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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客大欺店,店大欺客。卫记酒楼在洛阳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想吃到卫记酒楼的菜肴,就必须遵守卫记酒楼的规矩,那就是要对食客进行登记。
这样做,卫平倒不是为了保密。只要不真正掌握油炒的烹饪方法,你就是在把同一道菜吃上一百遍,也难以明白其中的奥妙。防止别的同行甚至是那些高门大户来窥探卫记酒楼的秘密,卫平早就下了一番功夫。整个酒楼从掌柜、厨师到伙计,都是卫府的家奴,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卫平手上,泄露秘密需要拼却一死的勇气。而酒楼的后厨跟店堂是完全分开的,传菜都需要通过专门的暗格,伙计和厨师之间也没有直接接触,更有带刀的护院在酒楼前后巡视。想要偷窥到酒楼的秘密,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卫平要求酒楼对食客进行登记,只是为了他结交朝中权贵提供方便。既然是权贵,自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特权。所以,那些雅间并不是有钱就能订到,还要看食客的身份,最大的那个雅间就更不用说了。田华没有直接说出食客的身份,显然这人并不是朝中权贵。
果然,田华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匈奴人,姓刘,叫、叫刘渊。”
今天是卫记酒楼新年第一天开张,许多食客还没有得到消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包下最大的那个雅间,在田华看来,应该可以接受了,又何必在意他的身份。
“刘渊?哪个刘渊,是不是匈奴左部帅刘豹的公子?”卫平双目一凝,沉声道,“还有,你可知这个刘渊今天要宴请的,是些什么人?”
第一次听这个年代的人提到刘渊还是在西征之前,当时,尚书仆射李憙推荐刘渊统帅匈奴五部去平定凉州之乱,后来因为孔恂的反对而未能成功。卫平却知道刘渊是五胡乱华的罪魁祸首之一,因此留了心,暗中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刘渊原来并非一个普普通通的匈奴人,而是匈奴左部帅刘豹之子。
当初曹操分迁入中原的匈奴兵众为五部,中部居大陵,左部居兹氏,右部居祁地,南部居蒲子,北部居新兴,都在后世的山西一带。匈奴各部本以游牧为生,迁入中原后改为半牧半耕,颇有不适,生活自然也多有困苦。当然了,那也只是对普通部众而言,五部部帅的日子自然过得十分惬意。
刘渊是匈奴左部帅刘豹的儿子,手上自然不差钱。他常年呆在洛阳城中,结交各方权贵,在京城中颇有名望。不过,刘渊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并不自由。因为他留在洛阳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作为匈奴左部交给皇帝的人质。刘渊结交权贵,就是为了请他们帮自己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好放他返回部落,逃脱樊笼。这和卫平想要通过结交权贵来替父报仇,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想借助外部的力量。
只是田华却没有打听这么详细,不由茫然地摇了摇头,支吾道:“这些……,小人却不清楚。要不请老爷稍候,小人再去问过。”
想要订雅间的是匈奴人,又恰好叫刘渊,而且一掷千金,卫平已经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要不然,世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他倒不想让田华再去打听,以免引起刘渊的注意,不由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不管他是谁,酒楼的规矩不能破!”
顿了顿,卫平继续说道:“甲字号雅间非身份尊贵的客人不能使用,不要说他出五百两,就算出五千两,也不能坏了规矩!这样吧,看在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开张的份上,就特许他使用乙字号雅间吧。价钱上可以给他优惠点,打个对折,收他十两吧。”
卫记酒楼的雅间按照不同的大小、位置和环境,在使用费上也分为不同的档次。最高的如甲字号雅间,使用一次需要五十两,乙字号次之,需要二十两,最次的壬字号、癸字号雅间则只需要五两。在挥金如土的洛阳城,相对于生意爆棚的卫记酒楼来说,这个价格并不算高,也表明卫记酒楼并不是完全以赚钱为目的。而卫平让田华给刘渊打个对折,则是更进一步告诉他,有钱,在卫记酒楼并不见得好使。
…
打发走田华,卫平来到酒楼后面的那个小院,独孤兰一家就安置在这里。而冬妮来到洛阳之后,因为要实际负责酒楼的事务,所以也住在这里。每次来酒楼,卫平都会到这里转转,顺便看看她们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新的消息。
推开院门,就见院墙一角竖起了一面箭靶,独孤兰和另一个金发少女,人手一张角弓,正在那里较量箭术。木制箭靶的红心上已经插了九支羽箭,那金发少女“啪”的一松弓弦,箭去流星,硬生生地挤在另外九支箭的中间。
独孤兰见靶心已经插满了羽箭,不由停了弓,说道:“此间太近,难分高下。明日我去求了老爷,让我们到郊外的跑马场去,定要分个输赢!”
那金发少女“哼”了一声,道:“去就去,谁怕谁!”
她们说的是鲜卑话,卫平听不太懂,但是看到箭靶周围没有其他箭矢,不由暗暗点头,抚掌笑道:“箭无虚发,果然都是神箭!”
两位少女一齐回头,慌忙施礼道:“见过老爷。”
卫平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笑问道:“独孤兰、花骨朵,你们两个刚才在商量什么?”
那个金发少女脸色一红,用非常生硬的汉话轻声纠正道:“回老爷,婢子叫骨儿朵,不叫花骨朵。”
原来,这个少女正是刚刚从漠北迁入中原的鲜卑部落首领地粟袁的女儿。知道骨儿朵的真实身份后,卫平已经来不及把她还给地粟袁了。当然,对于鲜卑部落首领的女儿,卫平也不会将她当作普通婢女看待,便让她和独孤兰一家住在了一起。
骨儿朵跟随部落来到中原还没有多长时间,刚刚学了一些简单的汉话,哪里明白花骨朵的意思,只以为是卫平记错了她的名字。实际上,卫平只是觉得骨儿朵这个名字比较拗口,替她起了个外号而已。
独孤兰却吃吃笑了起来,又用鲜卑话说道:“在老爷受用你之前,你可不就是个花骨朵儿么?”
骨儿朵这回算听懂了,脸色更红,嗔道:“我是花骨朵,那是和冬妮姐不也是吗!”
卫平一句都没听懂,不禁摇了摇头,道:“花骨朵,这段时间好好学学汉话。”
如果骨儿朵她们总是学不会汉话,卫平要和她们正常交流,就必须通过独孤兰这个“翻译”,这样一来,既不方便,还要防止独孤兰有所隐瞒。当然,卫平也可以自己去学习鲜卑话,但他却没有那个耐心。
“是,老爷,婢子知道了。”骨儿朵是个老实人,低了头,又小声说道,“回老爷,刚才独孤兰姐姐说了,我和她还有冬妮姐都是花骨朵儿。”
独孤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出卖了,不由羞怒交加,也顾不得卫平在眼前,粉拳便雨点般地落在骨儿朵肩上,嗔道:“你这妮子,只有你才是花骨朵儿,我们、我们……”
说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了。是啊,她取笑骨儿朵,但她和冬妮又算怎么回事呢?
卫平其实也只是个少年,但心理上早就成熟,看着两个女孩子嬉笑打闹,便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干咳了两声,问道:“冬妮呢?我找她有点事。”
独孤兰这才趁机停了手,朝着东屋一指,道:“冬妮姐在那边。”
“行,你们继续练箭吧。”卫平摆了摆手,迈步进了东屋,却见冬妮满脸通红,神色有些慌张,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冬妮慌忙低下头,小声支吾道:“没、我没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冬妮跟独孤兰一家呆在一起已经大半年,也学会了许多鲜卑话。刚才冬妮和骨儿朵的对话,卫平听不懂,她却听懂了。她是卫平的贴身侍婢,按照规矩,在卫平十五岁的时候,她就会成为卫平“启蒙教育”的用具。卫平现在就已经十五岁了,她本来就有些别样的心思,又听了独孤兰、骨儿朵两个的对话,心里自然更加烦乱,突然就有些不敢面对卫平了。
事实上,她和其他许多人一样,都以为卫平早就跟贾午成了夫妻,并不需要再进行什么“启蒙教育”了。但深入骨骼的奴婢思想,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卫平有那么一个程序。
女孩的心思很难猜。冬妮虽然是个婢女,但归根结底还是个花季少女,卫平才懒得动这个脑筋,不由点了点头,道:“乙字号雅间今天中午会有一拨客人,你注意一下,安排几个机灵点的,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啊。老爷,你是说……”冬妮刚才还在神游太虚,竟然没有听清卫平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