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以来,沉月溪终于睡了个饱觉。
从玉屏峰传来清晨的钟声,在山间谷隙幽转不绝。
沉月溪抻了个懒腰坐起,稍作收拾,大步流星出门去。
晨雾未散,只有为数不多几座高峰崭露着头角,浮玉山彻底化身浮于云间的青玉。其中最为险峻的,当为忘忧峰——浮玉山唯一一座无法靠御剑之术登上的峰峦。
却非因它的险要,而是山峰周围徘徊翱翔的仙鹤。擅闯者,会被仙鹤直接击落无底涧。
沉月溪刚行至半山腰,一只丹鹤俯冲而下,停在她面前,不让她再前进分尺。
沉月溪以前和忘忧峰的鹤的关系都很好的,可以骑着随便飞。怎么鹤也会变心?
沉月溪和它大眼瞪小眼,好言好语商量:“让我过去呗。”
鹤鸟还是不让路,沉月溪往左它也往左,沉月溪往右它也往右,拒不相让。沉月溪对着它指指点点,威胁道:“再不让开,拔你的毛哦,做扇子……啊!”
话音未落,仙鹤抻着嘴巴便啄了一下沉月溪的手指,接着又是头发。
“别啄!别啄我的头!”沉月溪抱着脑袋,避之不及,叫苦连天,最后凄惨地呼道,“鹤君师姐救命!”
呵——
一声轻灵的女子笑声响起,有人乘鹤而至,缓缓叫道:“小十九,别闹了。”
仙鹤小十九遵命停嘴,回归主人身边。
鹤主人一身羽白,两袖裙底皴染成墨色,发尾系一缕彤红丝绦,随风飘扬,手中捧一支六节竹箫,窈窕端庄。
沉月溪说怎么鹤不认识她了,原来是只新鹤。三年前还只有小十五呢。
沉月溪颔首揖礼,毕恭毕敬喊道:“鹤君师姐。”
“我听我的鹤说,有个人在和它们吵架。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鹤君调笑罢,问候道,“月溪,别来无恙?”
沉月溪苦笑,“倒还真有些恙,想请师姐帮忙看看。”
“我就晓得,你无事不登三宝殿,”鹤君转身乘上来时的仙鹤,“随我来吧。”
沉月溪也上前,还未走到小十九身边,它又伸长着脖子,似要啄她。
一旁的鹤君打趣道:“你说要拔它的毛做羽扇,它不愿意载你了。”
沉月溪怀疑地睨着鹤君,“鹤君师姐,你真的是才到吗?”还是早在天上看她的笑话?怎么什么都知道。
鹤君但笑不答,招沉月溪近前,“过来,跟我一起,走吧。”
二人同乘一鹤,登上忘忧台。台上丹鹤飞旋,鸣叫讴讴,声闻于天。
鹤君示意沉月溪入座,一边掏出脉枕,一边询问:“你哪里不舒服?”
沉月溪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斟酌道:“我……当年受了很严重的伤,有人为了救我给我下了一种血咒,每月十五定期发作,发作时心脏痛痒难耐,必须要饮那人的血才可缓解。不知道鹤君师姐能不能帮我解开?”
鹤君忆道:“我记得你还经行腹痛吧。这要是运气不好,两个日子撞上,你岂不是痛不欲生?”
“那个毛病倒是好了。”
鹤君点头了然,帮沉月溪把了把脉,惊呼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沉月溪神色紧张,忙问,“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了?”
医术高超如鹤君,能让她惊慌失措的,得是什么绝症?
鹤君抬眼瞄向沉月溪,嘴角微莞,祝道:“恭喜你,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