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卫平冷哼一声,正色道:“卫某言而有信,既然答应放你们走,又岂会杀你?不过像你们现在这个状况,恐怕也走不了多远。”说完,他便朝身后挥了挥手,道:“独孤兰,把你的马给他!”
“啊!”独孤兰一愣,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卫平。形势紧迫,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独孤兰赶紧打个唿哨,把自己的战马唤过来,又叮嘱道:“推能哥哥,保重!”
秃发推能有些意外地看了卫平一眼,学着汉人的礼仪抱了抱拳,大声道:“他日你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也会放你一回!”又看了一眼独孤兰,叹了口气,终于把重伤不醒的秃发树机能抱上马背,扬鞭而去。刚才他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扭转局势的机会,如果独孤兰能够被旧情所打动,反戈一击,他又何必欠这个汉人一份人情。在心底,他已经把独孤兰给恨上了。
其实卫平从来就没想过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之所以放他们父子离去,也不是由于独孤兰的求情。毕竟卫平不是真正的少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纵虎归山的蠢事。他不杀秃发树机能父子,只是单纯在因为他不想杀人,不想自己手上沾满同类的鲜血。而且看秃发树机能的伤势,处于这样一个年代,又在这样一个缺医少药的环境中,只怕他已是凶多吉少,自己又何必再染血腥。当然了,乱世马上来临,自己想不沾人命,终究只能是一种奢望。
看着秃发树机能父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瞥了一眼旁边恋恋不舍的独孤兰,卫平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走吧!”
刚才独孤兰和秃发推能的那段对话用了鲜卑语,卫平自然听不懂,但是独孤兰复杂的眼神却已经让卫平明白了些什么,差点就答应让独孤兰跟着秃发推能一起走。只是事到临头,卫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打算。
卫平承认,自己并非理学夫子,对于独孤兰这样的金发混血少女,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但****这东西,有情才有爱。虽说独孤兰是他的婢女,他有权随时让独孤兰侍寝,可他却不想强迫女人。强扭的瓜不甜,非但不甜,还可能变成定时炸弹,历史上这种教训并不罕见。与其把独孤兰强留在身边,倒不如放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但是,独孤兰现在女扮男装,是晋军中的一员,跟着晋军一路西来,也知道晋军中的许多秘密。如果现在放独孤兰走,那她会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秃发推能?而秃发推能又会不会想出一些对付晋军的办法?有这些疑问存在,在马隆真正掌控武威城之前,卫平委实不敢让独孤兰离开。
直到卫平转过身朝矮树丛外面走去,独孤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哦”地应了一声,颠颠地跑去牵来卫平的战马,就在战马旁边蹲下身子,小声说道:“请老爷上马!”
卫平来自后世,起码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哪能踩着女人的肩膀往上爬,不由笑道:“起来吧。咱们这一路也不知道追了多远,马大人应该等急了。你我共乘一骑,也能快点。”
独孤兰“噢”了一声,突然拔出腰刀,说道:“老爷,我去把那人的首级割下来!”
鲜卑部落中是全民皆兵,独孤兰年纪小,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胆子却很大,杀人这种事情,只怕比卫平还要在行得多。
卫平却已经皱起眉头,沉声道:“血淋淋的,割来做什么!”
独孤兰小声道:“那也是老爷的军功。”
人是她射杀的,但她一介女子,要军功何用?在她看来,卫平放跑秃发树机能父子,完全是因为她的苦苦哀求。而放跑了秃发树机能父子,却让卫平少了一次立大功的机会,只好拿这个鲜卑骑士的首级充数了。一个普通鲜卑骑士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多少也能算点补偿吧。
“我是监军,又不是将军,要军功做什么!”卫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骑术好,你来骑。”
首级是什么?是人头!真要在马脖子下面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只怕卫平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哪肯让独孤兰去割那个首级。
只是两人上马以后,独孤兰在前面紧握着缰绳,而卫平一个大男人却从后面环住独孤兰的纤腰,这个画面未免有点奇怪。好在独孤兰是女扮男装,就算被别人看见,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二人现在是共乘一骑,如果由卫平在后面驱策战马,而独孤兰一个亲兵却依偎在他怀里,那就更不像话了。
马蹄声声,阵阵疾风从卫平耳边吹过,带来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卫平知道,这是少女特有的体香。说实话,这还是卫平第一次跟独孤兰挨得这么近,他甚至能够听到独孤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想着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忽听“吁”的一声,独孤兰缰绳轻抖,已经放缓了战马奔驰的速度,小声问道:“老爷,刚才林中有箭射出,你为何不躲,反而要迎上前去?”
卫平大言不惭地说道:“卫某乃大好男儿,就算死也要死得壮烈些,又岂有将后背留给敌人的道理!”
这话半真半假。当时的形势,如果他选择掉头就跑的话,恐怕会死得更快。冲上前去倒不是完全凭着一勇之气,而有很大程度也是基于他对形势的判断。要是周围有山坡或者树木可以遮挡对方弓箭的话,他宁愿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对于独孤兰来说,她宁愿卫平当时没有冲上去,否则她也就不用射杀秃发推能的同伴了。那样的话,秃发推能也就不会伤在卫平的刀下,事情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当然,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也已经下定决心斩断对秃发推能的情丝。将来追随在卫平左右,这就是她此生的宿命。
鲜卑女儿却不会像汉家女子那样多愁善感,她既已经做好了决定,便尝试着接受现实。而卫平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也令她心里舒服了不少,忍不住便把身子往后面靠了靠,竟依偎地卫平怀里,声音细若蚊蝇:“老爷,看不出来,你也是个英雄。”
卫平没听清楚,脱口道:“啊,你说什么?”
忽然,前方数十骑席卷而至,有人高声喊道:“是监军大人,是监军大人,快去回报将军,监军大人无恙!”
原来,马隆连兵马都没顾得上收拢,就赶紧派人来追寻卫平的下落。这一仗重创了秃发树机能的主力之后,马咸已经带领一支轻骑前往收复武威城去了,算得上是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但是,如果卫平不幸失陷在军中,却会令这场胜利大打折扣。尽管卫平是自己一时冲动,但即使抛开马隆对卫平的欣赏不提,单是卫平监军的身份,就不能不令马隆小心应对。好在搜寻的人马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碰上了卫平和独孤兰。
…
武威城里早已经没有了叛军的身影,而叛军撤离得也十分仓促,并没有像在成纪、平襄两县那样大肆破坏,留下的几乎是一座完整的武威城。经过两三天的整肃,武威城的秩序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而马隆也开始履行他太守的职责,开始招兵买马、征召民壮、加强城防。现在,就算秃发树机能再领大军前来,轻易也攻不下武威城了。
一切安排妥当,马隆才杀猪宰羊,犒赏三军。而太守府内也免不了大摆宴席,邀请卫平以及马隆麾下诸将,还有武威郡的几名刚刚上任的属官,共同庆贺叛乱平定。
不过,因为卫平的那次冲动,他折了两个亲兵,还“丢”了独孤兰的战马,自己却一无所获,一些将校私下难免小声议论,看向他的眼神也颇有些异样。军队毕竟不同于其他,凭的是个人本事,凭的是真刀真枪的战绩,就连马隆也没办法替卫平去堵住这些将校的嘴。
马隆自觉有些尴尬,便取出一文书,拱手说道:“这是马某拟好的战报,还请卫监军先过下目,然后代为呈与皇上,如何?”
秃发树机能已败,马隆出兵的使命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治理地方、加强边防,倒没有卫平这个监军什么事了。让卫平早日返京,也省得这些桀骜不驯的部下再在背后说三道四。
卫平也听到了那些将校的小声议论,但他自己倒不觉得脸红。他还年轻,年轻就可能犯错。人总是在不断犯错,又不断改正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事实上,如果他心肠足够硬的话,最大的那场功劳就是他的,又怎由得他们说长论短?
而马隆的意思他也听得出来,在战报中显然也说了他不少好话,不然不会让他过目。但卫平连秃发树机能都放跑了,自然不会在意战报里有没有关于他的功绩,便摆手笑道:“护军大人的战报,卫某信得过,不看也罢。”
马咸却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惜跑了秃发树机能,不然的话,此战当可青史留名!”
马隆摇头笑道:“秃发树机能是属兔子的,几次兵败都能安然逃脱,又岂会轻易被你抓住?”
正说话间,忽有亲兵来报:“启禀大人,胡酋猝跋韩、且万能、没骨能等人在门外求见,望大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