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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多福 第148节

前来巴结示好的人,多不胜数。

可谁能比得上当初钟家的雪中送炭呢?

钟微便笑道:“娘,不用跟她客气。”

黄夫人笑起来,拧了她一把。

锦鱼眼神瞥向钟哲,见他有些怔忡失神,双眼半垂着,脸上有些隐隐的忧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心里一跳,顺势笑道:“正是呢,不说我们得了钟大哥多少恩惠,单说我跟微妹妹,说句情同姐妹,绝不过分。她的哥哥,便是我的哥哥。夫人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哥哥么?那你也叫我一声三哥吧?”却听钟哲道,声音倒是淡然得很。

却不知道为何,听起来,有些烟雨愁绪的味道。

锦鱼忙看了一眼江凌。

江凌轻轻颌首,道:“你若不嫌弃,我们两个一起叫你一声三哥,如何?”

钟哲大笑,自己倒了一满杯酒,起身道:“那今日我便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妹夫。”

锦鱼与江凌对视一眼,两人也起身,各倒了一杯酒,虚虚与钟哲的酒杯一碰。

钟哲举杯一仰而尽。

她与江凌正端着酒慢慢喝。

钟微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道:“你们‘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怎么把我忘了?!”

慌忙倒酒,要与他们碰杯。

黄夫人顿觉头痛,苦笑道:“你这孩子,不会用诗,别乱用,什么缠绵成一家,回头也不怕青山笑死你!”

锦鱼忙主动拿杯与她碰了杯,道:“多谢了你这棵老松。我虽也有三个哥哥,可与他们都不亲。倒是觉得三哥要比他们亲多了。”

众人都笑起来。

一时大家喝酒吃菜,点评今日斗花会。倒也其乐融融。

趁着酒酣,黄夫人便道:“既都是自己人,我便也敞开了说。哲儿,今儿那么多的好姑娘,你可有瞧中的?”

钟哲满脸酡红,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笑嘻嘻地道:“都是好姑娘……”

黄夫人大喜,道:“可不是。我瞧着最好的,莫过于常姑娘跟白姑娘。虽说她们两家的门第都差了些,可低头娶媳,抬头嫁女,倒是不碍事的。”

钟哲睁着眼睛,似乎有些想不起来谁是谁。

黄夫人便道:“常姑娘就是头一个上去的。口齿极好。人也大方。”

钟哲想了想,撑着头,道:“是么?那另一个呢?”

见他如此,黄夫人不由有些失望,道:“就是你锦鱼妹妹婆婆白夫人娘家的侄女呀,戴白芍药的那个!”

钟哲闭着眼,晃了晃头,半天道:“哦。”

却没了下文。

黄夫人不由急起来。

哲儿的心思,她怎么会猜不出几分呢。

比伶俐,那常姑娘比王青云差了十万八千里,哲儿连王青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常姑娘?

比美貌可爱,那白洛儿又如何比得过卫锦鱼?

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不由后悔得要命。

当初见到卫锦鱼时,就算人家已经订了亲,她也该下手的。

怎么倒糊涂到替白夫人去卫家做了媒!

为了这事,她可没少暗暗自责。

如今哲儿谁也瞧不上,可如何是好?!

她正懊悔非常,就听女儿半含埋怨地开口在劝道:“今天办这个斗花会,三哥哥可知道我跟锦鱼姐姐费了多少心血么?!”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半天,竟听哲儿含混道:“我想想。”

她顿时便红了眼眶。

他居然多肯想想!是不想辜负了卫锦鱼的一番操持吗?

看来,她找卫锦鱼来操办这事,是对了。

一来彻底让他死了心。二来……若是卫锦鱼替他选的人,他说不定就愿意了。

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

且不说黄夫人心里有多庆幸,锦鱼也是欢喜非常。众人又一处喝了许多酒,吃了许多菜,说了许多话。

当晚回家,锦鱼累得散了架,与江凌也没能说上什么话,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阳光明媚得很。

她看着都觉得开心又轻松。

起来吃过早饭,穿了件蜜合色家常对襟花软缎的衣衫,带着丫头,坐在书房里整理昨日收到的银票。想着该如何把这钱送到最需要的慈幼局去。

不想还没整理清楚,外头就来回说钟哲来了。

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便问还有谁。

外头说,只有钟公子一人。

这倒是奇怪。钟哲一向很有分寸,也该知道江凌不在家。他只身前来有些不妥当。

可是……昨日她算不算与钟哲结了干兄妹?

见一见也说得过去。

再说钟哲突然来找,说不定有急事呢?

想了想,见身上衣裳尚可,便也不换了,把银票锁好,对镜子整理了一下发髻,又从花瓶里摘了一朵玉兰花插在鬓边,让请钟哲到穿堂花厅相见。

第117章 最好不过

这穿堂本是前后通透, 关上后头的隔扇门,单开了前头四扇。

极敞亮,她在这里待客, 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见厅里虽挂了字画, 可案上的花儿插得乱七八糟, 她便伸手稍作整理。

正整理着, 丫头传报,说钟公子来了。

她忙擦干净手,让丫头们收拾一下,转身往门口来。

刚到檐廊下,就见钟哲进了垂花门。

头戴白玉冠, 冠边一朵拳头大半开姚黄,披着两条织金的发带,身穿浅黄水丝闪闪重莲绫, 仍是那幅潇洒洒不受拘束的模样。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小书童。

钟哲抬头见她站在檐廊下,脚步顿住,神色恍然, 仿佛昨夜酒未曾醒来一般。

引他进来的豆绿叫一了声, 他才仿佛从梦中醒来, 摇了摇头, 笑着上前, 略略行了一礼, 道:“不愧是卫五娘子。没有那些个虚文假礼的道学气。”

锦鱼莞尔一笑:“难道妹妹见不得哥哥么?”说着让到一边, 亲手替钟哲打起水色锦帘。

钟哲进了穿堂,见正面摆了一座三扇落地的百花争春屏风, 屏风前放着一张檀木雕火云纹的八仙桌,桌上插着一枝粉紫玉兰花。

地上檀木圈椅全素无花。

整间屋子都是极素净的, 包括幔帷也都用了梅灰色。

显得那一座百花争春的屏风凝着满园的春光。

他心中不知为何只觉得酸痛。

他素来喜欢华丽。也是因为他有的是钱。

而锦鱼这素净的习惯,怕是以前在庄上时养成的。

虽则美矣,可总让他觉得委屈了。

可是他又是她什么人?便是觉得她委屈了,又能替她做什么?

便是今日,若不是他有了打算……又何来勇气莽撞上门?

一时坐下,见锦鱼亲手替他斟茶,碧绿的茶水,软软的冒着白烟,从圆滚滚的白瓷葫芦壶里嘶嘶流下,握着壶把的那只手,白得与那壶几乎融为一体。

茶杯却是浅浅的鸡血红圆融杯。

若是王青云,必又该批这茶壶与茶杯不配了。

可他看着却心生欢喜。

觉得本该如此,最好不过。

这样想来,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喝过她亲手斟的茶,上回在永胜侯府,她只是替他续过茶而已。

他慢慢地啜饮了一杯。她就安安静静,似乎连呼吸都缥缈起来。

一杯茶毕,她给他慢慢地续了杯。

他才笑道:“我今日去了见贤堂。”

见贤堂是京里最大的书铺子。

“哦?去买书么?”

他点了点头,冲站一旁的书童抬了抬手。

那书童便上前,往桌上放了一只焦黄竹奁。

钟哲亲手打开,从中拿出两本书来,封面蓝色半褪,都有些残破,仔细地推给锦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