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之所以撞上皇后娘娘,都是因为那洛阳红开了。
她看皇后娘娘近日烦忧,便偷偷请皇后娘娘来赏花。
却不知道锦心背地里也邀了人。不然怎么会拉着皇后娘娘进去?
从头到尾,他们敬国公府都没掺合过太子选妃的事,是外头传错了。
话里话外,打锦心一顿,就是给了顾家交待。其他的,他们家是不管了。
老太太听了敬国公夫人这番说辞,自然明白,敬国公府这是准备把责任全推到锦心头上。反正他们对锦心本来就不满,一个差点儿被休弃的儿媳妇,要打要关,都没关系。
只有景阳侯府会在乎锦心的死活。
一来这这关乎景阳侯府的脸面。
景阳侯府的女儿在婆家犯下如此大错,人家不会说是婆家的问题,只会说是景阳侯府没教养好女儿。
这不但影响锦柔的婚事,便是其他几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在婆家也容易被人说嘴,硬不起腰杆子。
二来最要紧的是,锦心本来就是许夫人的心头肉。老太太和景阳侯本也是极疼爱她的。怎么可能不管?
敬国公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要合两府之力,让顾家别再闹腾了。
可许夫人一听锦心挨了打,还被关起来了,什么时候放也不知道。
哪里还记得是在顾家,当场也不听顾家说什么,立刻就扯着敬国公夫人,要亲自去接人。
老太太便喝止她冷静些,好容易见着顾家夫人,得先解决顾家的事。
哪知许夫人对老太太积怨已久,当着敬国公夫人与顾家夫人的面,就爆发了。
她骂卫家上下全是猪油蒙了心,没规没矩。
景阳侯宠妾灭妻,把妾室当外室养。
老太太宠庶轻嫡,只疼爱锦鱼不疼爱锦心。
还说当初锦鱼锦心同日请客,老太太偏去了国色天香园,没去敬国公府。
这才让敬国公府的人轻视锦心。如今叫人又打又骂,关起来不见天日。
老太太被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跟许夫人对吵。
只得杵着拐,颤颤巍巍,一怒离了顾家。
回来就先找到景阳侯,骂了他一顿,说以后再也不管锦心的破事了。
那头敬国公夫人也没搭理许夫人发疯,顺势离开了顾家。
许夫人想追也追不上。
只得自己先回娘家哭诉了一场,带着娘家哥嫂回了景阳侯府,拉着景阳侯,逼着他替锦心作主,让把锦心先接回家来,什么事过了年再说。
景阳侯早从老太太那里得了消息,也极恨许夫人失礼在外,还闹到了娘家。便抓住一个孝字,说许夫人忤逆婆母,把许夫人与许家人都怼回去了。等许家人走了,就禁了许夫人的足,怕她再到处闹腾,丢尽景阳侯府的脸面。
许夫人的两个儿子自然都帮着许夫人说话。
不是去找景阳侯,就是来找老太太,一是劝他们解了许夫人的禁足,一是求他们想想法子,让敬国公府早点放了锦心。
老太太被他们一个个地轮番折腾得又病了。
还是马太医来瞧病,说了秦氏可能怀着男胎的事,老太太这才顿觉得卫家又有了指望,精神才好起来。
这个年,因为许夫人母女,景阳侯府是人心惶惶,过得乱七八糟。
锦鱼听完,不禁心疼起老太太来。
这么大年纪了,上次因为锦心的事,求她这个小辈。这回这天寒地冻的,又跑去顾家。吃力不讨好,反落了埋怨。谁也没真关心她老人家的身子骨,也难怪她对卫家如今的这些孩子们实在灰心,指望起了她娘肚子里还没落地的孩子。
忙劝了老太太一回。外头便又来人催她去古香堂。
锦鱼便道:“这事早晚躲不过的。我便去去吧。看看她怎么说。”
老太太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人,还说过一会子,就派人去催她。反正也快开饭了。
*
锦鱼到古香堂时,就见古香堂黑漆漆的大门紧闭,门上两只狮头怒目狰狞,嘴上衔着两只闪闪发光的金环。
她来回古香堂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见到古香堂大门紧闭的样子。
不禁十分唏嘘。
当初她跟她娘刚回府时,每天都跑老远,来给许夫人请安,一直做小伏低。那时候许夫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谁能想到会有今日。
母女两个都被关了起来。
许夫人还得叫她来商议如何救锦心。
真是恍若隔世。
带她来的婆子便上前扣门,一时门裂了个缝,请了锦鱼进去,却把豆绿拦在了门外。
锦鱼想了想,给豆绿递了个眼色。
豆绿便也没争吵,乖乖地离开了。
一时进了门,仍是到梢间去见许夫人。
就见屋里仍是挂着许多的幔帐,只是颜色是青色的,像是落了不少的灰,有些显不出颜色了。
看来许夫人连过日子的精神头都快折腾没了。过年这屋子都没布置一下。
许夫人背对着窗,坐在炕上。外头今天天色尚可,淡淡的阳光映着雪光从窗口照进来,她的脸都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是身形却明显比锦鱼记忆中的要消瘦许多。
锦熙侧坐在炕沿,正埋着头拿绢子拭泪。
锦鱼上前请了安。
许夫人道:“三催四请,你才来。可是还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锦鱼暗暗皱眉,到底谁在求谁?居然还是这个态度。难怪老太太说许夫人不念她半分好。
虽然她来时,也没打算管锦心的事。可见了许夫人这态度,这决心便更坚定了几分。
当下也不计较,便低头站在地上装老实,不说话。
锦熙劝道:“娘!您这又是何必呢!锦心如今过得不好,也不是锦鱼害的。把气出她身上顶什么用?”
许夫人怒道:“我是白生了你。你与锦心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就一点不心疼你妹妹,尽向着外人说话!当初……当初就是她惹回来的事,若不是她救了小公爷,你妹妹怎么会嫁到敬国公府受这样的罪!”
锦鱼:……
她是连辩驳的话都懒得说了。
锦熙无奈,道:“不管当初如何,事已至今,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救了锦心出来吧!她挨了打,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总要找个人去敬国公府看看情况。锦鱼,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国公府,就说是去给他们拜年去的?”
锦鱼:……
许夫人出不了古香堂,这事也该大嫂刘氏出面。
她们两个出嫁的女儿去敬国公府,多少有些奇怪。卫家没人了么?
再说,凭什么呢?
“母亲,大姐,我可不敢再去掺合四姐姐的事情。当初与敬国公府联姻,你们都能怪到我头上。这回,我若再插手,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指不定怎么冤我呢。”
她们不客气,她也没有什么好态度。
“五妹妹,你误会了。我可没怪你。”锦熙忙道,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一直在劝母亲呢。不过,如果是其他的事,锦心做错了,该罚,我也不会袒护她。可这回的事,是个意外。怎么能全怪到她头上?不是咱们的错,凭什么叫咱们吃亏?岂不叫人觉得卫家的女儿都是好欺负的?你也好,我也罢,日后在婆家的日子便能腰杆子硬得起来?妹妹,你自来是个聪明能干的,不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这才劝母亲单叫了你进来商议商议。总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卫家的女儿,出嫁了,也还是有娘家撑腰的。”
锦熙说得其实也没错。
不过锦鱼道:“大姐姐这话说得奇怪。卫家的女儿有卫家撑腰,不该是卫家人出面才对吗?咱们两个出嫁的女儿顶什么事?那岂不成了宜春侯府和永胜侯府去找敬国公府的晦气?我是不敢擅自作主的,必得先问了我家夫君才成。”
“砰”地一声,锦鱼觉得脚尖一热,裙前绿毡地毯上洇出了一个花朵般的深绿水迹,还躺了一只倾倒的青花茶杯。
许夫人又砸了东西。
不过也看得出来,许夫人虽然发疯,却没敢真把茶杯砸她身上来。
“母亲!您如今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锦熙着急道,跳下炕。
“暴躁?我暴躁?我好性儿了一辈子,有什么用?你爹现如今哪里还把我放在眼里……锦心叫人关着,他问都不问一句,成天只记挂着外头那个贱人!我算是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瞧瞧敬国公夫人,那才叫暴躁,可人家过得好着呢。我不忍了。再也不忍了。我有儿有女,他是能休了我,还是能关我一辈子?!”许夫人怒道。
锦熙几步走到锦鱼身边,上下看了看,牵了她的手问:“你可有烫到哪里?”
锦鱼摇了摇头。
锦熙转过脸,顿足道:“母亲,我知道您心里对父亲有怨气。可是一件事归一件事。今日您到底要不要救锦心?!你要说不救,我也不管了。”
“救啊!我让你去求你爹,你说不行。我让你跟姑爷去敬国公府看锦心,你又三推托四的。非拉了她来,她算什么东西,有多大的脸面?她去了,敬国公府就能让你们见着人?!何况,她巴不得瞧你妹妹笑话呢,她还会管妹妹的死活?!”
锦鱼不由暗暗吃惊。最早认得许夫人,她还当许夫人真是高冷温和之人。
还奇怪锦心那骄纵脾气哪里来的。
原来是遗传自许夫人。
许夫人装了一辈子,如今再也装不下去,本性尽显。
她想了想,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奇怪。四姐姐过得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也犯不着看她笑话,我也管不着她的死活。”
说完,也顾不得许夫人气得呼呼直喘,接着道:“今日我来见母亲,是有事想跟您说。香罗跟玉钰两个,您虽给了我,可是身契还在您手里。如果您要她们继续呆在我身边,今日便把身契给了我。若是不然,我明日便把她们两个再送回来。”
这话一出,许夫人哪里还坐得住,跳下炕来,就朝她扑过来,手上挥舞着,嘴里骂道:“黑心没肝的小贱人。这时候,你还来落井下石!你敢把她们送回来,就等着替她们收尸吧!”
锦熙死命拖住,叫她住手,挨了好几下,好好的发髻全被打歪,头上的珠花钿子掉了一地,都被踩踏得不成模样。
锦鱼吓得一蹦,就往外跑。
她敢一个人进来,也是知道许夫人既被禁了足,这院子,已经不在许夫人的掌控中。
许夫人要动手,也只能自己来。
料定许夫人跑不过她。
可没想到锦熙会去拦许夫人。
她跑了两步,回头一看,许夫人打不着她,竟是左一掌右一拳地打起锦熙来。
她实在不忍心,只得又跑了回去。
玉钰的死活她不在乎。可香罗她并没打算真送回来。只不过是诈一诈许夫人。虽然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事的好时机,可锦心的事,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