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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该走了。”

季尧愣了愣,有些不舍,嘟囔道:“就走了啊,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说话……”

杨贺说:“殿下若是不嫌,奴才有时间可以来陪殿下说说话。”

季尧眼睛一亮,“真的吗?”

杨贺点头,“当然。”

季尧高兴地笑起来,他一笑,杨贺发现他长了两颗小小的虎牙,很是孩子气,“那我等你啊。”

杨贺起身行了礼,“奴才告退了。”

他才走到门口,季尧又叫住他,问:“公公,你叫什么?”

杨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季尧的眼睛,慢慢道:“回殿下,奴才杨贺。”

第6章

杨贺没有骗季尧,他虽然来得不勤,偶尔趁着无人的时候也会过去一趟。季尧总是很乖,像个胆小怯懦的孩子,一点儿甜头又能让他灿烂起来,开心地对杨贺笑。

杨贺便也笑。

在这宫闱里,笑有时是顶好的武器,最好的伪装,能藏杀人刀。杨贺不喜欢笑,可他不笑,眉眼间的锐气凛冽就露了出来,杨贺初入宫学规矩的时候,因为这个没少遭罪。

直到杨贺独揽大权,旁人都要看他脸色,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杨贺才觉得舒坦畅快。

如今重走一回当年路,杨贺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却从中咂M-o出了趣味,最大的趣味,便是季尧。

天儿越发冷,杨贺出宫办差的时候,路过医馆,想起季尧那双发了冻疮的手,就给季尧捎了盒药膏。

静心苑里除了季尧,只有个老嬷嬷,还有两个粗使宫女。宫中人最会捧高踩低,季尧虽是皇子,却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说不准哪一天就会被掐死,谁都没拿他当主子。入了夜,各自睡去,懒得再管季尧。

这也方便了杨贺出入静心苑。

偌大宫殿里点了盏灯,季尧看见杨贺手中的药膏时,怔了怔,黑漆漆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杨贺看。

杨贺恍若未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殿下,将手伸出来。”

季尧哦了声,伸出几根手指头,根根都红着肿着,粗了一圈儿,看着有些可怜。

杨贺说:“冻疮难好,生了一年以后每年都要受苦的。”宦官的声儿细,杨贺语调一贯的不疾不徐,有几分柔和。

小孩儿恍了恍神,只觉被杨贺捧着的手指都发起了烫,着了火似的,季尧浑不在意地笑,小声地说:“不怕,也不怎么疼。”

杨贺跪坐在他面前,少年宦官垂着脑袋,手指揩了药膏,细细地抹在他手指上,指头,指缝,细致入微。不知怎的,却让季尧想到了毒蛇,仿佛一条细长冰冷的毒蛇慢慢地缠在他手上,吐着蛇信子,危险又让人着迷。

季尧眨了眨眼睛,看着杨贺,耳朵薄薄的,脖颈儿也是细的,白皙又脆弱,他忍不住叫了声,“公公。”

杨贺抬起眼睛,“弄疼殿下了?”

季尧咧嘴一笑,手指动了动,说:“没有,公公这样轻,哪里会痛。”

“好香啊,”他孩子气地凑近了闻,闻自己手指的味道,好像还带着杨贺微凉的余温,忍不住眯起眼睛,伸出舌头T-ian了下。

杨贺说:“殿下,药是外敷的,不能吃。”

季尧哦了声,说:“我喜欢这味道。”

杨贺不置可否,又听季尧轻快地说,“公公对我真好。”

“这宫里谁都避着我,”他看着杨贺,问,“为什么公公要对我这么好?”

杨贺不是善类。

季尧生于冷宫,长于冷宫,直觉比野兽还敏锐,第一次见杨贺他就嗅出了危险,后来再见,就是杨

贺杀人。

后来那个小太监的尸体在水里沉了几日就被人发现了,小太监是司礼监的人,还在他身上发现了内官监的出宫令牌。

内官监常要出宫办差,除了每个人的身份玉牌,还多了一个出宫令牌,各处的令牌样式不一,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内官监。

行凶之人栽赃手法简单粗暴,可司礼监和内官监早有龃龉,这几年来一直不和,明里暗里都要争个高低。如此一来,真相如何不重要,反倒成了两监的颜面之争。司礼监指着内官监要凶手,内官监斥他栽赃陷害血口喷人,不啻于火上浇油,双方斗得越发厉害。

季尧日日待在冷宫里,听老嬷嬷和宫女碎嘴嚼舌根,将事儿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一个工于心计,手段Yi-n毒的人,为什么会对他好?

季尧想不明白。

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平白无故的坏。

杨贺必有所图。

可他图什么?

杨贺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殿下是主子,奴才自当对殿下好。”

季尧心中冷冷道,说谎,可听着那句,殿下是主子,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些痒痒的。他是他的主子,所以杨贺就会对他好吗?

季尧看着杨贺的眼睛,软软地笑了起来,虎牙尖尖的,一派烂漫,亲昵地道:“公公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的,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会回报公公。”

第7章

季尧说的报答,杨贺面上感动,心里却半点都没有在意。

他帮季尧本就另有所图。

上辈子,皇帝的原皇后早逝,后来立的皇后是杨贺一手推上去的,生了嫡子,皇帝驾崩时不过三岁稚龄。

杨贺有意扶稚子登基。

以薛戚为首的世家属意立戚贵妃所生的长子为太子,他们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却是季尧成了赢家。

这是梗在杨贺心里的一根刺。

内官监无端被泼了一盆脏水,康平被司礼监指着鼻子骂,气极了,彻查内官监上下。

杨贺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查来查去,反倒查出几个有异心的小宦官,被康平狠狠杖打了一番,发落去了浣衣局。院中血迹未干,内官监一时人人自危,杨贺处事圆滑,有意无意地收拢了不少人心。

绿绮经了那么一桩事,将杨贺视为救命稻草,越发亲近起来。

杨贺心知肚明。

宫中寂寞,不乏宦官和宫婢互相依偎着取暖。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杨贺只觉兴致缺缺,没有半点兴趣。

但这半点都不妨碍他将绿绮视为往上爬的梯子。

可人心难拿捏,少女心思藏不住,压不住,杨贺若即若离的,让绿绮颇有些患得患失,按捺不住,向贵妃进言,调杨贺去贵妃宫中。

话传到康平耳朵里的时候,康平大为不喜,杨贺也愣了愣,有点儿暗恼那小姑娘自作主张,给他招了麻烦。

康平细细打量杨贺,小宦官正当年少,皮囊好,乖巧会做事,是根前途无量的好苗子。

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康平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怅然和Yi-n暗的嫉妒来,近来杨贺差事儿办得越发漂亮,绕是他,也挑不出错,可不知怎的,却有些让他看不透了,若是杨贺有了异心——顿时脊背都冒冷汗。

杨贺如芒在背,看着康平怀疑的目光,扑通就跪了下去,眼睛直接红了,水珠子将掉不掉的,很是仓惶和无措。

他费了好些心思,才让老太监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