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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酒味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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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呢,莓。有五天了吧?”五天应该不能叫久吧?黄金周也不过5天假期,那么我们之间大概就是放了一个黄金周假期?

“你不会是想说五天并不算久,只是一个黄金周的时间吧?”名侦探果然是读心超能力者,现在我已经接受这个设定了。

“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相遇至今有多久时间,再考虑黄金周是否不算久。”如果以我和安室透相遇的时间来算,五天的确很久了。

“顺带一提,好久不见不过是社交措辞而已,希望你能学会这种礼仪。”好的,学会了。

我乖乖跪坐在男人面前,凡是他说一句话,我就点一次头表示赞同。此刻的我简直比跪拜在佛像前忏悔的信徒还要虔诚——我说真的,我知道这次又是我不对。反正我经常犯一些小错误就是了,唉,谁能不犯错呢。

几分钟前,光太郎非常没同情心地从这间小包间里逃走了。只留下我一人与安室透留在这狭小空间里,于是我不自觉地就这样跪坐挨训。从安室那里投来的视线太过锐利,即使低下脑袋,我也感觉有什么扎着后脑勺,但愿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这种视线总算在大约半分钟后变弱,或者说,是我习惯了。在一分钟时,我已完全习惯,或者说,麻木了。反正每次在安室透面前我都被当成和小孩子一样。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学习推理,或是惹他生气,到此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把我当作他养的小狗还是他妹妹了。

有一种心理学的研究认为,人通常会对越亲近的人越不抱有礼貌与矜持,因为人们对这样的人戒心较低,因而也会放纵自己的本性。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会对自己的父母、配偶和孩子表现出匪夷所思的冷漠,甚至达到理所当然索取的极端。说不定安室透也是这样的人,他是不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就应该在他的控制之下呢?

我就这样发散着思维,不知不觉把安室透接下来的话都当作了耳旁风。

“……总之,你没事就好。”最后我只听到了这句话。

这也算是生气时该说的话吗?我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安室透低垂的目光。他单膝跪了下来,直视着我的脸,这下我们的视线更接近了。我这才发现他并不是我以为的那张生气的脸,而是看起来略显无力而担忧的神色。

“……没事就好。”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我重复着他的话。

“这就是你时隔五天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稍稍仰起头,貌似不快,“你刚才没有在听我说话吧?”

毕竟老是惹他生气,那天也是,还有那天……呃,总之太多了。因为过于习惯这些,我开始把训话当作理所当然的事,这可不好。“对不起。”我好像总是在向他道歉。

这道歉当然没有平息他的不悦,安室透对我皱起了眉头,我听到从他的鼻腔里呼出了一声叹息。

“虽然总是在说对不起,你还是会犯相同的错误。你总是这样……一次一次,没有通知就突然不见了,去了哪里也不会和担心你的家伙说一声……你是不是总认为自己是独自一人,所以这样做理所应当?”

他的话有些复杂,我需要思考一下。可只要与他的双眼对视,我就没办法好好思考。实在是和他分开得太久了,我发现我一时还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幸好安室透比我先移开了视线,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因为不再被盯住,我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才想起刚才的话听起来满满的是我的错,因为……

“我让你担心了?”我不小心把内心所想说出了口。

安室很明显地愣了下,挺直了上半身。他的目光慢慢转向我,我读不懂他沉默时的表情,但我却好像明白了。他已经多次表明要成为我的同伴,为我的事考虑,我却到如今才这么问他,这已经不是迟钝解释得通的事了。这只能说明我随意索取着他的好意,并且不知感激。明明死神并未对我伸出过手,我还高兴他能再次出现在面前,而对于安室透的好意,我却全当作了空气一般,没有神经地问出这种话来。

那个把他当作理所当然的人是我才对。我可能伤害到他了,这可不行,我不想这么对待重要的人。无论是幸和美雪,还是安室透,我不是为了伤害他们才来到米花町的。更不用说我不想看到这样没有笑容的安室透,他明明有那样温暖的笑容……虽然他是个像谜团一样捉摸不透的男人,但毕竟也是人,也会受伤的。

“对不起,安室透。谢谢你担心我。”

为了传达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我只能用他教我的安慰方法来安抚他——这个距离正好合适让我抱住他的脖子。

——“好久不见,本来应该是我去找你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

可能因为是从波洛一路追着光太郎跑过来的关系,安室透的体温比我高上不少。我能感觉到手臂和身体碰触到的躯体比之前只感觉到肌肉结实度的那次拥抱要更温暖,不过当时是在冰冷的废楼内,这一放在初夏封闭的小包间里就有些闷热了。当然,安室透落到我后颈的呼吸也是让空气变热的原因之一。

似乎才过了几秒,我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跟着上升了。而且这温度不但蔓延手臂和上身,连带着我的脸也发热起来,我不得不怀疑是血液循环出了什么加大力度的问题。可就在我要松开手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新的热量,让我没办法放开——安室透回抱住了我。

呃……那个,我要的的确是这个结果啦!但是……我好像很害羞啊?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害羞,我一下子不知道这双手该摆那儿了,不管放在安室身后的哪个部位,头发上或是肩膀上,我都觉得触感不对。看来拥抱这个事情我还不习惯。

“安室透,这样有点热……”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他该放开了。

聪明人却似乎变笨了,根本没不明白我的意思,依然选择不放手。

“……你之前明明已经换了对我的称呼,不会现在告诉我忘了吧?”——那个爱计较的安室透突然回来了!

“是透先生,我记得!”

这下他总算松手放开了我,再次回到我视线里的已经是久违的笑脸了。因为害羞的关系,我总觉得眼前的安室透身上有一层电视剧般的滤镜柔光。他似乎和我五天前看到的他不一样了,尽管我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他的语气终于也变回了最初的温柔:“今晚我来接你。”

“那个,我是晚班。”

“…………”啊,柔光没了。

“小安室,是真的没事了对吧?”

“光你已经第34次问了。”

“那我这不是担心吗……真的没人会告我偷拍吧?没有条子会来带走我吧?那个外国人一样的小哥放过我了对吧?”

鸭舌帽、墨镜、口罩全套武装的前辈铃木光太郎今晚也在工作时间外晃荡。

“透先生说不会。”

“那个小哥吗?”他凑到我身边,明明是个大高个却半蹲着身子企图倚靠我,“拜托了小安室,给我跟你哥说个好话吧,拜托拜托!”

“我哥?”

“那个小哥是你哥哥吧?不然哪会那么生气你离家出走的事。看在我给你跑了三条街买的限定布丁的份上帮帮我吧!”

“透先生走的时候说你要把手机上的照片删了,之后去向怜生小姐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

“以后不会了!我被他追了一条街吓死了好吗!!!”光太郎用夸张的口吻说着,可我却觉得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被安室透吓到,毕竟只有坏人才会怕正义人士。说到底,这件事是光不对。

因为光的大呼小叫,我有些担心门外街道上邻居们是否会抱怨。今晚外面的天气还不错,尽管街道上没什么人,但是夏夜的凉风还是很舒坦的。也许因为是这样,今天的客人有些少,我一个人也足够应付。可显然,光太郎今天也想和平日的夜晚那样陪我聊到深夜,他总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害怕一个人睡,还是担心我。

他突然又扭捏起来:“但是要我去道歉……那不是会让对方看不起我吗?”

“做错事了道歉反而会增加好感,我看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他敲了下我的脑袋:“你脑残恋爱片看多了!”

我有些不满他这样形容美雪喜欢的东西,虽然那的确不是很高明的剧情,但是能让人跟着它又哭又笑,那就达到它的娱乐目的了。我避开了他靠过来的动作:“小雪说那是让人变温柔的情感故事。”

“让人变温柔还行,恋爱那种小女生才感兴趣的东西,你凑个什么热闹!”哎哟,又被敲了。“……嗯等等?”他把墨镜摘下,口罩也拉下一半,露出大大咧咧的表情来,“臭小子,小雪是谁?”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美雪的名字,我刚要解释她是花店打工的女孩,光太郎却快了我一步再次搭住我的肩膀靠过来:“啊啊啊我明白了,你小子有女朋友的啊?!”

女性朋友……应该不算是女朋友吧?不然安室透岂不是有很多女朋友了,这样不行。“我没有。”我要赶紧制止这种错误。

“那小雪是谁啊?哪里的小哪里的雪,干嘛的小雪啊?”

“小雪是经常给我做饭的小雪。”

“你家保姆?”不等我否定,他又继续猜测着,“不对,我猜是你哥的女人吧?啊哈!你看上你嫂子了,然后被你哥赶出来了对不对?”

……这个人一定是最不可能当侦探的人。放到推理小说里,他绝对是因为口无遮拦暴露凶手信息被杀掉的目击者。不然这推理能力就只配放到午间剧场的狗血剧里,这可是美雪和幸都不看的剧。

“不对,没有一个对得上。”为了让他清楚自己没有才能,我必须全力否定掉他,不然就太对不起那些优秀的侦探了。“小雪不是安室透的女人,而且小雪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是被安室透赶出来的,是死神……是房东赶的。”

“我就随口一说嘛,不要生气啊小安室。”光胡乱摸着我的脑袋,把我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粗神经,接着道,“所以,你暗恋人家?”

“没有暗恋,你明明说恋爱是小女生才感兴趣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爱情可是很伟大的东西啊,是电视剧不好,给小女生造梦太假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电视剧里偷拍也是要被抓的,光前辈。”

“求求你不要再提这事了!忘了它忘了它!”他又开始弄乱我的头发,让我不得不“好吧”敷衍地应付过去。

说实话,光太郎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这几天每晚都会和他这样有事没事地聊天,让本来不怎么会和人交谈的我也能跟上他的节奏进行吐槽,这点我要感谢他。但他这个人着实如店长所说是个“笨蛋”,不说偷拍那件事,现在说出的话也是那么不经思考。我原本还觉得和侦探们比起来我算是笨的家伙,可在光太郎的对比下,我甚至觉得自己达到了安室透一半的高度。真是谢谢你,光太郎。

和光太郎的聊天感受与其他人不同,他不像侦探们这样带动话题,也不似毛利兰铃木园子或是有希子那样让我倾听就足够,光太郎可能更像是电视上的搞笑艺人,能让我跟着一唱一和,尽管非常傻气。想到自己滑稽的样子可能和谐星一个样,我也有些想发笑。

“喂你怎么还笑我!你这家伙……”他一把摘下鸭舌帽,往我脸上压过来,害得我眼前一片漆黑。不过我知道这又是他不经过大脑的恶作剧,便也没怎么抵抗,任凭他玩腻后自己停下。“你这…………哥、大哥!”他怎么突然叫起我大哥来了,我有那么强吗?

一秒后我才注意到他已经停下动作,十分僵硬地维持着正把帽子遮住我脸上的状况。要是在外国电影里,大概遇到了石化魔法才会这样,可是现实里没有这种魔法,要说灌水泥沉东京湾搞不好还更可信。

我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反抗一下,便拍开了他挡在我面前的帽子:“光好碍事……”话才刚说完,我看到眼前让他“石化”的真正原因,差点也跟着石化了。

我熟悉的那个没有滤镜甚至有些恐怖的营业笑容,正挂在安室透的正脸上。

“这么晚真是‘打扰’你们了,聊得‘正愉快’吧?”

为什么要在某几个字上加重音……

那个大笨蛋光太郎再一次从安室透面前落跑了,他逃回了二楼的租屋。

“现在该轮到我和你聊天了吧?”微笑的男人走入柜台后,笔直地站到了我的身边。虽然这时候我说他竟然比光太郎矮一点这事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因为发现了这件小事而发了会儿呆。就这一小会儿,安室透不知怎么地突然学着光太郎也勾住了我的肩膀,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们平时聊天的方式?”这算是聊天方式吗?话说他真的比光要矮一点……虽然对我来说这样的高度反而对视不会太累。

“还是说……我必须也和你聊聊恋爱才好?”咦,原来他刚才在门外听到我们的交谈了啊……侦探还真是喜欢偷听。

“——这是对我无话可说的意思吗?”他的音调陡然低沉,我这才看出来他的微笑里又多了点什么。怎么又生气了……

“那个,我在想事情。”我老实回答他。

这个答案似乎是正确答案,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掌力量顿时放松了。

安室透眯起了眼,声调恢复如初:“在想我的事?”

“嗯。”

“可以告诉我是哪方面的吗?”

“透先生比光矮一点。”

“啊,是吗……是这样啊,呵呵,你观察真仔细呢。”

现在我明白了,这个是错误答案。因为安室透现在似乎恨不得把我拽到他的身上,大概是想暴揍我一顿的意思吧。明明是他自己问的……

很快,他放开了我。当然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毕竟是正义的侦探,警方的同伴,法律范围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总该比我更熟悉才对。他抬起那只从我的肩膀离开的手,替我顺了几下凌乱的短发,不知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以手为梳地替我整理起发型来。

“既然是服务人员,至少要注意自己的仪容。”店员前辈教训的是。

“那个,这是光弄乱的。”

“刚才那位在这里打工的铃木光太郎?”

“我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吗?”

“我稍稍调查了下。”不愧是他。“而且我也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一边为我整理发丝,一边像是聊着家常般语气轻松,“他就是目击了花店事件的那位目击者吧,你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决定留在这里。”

“咦……”我侧过头看向他,难得睁大了眼,感觉到自己两眼发直,“是光?”

安室却对我的反应毫不意外,只是将我总是半遮左眼的长刘海顺到左耳后,才停下了梳头的手:“其他人正是因为担心他将麻烦引来店里才辞职的,而这位铃木光太郎之所以会留在这里,可能与当时在案件现场的某人有关。尽管如此,他还是因为害怕放弃了夜班,并且用墨镜和口罩保护自己不被犯人发现。”

他的脸上一如往常沉着冷静,这些事仿佛是他早就掌握了的情报,只是还没到打算利用的时候。而我就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亲自来到了这里,开始不知如何打探消息的笨侦探卧底生活。

我真是笨啊。别说是安室透的一半,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未必有。我大概和光太郎是一个水准的笨蛋。

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安室透笑了起来:“要是早知道只是这样的理由,我就能更早来找到你了。”

“什么理由?”

“你没有按照约定在波洛等我的理由。”他的笑容稍稍有些变化,“你这可是害那个聪明孩子都没了方向啊。”

他说的是柯南吧。“对不起,我该告诉他的。”幸很怕让妹妹梨花担心,要是被知道我让小孩子担心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安室明明是微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生气:“难道不该先告诉我吗?就算是我也会自我怀疑是否又失去你的信任了……不要把我想的太有自信好吗?”

这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像安室透。但是我却有种感觉,这才是他的真心话,他似乎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自信。

他不该是那么脆弱的人。可是这世上也有很多人像幸和美雪那样,看似坚强阳光,内心却有着很难跨过的弱点。也许在他心里的某处,就有着那样不可触碰的,柔软的地方,而我却理所当然地伤到了那里。这就是和亲近的人相处会发生的事吧,在暴露出本性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没有任何防备的那颗心。

看着安室透在深夜的此刻总算露出些微疲态的脸,我的心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滋长。

我被他这种坦诚打动了。

总是在我面前假装坚强的幸和美雪,没有来得及让我看到脆弱的部分就分别了。

而现在我第一次接触到的心,是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

“我……”我努力回忆着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我记得的,“‘我想要你相信我’,我该怎么做?”

他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侧过了头,也不知是思索还是羞涩,过了会儿,他带着微笑再次望向了我:

“只要你愿意让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他曾对我说过相似的话。那时候是美雪被逮捕后,我几乎不愿意再信任出卖我的情报的他。他向我说着“这一次,我想要你相信我。”“因为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莓。”这是他当时对我的承诺。

而现在是我该做下承诺的时候吗?

——我不可能做得到。我绝对做不到。

我的未来是从黑夜偷来的,我甚至不知道以后能否再见到幸与美雪。

我不可以向他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能骗他。

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我想转头敷衍过去时,他却牵起了我的双手,迫使我正对着他,看着他如端起刚做好的草莓蛋糕般,轻轻抬起我的双手迎到他的怀中。

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心跳声从指缝间传了过来。像是不倦的故事,不停歇的歌,安室透的低语。

“明天我调了下午的班,等你今晚工作结束就带你回家。”

“嗯。”

“这里的工作你可以继续做下去,我会接送你的。”

“嗯。”

“要和我家的小狗好好相处哦?”

“嗯!”

面对安室透温柔的笑容,我努力用自己的微笑回应。这是我能做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