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啊。寒川昭之神色讥讽，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血液结痂，但还没完全干化，又干又黏的贴在掌心。

又一次被推开了呢。这只手是多么的肮脏，多么的无法直视，多么的令人厌恶啊！他神色有些空洞，眼前模糊一片，昏黄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淹没在阴影中，似是沉入了黑暗，在黑暗浓稠的黏汁中拼命挣扎一般。

他在挣扎吗？寒川昭之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心口好闷，闷得喘不过气。无论怎么努力的吸气，那气却怎么都进不到胸腔，进不到肺部。那种窒息的痛苦让他抓紧了胸口的衣裳，努力的喘息着。

透不过气了。仿佛有什么隔膜将他包裹在内，封闭了空气，什么都进不来。声音消失了，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喘息声，撕裂疲惫的喘息震在他的耳廓。

心中很空，空到他感觉心脏消失了。空洞的无措和悲伤令他咬紧下唇。怎么回事，他不能倒在这里。

松田阵平和面容忽然飘到他的面前，让寒川昭之愣了一下。

他皱着眉，蹲在阴影里，拳头上擦伤一片。

阵平……你在担心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强大的意念起了作用，隔膜好像消失了。一点一点的，氧气急促地被吸入肺部，那种充盈的舒适感令寒川昭之神色都放松了一刹。

但也仅是一刹。

“好了？在不行我就要叫人了。”听到声音，寒川昭之抬起头，看到了打开他身侧车门，斜靠在上面的木下豊。

他神色没有一点担忧，甚至是带了些冷漠。

这样才对，这样才符合木下豊的人设。寒川昭之心中暗道，这样才对。可是很古怪，非常的古怪。从一个随性无所谓的目光，到现在仿佛万年寒冬的冰冷神色，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下来吧，情况正常。”木下豊一眼扫过两人，目光停在了小栗琴音的身上，“这位小小姐，不知道你清没清醒过来？你可是让我的后辈伤心了。”

被冷漠的目光锁定，小栗琴音肩膀随着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立刻点头。

跟着他的命令下车，寒川昭之身体有些沉重，关节很是僵硬，仿佛化为了木偶，每走一步都是在违拗木偶师的意念。

小栗琴音跟着寒川昭之下车，身体依然在颤抖，似乎是吓到了，但也似乎不是。

木下豊看着两个人都吓了车，抬起手关上车门，然后拿起车钥匙。

“哒”的一声，车上锁了。他围着车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朝寒川昭之和小栗琴音开口。

“这里是b1，公安部的停车场，等一会儿我们要去到1层，你们将接受审问。”木下豊陈述着，手指向电梯间的方向，“跟我走。”

寒川昭之沉默着跟在木下豊身后，小栗琴音同样。

三人的步伐很快，即使地下车库很冷，吹着缝隙中传来的凉风，却没让寒川昭之感到丝毫寒冷。

走到了电梯旁边，木下豊按下上的按钮，按钮变为橙色，电梯右旁的显示屏显示出此电梯正从3层往下降落。

“你们都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貌，别把那些废、咳，警官吓着了。”木下豊说的时候似乎是呛着了，顿了一下，向二人扔去两块手巾，“新的，没用过。”

对于警察来讲，兜里放上很多块手巾都是必须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案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手套需要用手巾拿起反感工具，或者说检查尸体，查看犯案现场。

而向木下豊和寒川昭之工作的这种人来讲，也是必须的。毕竟，擦一擦手，做一些清洁工作，也是很必要的。

看着雪白的手巾，寒川昭之攥了一下，随后面色平静的开始擦拭手上和脸上的鲜血。

雪白的手巾迅速染上了红色，棉纱迅速淹开，能够看到，它被被污染了。

看着血红色的手巾，在抬头的一瞬，寒川昭之看到了木下豊手中若隐若现的蓝色发绳。脑中思绪一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擦掉最后一丝脸上蹭上去的鲜血，和手上一半干一半湿的血红，寒川昭之将深红色的手巾放进兜里团好。

小栗琴音匆忙地擦拭脖子上蹭上的鲜血，鲜血令她恐惧，每看到鲜红她便会感受到头痛难忍。明明她不晕血的。

“收拾好了？电梯到了。”木下豊看着打开的电梯，指了指，示意他们先进。

寒川昭之没动，凝神看向木下豊，“你在考验我吗？”

木下豊眨了眨眼睛，随后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仿佛眼中的冷漠并不存在，“猜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后辈。”

“从刚刚开始，在打开车门的时候，你就在观察我。”寒川昭之说道，“那个手绳是你干的吧，而它现在就在你的手里。”

“你说什么？”木下豊脸上的微笑一点没淡。

“那个掉落在地上的手绳。”寒川昭之声音有些冷，冷凝的血泊凝成冰，仿佛要将人冻结，“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在掉落在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木下豊问。

“位置不对，确实是落在小栗琴音的身边，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叫她跑时她的头发还没散。”寒川昭之眼睛扫过小栗琴音有些惊慌失措的脸，陈述道，“我能想起来这些，还是多亏了你，木下先生。”

“果然很聪明。”木下豊赞叹道，神色赞赏，“这确实是一个考验。”

“如果我没通过呢？”寒川昭之问，“如果我，没有逃脱出来。”

从那个，腐烂，缠绕着蛛丝，一点一点将人腐蚀，拉入蛛网，勒住你的四肢，磨下来吃掉的地狱爬出来。

“如果没爬出来，那你的心理状态可不适合这份工作。”木下豊神色带了些不明的意味，冷风吹过他的脸颊，带起寒川昭之乌黑的长发，“试探你是我的不对，但是这是为了你好。”

“好……吗？”寒川昭之看着小栗琴音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侧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从刚刚开始，小栗琴音嘴唇便在开开合合，不知道想说什么。

“你……寒川同学……”小栗琴音咬唇，“你是要保护我，对吗？”

虽然她想不起来，但是心中的情感做不了假。

那深深的，浓浓的悔意淹没了她，让她如同背了大石，上了束缚，如果不说出来便会一直沉在那漆黑的房间。

“是为了自保。”寒川昭之说着，睫毛下的阴影更深了，“不关你的事。”

“可是！”夏利小栗琴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木下豊阻止了。

“小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木下豊问道。

“我……”小栗琴音低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寒川昭之心头一紧，因为过度惊吓吗？失去了记忆。

“那就别想了。”木下豊眯了眯眼道，“一切都在你的心中，你想要的，取决于你。”

小栗琴音声音微弱，“寒川同学，能不能回到学校继续上学……”

寒川昭之望向她，“别说了。”不可能的。

“或许有可能。”木下豊道，“那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寒川昭之蹙眉看向木下豊，看到了他眼中的沉重和不甘。

木下豊，似乎并不想让他成为他的后辈。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赞赏着他，但是他身上的不愿却异常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