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闪的寒川昭之的眼睛干涩酸疼,似乎虹膜被灼烧了,跃起一片火光。鲜红的眸子被照的透澈,在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深印在瞳底的,那烙印一般抹不去的淡淡的悲哀。
随着背后力道的指示,寒川昭之沉默地往前走。他脚步有些沉重,似是坠上了千斤铁石。胸口莫名的有些疼,不过虽然心里如同压了大石,但是他的大脑也因为疼痛而变得愈发冷静清醒了起来。
不得不说,寒川昭之此时还蛮感谢木下豊对自己的测试的。缓过来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调整心情的技术仿佛终于是有了熟练度,他的手里似乎有了一把螺丝刀,能够拧紧关上心底那沉闷悲伤的大门。
随着冷静逐渐占据他的大脑,思绪也灵活了起来,但就在他准备思考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实话实说能被这群有些过而过分粗鲁的公安们相信的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属于走廊胶地的深绿色,和刷的洁白墙的颜色。
那是一扇漆黑的大门。
大门漆黑的没有一丝别的色彩,那是能将所有情绪都吸食进去,令人绝望的黑色。门被封的很好,和木下豊进去的那个门一样,紧紧的贴合着墙壁,没有留一点缝隙。
又是一个隔音墙吗?所以无论他在里面发出什么声音外面都听不到。
呵……
寒川昭之眸子一暗,虽然感到残酷,但是他却没有一点逃避的心理。
“进去!”背部一阵大力袭来,寒川昭之一眼黑的撞进了屋子。
思绪被一下子打乱,还没等他回过神,整个人便处在了一片黑暗里。
在适应黑暗的环境后,人眼是能依稀看见一些房间事物的轮廓的,但是黑暗却不等他适应,就打开了仿佛能亮瞎眼的灯光。
白晃晃的灯光直射入寒川昭之的眼里,他下意识的闭合眼睛,直到刺痛缓和才再次缓缓睁开。
“……”等到睁开了眼睛,寒川昭之才发觉他现在处在了哪里。
很像当时炸弹案做笔录时的屋子,只不过这个环境更加的沉闷和黯淡。屋子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他这一边,一半是他对面公安们所处的一边。
墙壁上嵌入了厚厚的隔音棉,头上是亮的晃眼的灯光,对面是一扇透明的玻璃,墙的左上角挂着一个黑色的摄像头,右上角装了一个放音器。
而房间的中央,是一把椅子。这把椅子寒川昭之并不陌生,因为这就是电视剧中,将犯人紧紧扣在座位上的束缚椅。
身前的椅子是黑银色金属做的,在扶手上还有一块带锁的金属板子。板子上有两个可以穿过手铐的小小通道,很明显,这是为了不让犯人有任何机会异动。
就在寒川昭之正在审视这把椅子时,站在他身后的人便拉着他的手铐和背部的衣服揪着强迫他站了起来。
肩膀的伤一动便疼的钻心,仿佛有小刀在肩膀的骨骼间旋转,生生将骨头崩开挖出一个口子。
钻心的疼痛一直持续了半分钟,直到他彻底被按在椅子上,手被铐在金属板上,才停下来。
额头上滑下一滴汗水,沉沉的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寒川昭之调整了下有些杂乱无章的呼吸,然后试探着动了动手。
手腕被牢牢的铐在金属板子上,一点空隙都不留,而且身体也被板子挡住,不留活动的空间。
金属板子透过染血的衬衫贴在他的肋骨处,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发冷。
果然,寒川昭之暗道,没有一点可以活动的空间,连活动转一下手腕都能把皮肤蹭出一片粉红。
以前都是看着别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还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椅子能把人逼得身体疯狂的四处乱撞,但是现在他倒是知道了。
可是知道的原因,却是他不想面对的。
身体被牢牢禁锢在椅子上,连转身子都变成极为困难的事情。
“老实点!”看到眼前的人微微侧转身子的样子,旁边高个子的公安训斥道。
听到他的话,寒川昭之转正身子,没再动。
“真是晦气……”隐约的听见旁边公安的嘟囔声,寒川昭之余光看着高个子公安,直了直有些弯曲的脊背。
“……怎么是一个杀人犯……刚请好的假……”
气氛瞬间凝固,心中猛地一紧,寒川昭之手指扣起来,用力到指尖苍白,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好了,山川你出来!”天花板右上角的印象突然传出公安长官的声音。
“是!”高个子公安猛地挺直身板,动作非常规范,然后没有多看一眼寒川昭之就开门迅速走了出去。
“嘎吱……”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寒川昭之抬眼对上玻璃对面公安长官的眼睛。
那双眼睛充满着浓浓的冷意,充满针对的望着他。
似是是因为他的对视觉得被挑衅了,目光的攻击性又加了不少。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随后从印象发出声音。
“现在是晚上7:07,审问开始。”公安长官按下刚刚关闭的话筒开启按键,“犯人:寒川昭之,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他的声音没有像他的那双眼睛中存在的恶意,好像只有严格的规范问话。
“你想让我辩解什么?”寒川昭之试了几次还是没让自己露出一个比较平凡正常的表情,反而让脸上浓郁到近乎凝成实质,浓厚的寒冰更加冰冷了,“我说了,你信吗?”
“你不会信对吧?但是事实就是那样,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是你再针对我也不行。”
“事实就是你不信的,我为了救下小栗琴音,所以杀死了犬神健人这件事。”
在第一时刻着急辩解,面对这种带有恶意的质问,是不通的。就算他再努力狡辩,这位长官也不会对他的话有一丝听进去的心。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就要嚣张的,有充足底气的反问,并且回复非常沉稳的回答。
“……”公安长官的面容有些扭曲的狰狞,似是被气的不行,嘴扯了几次才压下愤怒的声音开口,“既然你没什么可狡辩的,那我就开始叙述罪行了。”
被当做没听见,强行改变事实吗?
寒川昭之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更冷更沉了。
“我有要狡辩的事情。”寒川昭之冷声开口,“但这根本就不算是狡辩。”
“这叫做陈述事实。”
他的手腕因为拳头攥的太紧卡在银色的手铐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事实永远不会被改变。”
救下她,不会改变,而杀了人,同样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