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萨斯州天空一片灰蒙蒙,仿佛有层黄沙蒙在整个世界上,远处有个巨大水罐,还有一栋孤单而破烂的看守小木屋。
这个世界全部都疯了。
劳伦斯孤单行走在州公路上,他本来有一辆车,直到那辆跟了他足足五年的黑羚羊被一棵巨大无比的疯狂榕树绞成碎片,从那之后,他只能步行赶路。
这个世界疯了,他再次于心里重复。
最初,新闻里只说是气候生物学自然调整,一切都在政府的掌握之中。当然,每个美国人都知道,他们亲爱的政府说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然而他们也只以为这是政府的一个阴谋,就像曾经“儿童麦片实验”一样,但是人们很快意识到,世界上无论哪个政府都不可能完成这个几乎改变了整个地球的惊天阴谋。
所有科技产物都被报废,所有物种都在疯狂进化。
哦,进化又或者是魔化,万物一夜之间像是汲取某种奇怪力量,往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向改变。庞大化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类,劳伦斯曾亲眼看到一条流浪狗,长出了恶魔似的角,从角中能发射出幽蓝火焰,焚烧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
他也曾亲眼看到自己邻居变成鬼怪般的疯子,他们有的力大无穷,有的化为烂泥躲藏在各种角落,有的能够驱使家里无生命的刀叉,就像电影里面超级英雄那样,哦,如果他们还保留理智的话。
整个世界都疯了,但他却还想活下去。幸存人们组成一个个基地,而他想要寻找亲人,便只能孤单行走在末日旅途上,一路上结伴而行的人越来越少。
有的死了,有的“进化”后变得疯狂,有的因为观念和他分道扬镳。
就连昨晚,最后一个同伴,诺拉也死去了。
诺拉曾经在政府工作,她有个叫安娜的表姐。这个女人没有“进化”,但总显得神神叨叨,有天晚上甚至和劳伦斯谈及,自己知道世界末日的真相。
他记得那一晚,自己和女人蜷缩在破旧废墟中,为了避免某些“夜行怪物”连火堆都不敢燃,因为寒冷而战栗着。外面传来野狼的叫声又或者其他动物的嚎叫,他们沉默无语。
突然,诺拉冷不丁说道:“该死的混蛋,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一切?”
劳伦斯苦着脸,麻木道:“也许只有上帝知道,也许他们没说错,我们是罪人,这是末日审判。”
“shit!去他们的上帝审判,这些都是人为的。别这么看着我,我有证据,我表姐安娜给我留下过证据!”
女人有些疯癫,但劳伦斯不怪她,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令人疯狂。
然而第二天诺拉就不肯认账,说昨晚自己精神崩溃乱说话。接着又过了三天,诺拉死了,就在一家超市二楼,看尸体痕迹,仿佛是被一群蟑螂分尸,但劳伦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是傻子,傻子活不了这么久,所以他选择沉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懂。
世界末日原因与他无关,他只忧虑今晚住在哪里,以及明天又该如何活下去。
眼前水罐和小屋越来越近,劳伦斯打量小屋,发现门没有上锁。
他心里一沉,没有上锁就意味着任何人或东西都可以进入,物资是不要想了,甚至连安全都没有办法保障。
但是除了这栋小木屋,他没有看到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往里走。
小屋没有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劳伦斯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他感觉到脑后有一阵风刮过。
这一路走来,积攒丰富战斗经验的劳伦斯往侧边躲闪,然而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
“嗨,你叫什么?”
一个温和慵懒声音传来,劳伦斯转头,看见黑发黑眸的亚裔年轻人,手里拿着麦片正对着他笑,身边站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白人男人,金发褐眸,静静站在门后,一双无机质眼眸仿佛某种爬行类猎食者。
“看来我们今天有伴了,”亚裔男人对同伴笑道,接着向劳伦斯伸出一只手,递上巧克力棒,“你好,我叫萨宁,旁边是我的同伴,一个无趣的家伙,你可以叫他泰瑞斯。”
我离开主神空间,重新跌入冰冷河水中,看着前世的脸逐渐消失,眼前笼罩无穷黑暗。
当我再次黑暗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某个高科技牢房中。
之所以判断高科技,是因为手边冰凉金属墙壁上的繁复电子花纹,就像是电影里的外星人产物。
牢房里没有窗,没有实体灯,也没有任何缝隙。事实上,除了我这个人,什么也没有。
脚下和墙壁材质柔软,哪怕用脑袋撞击一万年,也别想把自己撞死。
牢房天花板散发微弱荧光,应该是整块板都能发光,牢固得天衣无缝。
我身上穿着一件纯棉白色病号服,柔软、舒适却没有任何作用,这地方恒温恒湿,没穿也不会感到冷。哦,我得感谢幕后之人,至少给我一件用来遮盖身体的衣服,至少没完全践踏犯人的尊严。
这里没有镜子,我只能抚摸脸部,查看身体部位。
这个五官……有点熟悉……我好像曾经用过这张脸。
不应该啊,每到一个新世界,我都会拥有一个全新身份,自然也有新的身体,几个身份之间连种族都不同,有时是亚洲人,有时是欧洲人,有时甚至不是人。
但这张脸,嗯,我记起来了。
唯一的现代社会!半部刑法!霸道总裁!沈星州!
然而我清晰记得自己死了,被一枪毙命,为什么又能从棺材里仰卧起坐?而且身上伤口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感到胸闷得喘不过气来,这种沉闷并不是因为心理,也不是因为房间氧气减少,而是感觉有什么“外部能量”通过呼吸道进入血液,不断在身体里循环。
它们仿佛在改变我的身体,我有种预感,如果我无法跟上这种节奏,我将再次死亡。
我用手敲击着墙壁,然而无人应答。
为了节省体力,我躺在牢房角落休息,闭上眼睛又是沉沉黑暗,头晕得厉害,却无法阻止身体异变。
有人在用我做实验,尽管脑袋昏沉,但思路却很清晰。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不用着急,因为对方总有一天会露面,当然,前提是我能熬过实验。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科技墙壁裂开一条狭小口子,自动送入食物。
我觉得自己就像笼子里的仓鼠,有人在外面看着,定时投放食物和饮用水,但我却看不见外面的人。
食物送进来的瞬间,我尝试用手去摸,但只摸到冰冷的金属,传送带大小并不足以把整个身体放上去。
纸盘子里的食物都是些柔软的糊糊,难道这里是印度吗?我在心里嗤笑,却又清楚,他们送来如此食物,应该是担心硬物会伤害到我。
看来我还是个高级实验体,他们舍不得我死呢,也是,都能仰卧起坐,这材料还不够高级?
空气中看不见的能量依旧在改造我的身体,我盯着高科技墙壁,幻视墙壁外穿着白大褂的科研员来回走动,记录着我身体里每寸变化,等待着我死亡或是改造成功。
嗯,等等?这真的是幻视吗?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幻觉再次消失,我重新倒回柔软的地板上。
胸闷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然而,此刻我无计可施,只能静静等待,经过几次轮回,我早就拥有足够耐心。
这样情况一直持续很久,直到我被人控制住带出来时,他们才告诉我,我在这间实验室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十天零两个小时。
三十天零两个小时,足够创世纪颗粒将我改造成非人类。
是的,这个中二病十足的名字是我老板取的,毁灭世界的颗粒也由他释放的。
而我这辈子的冤种老板,是一个久闻大名的人物。
克莱夫局长。
也是他在我“死亡”后,强行把尸体抢到美丽国,保存尸体不腐烂等我活过来,接着又将我实验改造。
很好,又是一个变态。
而且还是一个对我关注至极的变态,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这个变态为何会对我产生如此偏执的念头,竟然会派人抢走尸体,又千里迢迢运回大本营做实验。
你们是没有实验材料了吗?还是纯粹闲得慌?
何况我已经“死亡”那么久,克莱夫又如何确定我能重新活过来呢?
我披着一件白大褂坐在金属地板上,询问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克莱夫局长含笑道:“我并不担心这点,或早或晚,你总会醒过来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笑眯眯道:“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也可以把你的尸体肢解,用培养皿重新克隆一个。”
我:……
这个人好像有什么大病。
但我没有再试探他,克莱夫狡猾得像只狐狸,任何一点言语不妥都容易引起他怀疑,将我穿越底牌给揭开。
没人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即便是跟随时间最长的秘书。
哦,安娜……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琴酒的语气说话?
安娜是个漂亮、成熟、可靠的好女人,她跟随克莱夫局长将近十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了解这个疯子的话,安娜肯定是其中一个。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时,除了克莱夫,接触最多的也是安娜。
她负责我的衣食住行,并时不时安慰我受创的内心。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变成一只触手怪的。
改造成功后最初那段时间,我始终不愿意露出章鱼哥的外表,这总会让我想起无限游乐园时的管理员。
章鱼哥……真的好丑,我讨厌海洋动物,黏糊糊的。
当时,是安娜笑语盈盈劝说我:“章鱼并不算丑,腕足还能做成烧烤,至少比隔壁的老鼠蟑螂好太多。”
谢邀,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安娜倒是启发我逃跑的想法,章鱼是深海生物,不会被淹死,我可以通过下水道逃往近海,然后游入太平洋,从此获得畅快愉悦的自由。
这个美好愿景迅速破灭。
原因有两个:第一、安娜背叛克莱夫局长;第二、克莱夫告诉我,他在下水道装了网格,而且就算我能够活着游到太平洋,迟早也会被深海巨怪给吃掉。
“创世纪颗粒是最公平的,对人类如此,对万物皆是如此。适者生存,通过末日,才能拥抱新生。”
“你想要公平吗?我看不像。”我被警卫按在地上,异变出章鱼形态却无法收回,毕竟还不熟练又被注射药物。
克莱夫老板笑盈盈,蹲下来,把玩揉搓地上黏/糊/糊的腕足,直到满手都沾满章鱼粘/液,他还觉得挺高兴,不时捏一捏腕足上的吸盘。
老板,我有毒,字面意义上的有毒,毕竟我的异变方向是蓝环章鱼。
“不,事实上我厌恶公平,我也厌恶秩序,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呢?它们束缚人类的天性,而我现在只是将困住所有人的枷锁打开。”
他将章鱼粘/液擦在我脸上,笑着道:“哦,萨宁,为什么要装着自己是个好人,你的本性比谁都疯狂,为什么要掩盖这点呢?”
“我在帮你打开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