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变脸
入了秋,天气就渐渐地凉了,苏付氏提前便准备着叫人提早准备了,请了裁缝进来替朱景先和朱元缝制衣裳。
他们原本在京城便于这些上头不甚讲究,日常并没有专门请针线上的人,只是在铺子里或是买成衣,或是让裁缝定做。
何况朱元和朱景先这个年纪都正是长身高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儿,从京城带来的原本便不多,见了马氏的态度之后,苏付氏总不愿意再低头俯就。
马氏那趾高气扬的态度令人觉得难堪,好似把他们当成逃难来的麻烦,一副施舍的模样,虽然如今还要在这里住着,可是能够自己办的,苏付氏便没有打算麻烦马氏。
倒是马氏,听说有人要进朱元她们住的院子,忍不住便皱起眉头来有些许的不耐烦:“这又不是他们的京城宅子,这里是有女主人有长辈有人教导的,时时刻刻便让外人随意出入,这哪里是大户人家?这分明就是!”
陈嬷嬷知道她这是因为这几天太多事,加上苏付氏态度比之前冷淡了许多的缘故,咳嗽了一声便一面给她倒茶一面轻声劝她:“夫人也知道,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在京城也是泼辣无礼出了名的,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呢?她不懂事,夫人何必跟她一半计较,也麻烦不了我们多久了”
她看着马氏的脸色,见马氏接过了杯子去,便笑着道:“没听说过外家养外甥女儿一辈子的理儿!老太爷跟老爷迟早会想明白的,现放着咱们自家的姓付的姑娘们不疼爱,倒把这些外四路的姑娘放在心里,也怪不得夫人生气。”
症结所在就是这里。
马氏自问嫁过来到现在也对付家尽心尽力,付家的男人们一个顶一个的不知道好歹,付清虽说战功不错,可却偏偏是头倔牛,假清高,十分不会跟上峰处好关系,以至于一直都不大得重用,有时候明明打了胜仗,论功行赏也没他的份儿。
这么多年就这么不死不活的,眼看着都年过半百了,才终于得了个参将的位子,可展眼就又出了事。
付泰就更别提了,跟他老子一个样儿。
这两人连自家女儿们的前程都还顾不过来,竟然还有闲心去操心朱元的事,一个个的吧朱元当成宝贝。
想起这件事马氏便觉得生气。
当初付泰去京城的时候,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付泰警告朱元别再闹出什么事来,以免耽误家里女孩子们的婚配。
可结果呢?
结果孩子们的婚事还是被她给影响了。
她见到朱元就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不惹人喜欢了鈥斺€斦飧鍪焙蚶锤都遥谷灰裁挥幸坏愣娜死橄碌淖灾鳎拐嬉晕约菏嵌喔吖蟮牧恕?br/>
她一个人倒是痛快了,得了个县主的封号,可想过付家的女孩子们没有?
光是想到这些,马氏便觉得心里热辣辣的痛。
她哼了一声,讥诮道:“可不是,现如今都快落得个家破人亡了,要不是我在这里撑着,她们还能请裁缝进家门来做衣裳?!早就已经去老太爷的坟前哭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让裁缝来做衣裳。
绕过她这个主母,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在打她这个主母的脸面!嫌弃她这个当舅母的没有做好本分,没有招待好客人,竟然连衣裳也要客人自己裁制。
马氏这一辈子最重视的就是礼数和名声。
她嫁过来付家正这么多年,从未被人说过一句不是,那都是她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功劳,苏付氏这么做,分明就是上门怪主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过了裁缝之后,便吩咐陈嬷嬷:“你跟着过去,等到量完了身形,取了布料,便让裁缝到账房那里结账。若是她们推辞,你就说是我说的,让客人自己付账,没这个道理,倒是显得我们不会做人了,让姑奶奶也心疼心疼我们,别叫我们被外头指责说是不会做人。”
这话说的其实已经算是很重了,隐约有撕破脸的意思,陈嬷嬷知道这是因为马氏越发心浮气躁的缘故,也不敢多劝,应了是答应了,便转身跟了出去。
她前脚才走,后脚经常在外头行走的、马氏真正的心腹嬷嬷马嬷嬷就回来了,见了马氏先跪了下来。
这是马氏的奶娘,因为跟着家里一道挨过战乱逃荒,在最难的时候,宁愿自卖自身也要保住马氏的娘亲,所以在马家格外的有脸面,后来被赐了马家的家姓,又让她一家人都陪嫁到了付家,马氏对她极为仰仗,见她跪下,急忙便伸手去搀扶:“妈妈快起来吧,每每跟您说,让您不要如此,您总是不听。”
这语气里虽然是埋怨,可却也带着撒娇的意思,马嬷嬷微笑摇头:“礼不可废,太太爱惜我,我越发要懂得分寸。”
马氏便忍不住在心里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跟朱元身边那帮根本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妖魔鬼怪一比,就比出来了高低了。
也难怪,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厌烦的皱了皱眉头,才温和的去看马嬷嬷:“嬷嬷,这回那边怎么说?可有了消息?我我心里实在是怕的很,虽然说阿庄没事,可到底是受了伤,我这个当娘的不能在跟前照应,哪里能够放心呢?”
她生了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以后的依靠,而且自小就跟着祖父父亲上战场,是个知道疼人的,跟那些纨绔子弟败家玩意儿全然不同,她心里最疼爱这个儿子。
之前在朱元跟苏付氏面前的那些淡然怎么可能是真的?
只是不愿意在她们跟前表露出来罢了。
马嬷嬷也知道她的担心,急忙便安慰她:“太太放心吧,哥儿好着呢,再过些天也就能坐起来了,到时候便让哥儿给您写信寄回来,也好让您安心的。”
马氏微微叹气:“阿弥陀佛,只要他好,报不报信的,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