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去看丰玥,她从接收供奉的火炉里分出铁围山的快递,一一放进惠明的邮差包里。
突然停手,望着手里的两本书。
老王的后人烧了快递过来,《射雕英雄传》前两册。
丰玥苦笑,老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后人给他上坟,因为知道先人曾是个独行侠,所以把所有的武侠小说都烧了过来。但实在很难理解老王后的脑回路,每一次都故意一样不把全本烧来,还吊自己祖宗胃口是咋地?还故意卡文是咋地?
她在文件单上写:无鬼认领。
然后起身,起猛了一阵眩晕,惠明扶住她,轻声问:“还好吗?”
丰玥摇摇头,说没事,“走吧。”小蓝的指路铃已在轻轻摇动,黄昏已到,丰玥将脚下火盆倒扣,他们转瞬到了黄泉路。
惠明看她气色极差,提议说:“我来开吧。”
丰玥把手从摩托车把手上缩回来,看惠明,“你会开?”
惠明点头,“学了一段时间了,驾照都拿到了。”
丰玥让出位置,她的确疲惫不堪,坐在后座,抱着惠明的腰,脸贴在惠明后背,什么都不想。
惠明开摩托比她稳当很多,她隐隐笑了,这个人怎么跟个老干部似的。惠明着实冤枉,要不是丰玥在身后,他也是可以稍稍飙一下车的,他这么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
晃晃悠悠到了铁围山,走到老王家敲敲墙。“吱呀”一声,一道木门开了,丰玥跟惠明对视一眼,向前几步,看着门,还有门前的小蓝。
小蓝还穿着昨晚的裙子,头发散乱,脸上妆容隔了夜,抹得到处都是。
“你装了个门啊?”丰玥问。
小蓝睡眼惺忪,“啊,他自闭我又不自闭,都过了一天了?”
“嗯,你睡了一天?”
小蓝哀叹,“哎,男人没了,除了独守空房寂寞地睡觉,还能干点什么?”
“要不要我们进去陪陪您老人家啊?”
“不要,”小蓝断然拒绝,笑容发苦,解释,“这里面还有他的气味,别被你们身上这种谈恋爱的臭味给搅散了。”
“只是女人,容易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丰玥轻哼。小蓝瞪她,如果没有记错,这首歌是她奉送给丰玥的来的,现在被她亲情赠还。歌词恰到好处地描写了她们两位闺怨少女的惨状,端的是一针见血。
“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了,哼。你们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在我这么一个新丧的妇女跟前秀恩爱,良心不痛吗?”小蓝挥手,跟赶苍蝇一样。
丰玥向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说:“你……行吧,你就自己窝房间里孤独到老吧,那个,你火了你知道吗?”
小蓝哼一声,“这不是废话,我这么优秀。”
“之后我要拿你当筹码,跟阎王爷谈生意,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
“你又要折腾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改善铁围山居民居住环境而已。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离开铁围山,就留在这,当驻铁围山歌手,如何?”
“随便你,”小蓝向后一退,手拉过门,“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吧。”
她关了门,倚在门板上,看着房间。
老王在的时候她还嫌挤得慌,这会儿怎么觉得这么空呢?老王用的东西散落在家里,毛笔、茶杯、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石头。
这鬼这么如花似玉,非把自己活成个老古董。
丰玥敲了敲门板,在门外说:“我一直都在,你知道的吧?”
小蓝点点头,她知道。
走回床前,床上堆着昨晚演出的十二条裙子,她刨出个窝,躺了上去。
抱着裙子,眼泪自己跳出来,从鼻梁划过,带着一种孤独到骨子里的冰冷。
她把眼泪抹在裙子上,吸口气,说:“我不哭,我是超级无敌顶天立地蓝公主,我从此以后都不会哭的。”
离开铁围山的时候,惠明担心地问丰玥,“真的不管小蓝吗?她一个人会不会有事啊?”
“这种时候她想一个人静静,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的理解,知道不?她的性子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寻死觅活的,等她几天,过几天再来闹她。”
回到九十二号,小至已经睡下了,她拧开梳妆台前的小灯,开了底柜的锁。
掏出那盒惠明送的巧克力,打开一看,实在忍不住,爆发出笑声。
小至翻了个身,丰玥赶忙捂住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忍得非常艰难。好容易平息了,她打开衣柜,把惠明买给她那些衣服鞋子的包装袋一个一个打开。
抱着包装袋去洗手间换了,看镜子。
粉色大领毛衣,牛仔裤,白球鞋,一件长风衣。丰玥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女大学生,还得是比惠明还小几岁的那种,还得是校花级别的。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天生丽质。
她抱着巧克力盒子敲开惠明的门,惠明换了家居服,不解地看着丰玥,和她手里的盒子。
丰玥走进来,掩上门。
“惠明。”
“嗯?”
“你是咋想的?”
“嗯?”
丰玥喷笑,“你送我这么颗巧克力,是咋想的?”
惠明看着盒子里那一颗巨大无比的红心,说:“我……我定制的,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丰玥抬眼看他,眼波温柔。
惠明看着丰玥身上的粉色毛衣和牛仔裤,心一动,说,“丰部长,你穿这样,很好看。”
丰玥忽略他的赞扬,“惠明,你真的是所谓直男啊,哪有送喜欢的女孩儿这么丑的礼物的?”
惠明张张嘴,讶然看着丰玥,彻底呆了。
他沉默了半天,摸着后脑勺说,郁闷地说,“你自己不是老是说,要我的心吗?”
“所以这个你特意定制的心形巧克力,是代表你的心?”
惠明点点头,非常忧伤,这个巧克力,很丑吗?他觉得蛮好看的啊,又大,又红。他们的审美怎么如此天差地别。
丰玥咯咯一笑,踮起脚凑到惠明耳侧,轻轻说,“那你的心,我收下了。”
惠明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一愣,丰玥凝视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转身就走。
惠明头皮里有烟花绽放,他下意识拉住丰玥的腕子,阳火琉璃球硌着手心,只觉得暖意传满全身。
丰玥一手抱着巧克力,缓缓转身,惠明用力一带,把她揽进怀里。
他紧紧抱着丰玥,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丰玥。”
丰玥伏在他怀里,轻声答:“嗯。”
惠明又叫,丰玥。
丰玥仰起头,“傻了?”
惠明眉头紧锁,“我怕是假的。”
丰玥探手松开他的眉,说:“怎么办呢,我还是要栽到你手里啊。我不想看你难过,也不想我自己难过。老王的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生苦短,只争朝夕。这种道理一般人丰部长都不给教,你学会没啊?”
惠明紧紧抱牢丰玥,说:“学会了。”
“咦?”火龙果睡醒了,呆呆地看着丰玥跟惠明,这两个人抱得那么紧,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它欢乐地朝他们扑过来,打算跟他们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丰玥一扬手,一张符贴到火龙果额头,把它定在半空,纸符还把它的视线全部挡住了。火龙果那叫一个委屈,嘤嘤要哭。
“那是什么?”惠明问,丰玥说:“一个坑蒙拐骗的小道士送的‘定’字符,你看给它八卦的,狗仔都没这么积极。”
她仰起脸看着惠明,惠明禁不住笑,“我们这样的,狗仔卖不到价格的。”
丰玥说:“那你就干点少儿不宜的呗,火龙果的眼睛挡都挡了……”
惠明低头吻下去。
过了两分钟,惠明忽然转身,抱起火龙果冲到楼下去,然后又匆匆跑回楼上。
丰玥抿唇看着他,脸颊泛红,眼睛里像有星光,她笑,“你干什么?”
“干点狗仔能卖出价格的,少儿不宜,非礼勿听。”
丰玥警惕地向后一步,“你别,我是不可能叫的。”
惠明环住她的腰,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
从她的耳朵一路吻到锁骨,丰玥只觉得一串串战栗爬过皮肤。
惠明不老实,丰玥喘得不行,推惠明,手腕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愤恨地说,“你都哪儿学来的?你故意送我这么一件衣服是不是?惠明我真的是看走眼了啊,没想到你这么流氓,还这么处心积虑。”
“无师自通,”惠明吻住她,不让她说话,“你别叫。”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
☆、四十二
小至睡梦中迷糊感觉到身边有人析析索索爬上床,好似已经很晚了,她模糊地想丰玥工作到这么晚,真辛苦,决定明天要早点起来给丰玥做好吃的,慰劳她。
接吻接得很辛苦的丰玥不能睡,睁着眼看天花板,惠明这是忍了多长时间啊,她被亲得最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惠明还一脸的意犹未尽,流氓这个词送给他感觉都不太够级别。
她翻个身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枕头里傻笑,早知道就不作那么久了。
第二天小至煮了很丰盛的早餐慰劳丰玥,但餐桌上丰玥托着腮魂不守舍,拿筷子一点一点拨盘子里的麻团,把一颗小球划拉得滚过来滚过去,就是不捡。
惠明面带微笑看着她,吃自己的健身餐,也吃不出什么味儿来。
整个餐桌上最在状态的是火龙果,它昨晚上被禁足那么久,一个人在楼下,孤苦伶仃茕茕孑立,他们两个人在上面又抱又亲的不带它!它为了表示自己很生气,扑通一声跳进一碗咸豆浆里,溅起无数豆浆浪花。
丰玥抬头看了它一眼,给了它一个慈祥的微笑,并没有任何要收拾它的意思。
火龙果求关注失败,愤而给小至告状,它指指惠明,又指指丰玥,两只触手抱在一起。
然后瞪着眼看小至,内心:看懂了吗?他们两个!抱在一起!
小至脸一红,想起昨晚丰玥回卧室那么晚,一下了悟。她尴尬地看着火龙果,表示没看懂,我还小,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有人敲门,小至忙起来走出厨房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