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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为什么你的手机会落在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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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阴郁的声音传来,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轻微的调侃,黯然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滴——”地一声,赵逢春还没开口,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赵逢春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想着手机丢陆远帆家里的可能性不大,准备明天再去挂失卡,顺便把手机更新换代。

不想被舍友发现自己给陆远帆打电话,赵逢春把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删掉了才回去,然而还没走到宿舍,手机铃声一响就又接到了一条短信。

——明早给你送过去。

赵逢春灰暗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散发着惊喜的光芒,就是不知道这份喜悦是因为手机找到了,还是陆远帆回她短信说要再见她。

——麻烦你了,那明早我在宿舍楼底下等你,谢谢。

一开心差点平地摔了一跤,赵逢春忽然一个机灵,觉得让陆远帆来宿舍楼底下太招眼,还不如去学校门口,这样她也好快点坐车去机场,总不好再麻烦陆远帆送她。

——陆先生,到校门口就好,西校门,到时候我直接打的去机场,不用你送了。对了,我就在校门口站着,这个手机号是我舍友的,你不要再打过来了。

要是陆远帆再打电话过来给何佳音,她的谎话就穿帮了,而且也不好解释一个男人的事。

赵逢春心情一松忘记了小心措辞,就那么发了过去,然后删掉了记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脚步轻快地进了宿舍,轻松无忧,却不知短信到达的终点,有人陷入了哀愁。

陆远帆刚才还因为“等你”二字而暗生欢喜,转眼间就被新收到的短信刺到,赵逢春那么客套那么疏离,不要他送又不要他打电话,明显就是想和他保持距离。

他本以为赵逢春打电话过来是后悔了,结果欢喜一场空。

心情郁闷,陆远帆又开始发泄似地一路狂飙,他想不明白,明明煮姜茶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么后来突然就那样了?

是他错了么?

*

陆远帆回到家里一阵翻找,赵逢春的湿衣服还在洗衣机旁边扔着,沙发床上空空如也,就是不见手机的踪影。

不在他这里,肯定就在酒店里,陆远帆想都没想就给于伟打过去了电话,他在酒店善后,如果有手机的话应该会发现。

事实证明果然没找错人,于伟果然收着手机,只不过对陆远帆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很是不满,抱怨连连。

陆远帆充耳不闻,不客气地问道:“你找到手机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于伟贱兮兮地笑声传来,暧昧地调侃道:“这不是害怕坏你们的好事么?”

“你胡说什么?”陆远帆脱口而出,随后想到他做的坏事又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掩饰,故作平静地说:“她已经回学校了,我们没有。”

“什么?”于伟震惊地咋呼了一声,不敢相信地质问他:“老陆我说你没病吧?人都那样了你还能柳下惠坐怀不乱,啧,可真能耐了!”

听见于伟咋舌,陆远帆不悦地皱了皱眉,想起赵逢春,伤心事又起,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冲动。

于伟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

“老于,我去找你喝两杯。”

“现在?”

“现在,你在哪儿?我开车过去。”

“等等!”于伟叫住了陆远帆,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西平路那里。”

陆远帆一报地址,于伟就慌了,马上紧张地道:“哎哟我的少爷诶,您在哪儿?就在那里等着,我过去,我过去找您!”

“记得带酒。”

“好好好,好好好,等我,我马上到。”

*

于伟一挂断就立马出发,边走边拨通了陆寻的电话。

“不好了,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他在西平路的家!”

西平路是陆远帆母亲的故居,于伟自是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因为每次陆远帆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去那里,一去那里心情更加不好,他几乎每次抑郁病发都是在那间房子里,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几天几夜不出去,自残,甚至自杀……

于伟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陆寻,这世界应该没有比陆寻更在意陆远帆的人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往常的焦急,反而异常平静。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赶过去了在路上?”

“没有,我回家了。”

“什么?”

回家了,说明陆寻去过,但是为什么走啊?还不让陆远帆知道。

于伟搞不明白了,疑惑问道:“陆寻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怕他再出事?我听着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对了,他说赵逢春已经回学校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还要找我喝酒!”

陆寻听了神色一凝,语气马上严肃起来:“你去找他好好聊聊,我现在就过去,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

于伟到的时候陆寻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让于伟先上去,自己在楼下防止突发情况,并且不准于伟告诉陆远帆他在这里的事情。

上楼时于伟回头看了眼车边的陆寻,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想法,不禁眉梢一皱,叹了口气。

陆远帆有这样一个哥哥,好,也不好。

第75章

于伟本以为陆远帆还会像是以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想到进去后他情绪还好,不像是犯病了,但是于伟心里还是小心着放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他发疯。

在他们几个人中,陈觅夏生性最是洒脱,陆远帆来过西平路这里几次后,她就不客气地提过,干脆把这座房子卖了或是毁了,何必保留着原样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只可惜啊,陆寻不舍得,不舍得亲爱的弟弟伤心的时候都没有个精神寄托。无论陆远帆如何,犯病也好,发疯也罢,只要有他这个哥哥在就不会让他出事。

陆远帆只是开了开门就兀自一个人进去了,丝毫不把于伟当外人看,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于伟也不放心上,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显然是常来这里的样子。

瞟见地上的女士拖鞋,于伟眼睛一转心中便了然,陈觅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肯定是赵逢春了。

于伟收起脸上的严肃,又变成了惯常的嬉皮笑脸,贱兮兮地调侃道:“啧啧啧,我看老陆你不行啊,二十几年的积蓄,怎么不得辛苦到明天才下床?”

陆远帆自是听懂了于伟带颜色的玩笑,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他的话。

“多话,手机呢?”

“给你带着呢。”于伟把手机扔给陆远帆,又忍不住八卦起来,“我说,你们真的没有那个什么?老陆你可别蒙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不相信,怎么可能没有那什么?你该不会是占了人家便宜不想负责吧?”

陆远帆对于伟的话充耳不闻,拿起手机看了看,赵逢春的手机看起来很破,款式也已经是两年前过时的了,不是别人送的就是买的二手的,估计是之前买的,后来有了钱节俭惯了也不舍得换。

想着陆远帆皱起了眉头,脑海里突然飘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总以为赵逢春不缺钱,所以那些为了钱的话都是骗他的,但是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她是真的缺钱?

“嘿,我差点就忘了,逢春这破手机早已经被社会淘汰了,我本来准备给她换个最新款来着,后来一想,这种好机会得留给你啊!”

于伟猛地一拍陆远帆的背,打断了他的思绪,刚才想什么都忘了,只注意到了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赵逢春的手机是该换了。

转而一想,觉得不对,陆远帆又瞪向了于伟,眼神很不友好。

“你别老这么看我啊?有什么话说出来,阴森森的多吓人啊。”

陆远帆抿了抿唇,颇为不悦地吐了几个字:“你叫她逢春?”

尾音上挑带着质疑,明显不是陈述句,翻译过来就是,逢春,逢春那么亲近是你叫的吗?

于伟可是个人精儿,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陆远帆是在吃飞醋,笑了揶揄他:“是啊,逢春,人家艺名就叫逢春,不光我叫逢春,全国人民知道的都叫她逢春。”

陆远帆被噎了一下,赵逢春逢春都是一个人,他是真没注意这些细节。

可也不愿意让于伟窥到他的内心,陆远帆果断转移话题,“喝酒!”

从小就认识了,陆远帆那点尿性于伟再熟悉不过,见他不想谈下去就点到为止,打开酒瓶帮他倒酒。

一杯杯酒下肚,陆远帆喝地不急不缓,却是安安静静地一句话没说,礼仪姿态无可挑剔,不知道地还以为他是在参加什么古代的文人聚会。

于伟见了,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并不多言,只是眼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心疼。

陆远帆年幼丧母,从小生活在姨母家里,虽陆寻一家待他极好,但在小孩子心里终归是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

说起陆寻的母亲陆沁,那真真儿是个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见过她的人无不称道。只是才女的性子一般孤傲冷清,陆沁素来喜静,沉浸在自己的诗画世界里,不说陆远帆,就是亲儿子陆寻也不多加亲近。

对于这样的长辈,儿女性格要是正常了才奇怪。陆寻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从小就是调皮捣蛋不按规矩来,奈何并没有什么卵用,最后就有点“自暴自弃”了,随心而至随性而来。

而陆远帆,远比陆寻缺爱,姨父哪有姨母来得亲?况且据说陆家姐妹生得相似,他就在心里把姨母当母亲看待了。

为了讨得姨母的欢心,事事都随姨母的喜好,后来更是拜姨母为师学画,规矩多得要命,他都一一守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幅冷清的性子,沉默寡言,什么都藏在心里。

回想起往事,于伟不禁叹了口气,想当初他和陆远帆能成为好朋友,还是陆寻看他爱闹腾会说话才放他到陆远帆旁边的,不然他这辈子的人生定要改写,必不会是现在这幅光彩模样。

陆寻对他好,就是为了让他充当陆远帆的解语花。

于伟眼神闪了闪,想起了自己的使命,这才回过神儿来。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于伟再看向陆远帆,他已经不再像最初温文尔雅地品酒,而是开始一杯一杯地狂饮了,愁上眉梢,眼神忧郁,不是醉也有半醉了。

“阿远少爷,够了,不可贪杯。”于伟脱口而出,伸出手拦住了陆远帆的酒杯。

陆远帆甩开了他的手,眼神迷离地瞟了于伟一眼,不满道:“于伟,你怎么又叫我少爷了,不是说好出来后就不再算的吗?你犯规了,该罚,罚你陪我喝酒。”

说完陆远帆拿起于伟的酒杯帮他添满,递给他后就要跟他碰杯。

“习惯了,老也改不了。”于伟暗自笑了一声,估摸是刚才想起了以前,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说着于伟配合地跟陆远帆碰了下杯,“该罚!”

上好白酒一口闷进肚,辣得于伟龇了龇牙,眯起眼睛缓着酒劲儿。

一见于伟这幅滑稽样子,陆远帆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也跟着干了一杯,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笑着笑着陆远帆的表情定格,咧起的嘴角慢慢放下就变成了惆怅,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醉酒的人心情已经天翻地覆。

“于伟,我想回去了。”陆远帆的眼神没有焦距,虚无地望着眼前的空酒杯,浑身环绕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谁不想呢,我也想回去。”于伟瞧了陆远帆一眼,又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杯。

“你知道么,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出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陆远帆低着头,轻轻地发问,也不知道是在问于伟还是问自己。

“过程不一样,但是结局都一样,有些事情注定是命,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于伟说着环视了一圈屋子,几乎还是几年前第一次进来的样子,想必这里的陈设二十多年来都没变过,“你看看这间房子,刘赫保存地这么好,不就是等着你过来么?”

一听到刘赫的名字,陆远帆的眼神就马上变冷,酒杯重重落在茶几上,昭示着主人的生气,“不要在我面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