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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耶格尔

听完艾玛的讲述,他的眉头高高挑起,想不明白阿罗斯这么做是为什么。要知道就算对待自己与唐林,他都没有这样的表现,那个名叫耶格尔?霍华德的狱警究竟是什么人,让老兵如此在意,莫非……这件事与老兵不肯离开太空监狱有关,又或者……耶格尔?霍华德是找到瓦莱莉亚的关键?

“艾玛,帮我调出耶格尔?霍华德的个人档案。”

“好的,指挥官。”话音才落,个人终端屏幕青光一闪,一份人物资料卡浮现。

耶格尔?霍华德,男性,20岁,银鹰团鹿纳尔恒星系统希尔德星人,兵役结束后进入鹿纳尔太空监狱担任警员……

他重点关注了一下耶格尔?霍华德的关系网,发现并没有瓦莱莉亚的相关情报。

按照官方资料记述,耶格尔?霍华德是一名孤儿,在希尔德星堪萨斯州福利院长大。在军队服役期间,他的个人能力表现非常优秀,只不过性格有些沉默寡言、孤僻、不合群,在与伙伴的配合方面还有较长一段路需要走。

“孤儿么……”浏览完毕耶格尔?霍华德的个人资料,他的目光在这位不合群年轻人的脸上停留许久。

………………

第二天清晨,唐方打发诺娃与莉莉艾塔前往设施各处采访监狱的工作人员,他则独自一人前往狱警宿舍,找到耶格尔?霍华德的房间,按下门铃,道明来意。

大约1分钟后,才值完夜班的年轻狱警一脸惺忪打开房门。

看得出他很疲惫,不过还是撑着身体将唐方迎入房间,让到近床的沙发上坐下。

可能是很不擅长与人交际,他甚至不曾问唐方要不要喝点什么,在对面坐下后开门见山说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方便说的我会说的。”

唐方说道:“听说……你在福利院长大?”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没有任何隐瞒,点头说道:“是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父母,是一名孤儿。”

或许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有的通病,耶格尔?霍华德面露不悦,沉声说道:“我是一名孤儿,但不是没有父母。”

唐方立刻醒悟自己不该这样问,急忙解释道:“抱歉,我的问题有些唐突。”

年轻人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么……你有没有试着去寻找你的父母?”

耶格尔说道:“没有,因为这没有太多意义,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找到他们又能怎样,去质问对方当年为什么把我丢在公交车上么?更何况我不认为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你知道的,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人从来都是无所顾忌,很少去考虑未来的生活……年轻,从某种意义上讲,更多的是一种犯错的资本。”

可能是源于特殊成长经历,在人生观方面,尤其是在对待自己父母的问题上,耶格尔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成熟。不过还是能够从上面看似成熟的对白中听出年轻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说找不找得到父母没有意义,实际上对于年轻人放纵青春的鄙夷,正是对父母抛弃他的一种深深抵触。嘴上说原谅的话容易,事实上,心里那道坎始终横在那里,从小到大,从幼稚到成熟,一直不曾变化过。

“那么,你有没有听过有关父母的事情,我想……医院总有个人DNA档案库吧,如果进行比对的话,应该很容易得知父母信息才对。”

在这个年代,医学技术虽然不比航天科技因为伊普西龙遗迹的存在突飞猛进,可是相比地球文明时期,有了堪称飞跃式发展。现在各个国家都建有新生儿数据库,从DNA到眼睛虹膜,再到指纹、血型……等等数据都有详细记载,完全可以通过对比DNA确定弃婴的血亲身份。

耶格尔摇头说道:“在我16岁那年,想着马上要去军队服役,一时冲动之下我去国家基因档案馆提交过个人申请,也只是打算了解他们的情况,远远看上几眼,然后便去新兵登记处报道,可是结果令人失望,基因档案馆的回复是找不到匹配基因序列,无法确定我的父母身份。”

“我不知道这样的答复是否基因档案馆出于保密协议而发,还是说基因档案馆内真的没有父亲与母亲的DNA档案……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

说完这句话,年轻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这次见面是要了解警员在监狱的生活与工作情况吗?为什么一直在询问我的出身?”

唐方被他问得一愣,支吾一阵说道:“正是因为关心警员们的工作与生活情况,我才要多了解一下采访对象的出身,毕竟很多事情都要考虑个人因素嘛,不能一概而论。”

“这是心理辅导员的工作吧。”耶格尔小声腹诽一句,示意唐方继续。

这一次他不再纠结对方的出身来历,果真将话题引到工作方面:“听你们班的人说,刚刚被送入临时拘押室的一名斗殴者最近老是纠缠你,我来时查看过他的资料,记得叫沃尔纳,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经常遭遇这样的家伙,一般而言,你在对待这种人时,有着怎样的心态,是否会跟他们交朋友,还是说……感到厌烦?”

吃一堑长一智,唐舰长这次的问题很有一种巡查员风格,听上去很正常,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这不过是一种旁敲侧击手段。

耶格尔露出意外的样子,对于这位忠于职守的巡查员很佩服,佩服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想来昨晚一定加了很多班。

“那个叫沃尔纳的男性嘛……只是跟我谈得来而已。”他有些自嘲地道:“有着相仿性格的人,总是容易相互吸引,不是么。”

唐方明白他的意思,耶格尔是一个不合群的人,至于老兵……回想一下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某种程度上讲,的确有些不合群。

“是么……我没觉得你是一个惯于沉默,向来寡言的人。相反,我倒觉得你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唐方的回答让耶格尔愣住了,仔细想想双方的交流内容,无奈笑道:“还真是。不知不觉同你说了很多,可能……是陌生人的缘故吧。”

“要知道在其他人眼中,沃尔纳可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哪。”

话题又回到沃尔纳身上。

耶格尔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顺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亲近感。当然,这同他对待我的态度有不小的关系。”

他不知道沃尔纳对待其他狱警的态度怎样,反正对待他的时候,很是……怎么说呢,热情?喜悦?兴奋?哀伤?总之情绪很复杂,他发现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来概括。反正一点不冷淡,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那般。

他是一个孤儿,福利院的老师与辅导员们一向严厉,很少有这样的体验,所以某种程度上他很喜欢与沃尔纳闲聊,跟那个老男人说说生活中遇到的琐碎小事。总之无论他说什么,对方也不会露出厌烦情绪。

有一个可以倾诉生活与工作压力的人,当然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唐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继续更换问题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比如说离开这里,去其他都市或者国家瞧一瞧,走一走?”

耶格尔摇头说道:“银鹰团养育了我,对于我来讲,国家便是母亲,福利院的老师就是监护人,能够成为一名警员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骄傲。”

唐方在心中叹了口气,银鹰人在很多方面单纯,仗义,豪爽,但是缺少特立独行的一面,这个国家的人更多的在意军功、武勇、荣耀,相比之下,星盟人与查尔斯联邦人表现出更多个性与特色……最有名的厨师在查尔斯联邦,最闪耀的明星在星盟,最浪漫的都市位于多兰克斯共和国,而银鹰团有的只是战士、勇士、骑士、斗士……

就像眼前的耶格尔,从来没有想过人生是不是可以有更多色彩,单纯地认为为祖国母亲发光发热,便是他一生的责任与最大的荣耀。

军队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然而那何尝不是一个葬送人的地方。

“我想知道,有这种想法的是你一人,还是鹿纳尔太空监狱的警员普遍存在为国尽忠的念头?”

耶格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通巡查员为什么有上面的问题,作为一个银鹰人,他应该很容易理解才对。

不过还是认真回答道:“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吧,不过他们还有家人陪伴,那是生命里不可分割的部分,然而我只有自己。”

唐方没有继续问下去,在这里结束了访谈,对耶格尔表示感谢,然后起身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年轻人的脸说道:“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耶格尔愣了一下,点头说道:“问吧。”

“如果你的父亲或母亲突然出现在面前,要同你相认,你会怎么办?”

耶格尔皱了皱眉,显然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非常敏感。当然,对方已经提前说过,这是一个私人问题,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考虑许久,年轻人摇头说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我无法原谅他们。”

唐方没有追问原因,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耶格尔回到房间静静地思考一阵,总觉得这位来自民间社会的巡查员先生有些不对劲,好像……好像过于关心他的私生活了。

想了一阵没有答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于是摇头挥去心中复杂想法,回到床上躺下,继续未完成的睡眠。

唐方其实还有一些更加碎片化的问题需要耶格尔解答,之所以非常干脆地结束这次谈话,是因为艾玛发来一份紧急情报,令他不得不放弃原有打算,专心应付即将到来的难题。

反正从上述问题中,他已经清楚知道阿罗斯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昨晚纠结的那个问题差不多有了答案。耶格尔作为鹿纳尔太空监狱的警员,一时片刻不会离开这里,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做计议不迟。

在当前环境下,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比耶格尔更重要的话,结果只能是与阿罗斯有关。

是的,老兵出事了。

艾玛给他发来的紧急情报显示,就在他与耶格尔对话的时候,有两名狱警打开了关押阿罗斯的监房,将他带进U区一间安保措施非常严密的询问室。

当然不可能是警方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件斗殴案没有办妥,选择在这个时间提审老兵。要求这么做的人据说来自银鹰团高层,最新情报显示那人是第七执政官的副手。

银鹰团第七执政官现在兼任新海灵舰队司令,同时负责索卡纳达防线很大一块区域的军事行动。但这并不意味他对银鹰团内部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起码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属于他的情报网络还在正常运作。

早在昨天夜里,艾玛便遵照他的吩咐,骇入鹿纳尔太空监狱的中央计算机,获得整套安监系统的最高权限,阿罗斯身上发生的事情自然难逃“她”的法眼。

难逃“她”的法眼,便意味着难逃唐方的法眼。

他在相邻区域的休息室落座,打开公共终端浏览一些国际新闻,实际上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屏幕,全都放在侦测器发回的监听数据上。

那位名叫李冉的特派员关闭了询问室的监视与监听设备,看得出来不想让人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然而他再小心,再谨慎,也不可能逃避侦测器的监控。

艾玛通过一系列技术手段,将完成杂音过滤的对话附加到虚拟场景,在他的脑海以全息模型方式实时展现询问室内正在上演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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