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浩浩荡荡的征兵,在临安县境内的七八个村子,足足维持了快两个月。
直到三月底四月初,这群人见人怕的远征军才彻底离开了这片地界。
可是他们走了,百姓们的生活却很难再恢复到从前。
昔日熙熙攘攘热闹的洒金桥,顿时就少了一半人。
那些总是说说笑笑的年轻壮丁、吆喝着拉绳的纤夫、扛货的货郎,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儿郎,如今已经离开了故土,到了远方。
从前他们待过的地方,好似多出了不少老人,不少妇人,他们翘首以盼,走过这些曾经他们走过的地方。
吉祥饭馆和蜜味观再停业一个月之后重新开张了,这一天,蜜味观还好,吉祥饭馆里的人却是少了一大半。
那些剩下的壮丁们心情也不大好,当知道小兰掌柜的夫婿也征兵走了时,他们仿佛把吉祥饭馆当成了一个依托。时不时就来这里坐一坐,而吉祥饭馆的盒饭价格,在原有的基础上面又降低了三分之一,也算是为百姓们尽一份力。
林巧儿新铺子的事暂时搁置了,蜜味观的点心价格也降了些,虽然买点心的都是一些小姐们,但是现在形势不好,谁家又有多少钱
生意平平,阿圆在蜜味观里坐着,时不时就能看见林巧儿看着远方叹气,有时候坐在二楼看着城门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
阿圆心里也难过,但是不敢上前去打扰。
“掌柜娘子”又是一日的黄昏了,阿圆走上去小声唤她。
林巧儿回头“大姐来了”
阿圆点头。
自从谢安和成正业离家之后,成小兰和林巧儿每日都是结伴而行,一起进城,一起回家。蜜味观随时都能关门,什么时候走取决于成小兰,于是吉祥饭馆打烊之后小兰就顺路过来叫她,一直如此。
“还有一件事”
阿圆似乎想说什么,有些犹豫“就是关于赌场那案子的事。”
林巧儿语气没有波澜“你说吧。”
“大抵、大抵会斩首,说是为了杀鸡儆猴”
阿圆说完这话之后,成小兰也恰好走上二楼,听见了这话。
两人都是一楞。
林巧儿随口问“何时处决”
“还不是现在,因为牵涉的人太多,说是要好生调查一番,至少也在几个月之后了。”
林巧儿哦了一声,此事就在这里结束了。
她和成小兰一起回家,此时尚且不到黄昏,路上的人已然不多,过了洒金桥,他们忽然迎面碰上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邢舟。
林巧儿如今对这个人有些天然的排斥,老远看见之后就避让到了一边。
她还以为县令大人只是路过,和成小兰站在一边行了个虚礼。
谁知道,邢舟却径直朝着她们而来了。
林巧儿微微蹙眉。
“林掌柜,成掌柜。”
“邢大人。”
自从那事之后,林巧儿对这位县令大人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邢舟当然也感觉到了,他顿了顿,想起了这一个月的查案结果。
成家的生意,的确都是干净的。
至少成正业、林巧儿和成小兰这边是,而当初永芳斋那事,也不属于恶意竞争,是对方先走了损招。
当查清楚之后,邢舟难免就有些许的惭愧。
但,这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成三郎的事我听说了,听说你丈夫也去了京城”
林巧儿不卑不亢“是。”
邢舟顿了顿。
“京城地广人多,形势又复杂,假若成三郎真的被卷了进来,成四去了又如何其实你们此举,是冲动了。”
林巧儿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当初那般苦苦相逼,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老好人。
邢舟抿了抿唇,难得多说了两句话“我知道你或许觉得我先前对你们成家苛责了一些,但是我作为一名官员,这是我的职责,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今日之言,是我看在你们最近对城中百姓施惠的份上才说的。”
林巧儿心中忽然讽刺地笑了笑,只是面上不显“大人说的在理,民女谨记在心。”
邢舟又看她一眼,大抵是真的察觉到林巧儿心情不佳,便没有再说,林巧儿也退了一步给他让出道路来,此举意图再明显不过,邢舟摇头,抬脚离开了。
他走后,成小兰连忙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巧儿虽然不愿意搭理他,但是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忐忑,四郎离家马上就两个月了,现在可以说是音讯全无,但是姐夫那边,若是肯花点钱,倒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
这是因为征兵的士兵都记录在册,朝廷们也要对他们负责,哪个人被分到了哪里,都两个月了,再怎么说也都已经传回了消息。林巧儿和成小兰这些日子就一直在留意此事,此事归当地的城防军管,和衙门关系不大,所以林巧儿根本没想从邢舟那边想法子,而是直接去军营打探。
昨个儿送了些过去,想着明天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成家小院里,邱氏和伍氏正在做饭,圆圆满满正在院子里玩,老二暂时搬了回来,大海和梅梅自然也跟着回来,而赵氏前几天把大山也送了回来,因为她因为这事大病了一场,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成家的这一辈,难得地聚齐了。
邱氏走了出来“马上就清明了,我包了一些荠菜饺子,吃点儿素,我马上去煮。”
林巧儿恹恹的应了一声,就去水池边上净手。
饺子很快就煮好了,全家人坐在饭桌上,现在家里的长辈只有邱氏和林秀才,邱氏看了眼女儿,心中叹气,给林巧儿多拨了几个饺子。
“我够了,娘。”
“多吃些吧,看你瘦的,等到四郎回来看见你这样,不知道要多心疼。”
邱氏没忍住说了一句,谁知她刚说完,林巧儿手中的筷子一顿,林秀才责备地看了眼老妻,邱氏也暗暗后悔,瞧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四郎。
“我吃饱了。”林巧儿胃口的确不佳,饭量还不如之前的一半,吃了几口就准备放筷子回去,圆圆满满跟上去跑到娘亲身边,也要黏着娘亲。
就在这时,成家小院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好像很是着急。
全家人都是一愣,朝外看去。
那马车停稳之后,帘子才被掀开。
而当那马车上的人下来之后,成家小院里的所有人竟然都是愣住了。
两个身影互相搀扶,步履艰难,但这熟悉的声音和样貌,不是成老汉和成婆子又是谁
小兰刚刚从厨房盛出来的饺子,哐嘡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林巧儿也愣住了,邱氏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林秀才,还能稍稍稳得住一些“亲、亲家”
成老汉和成婆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大抵是连日赶路的缘由,他们似乎也没想到归家之后家人们的反应会是这般。
“这是咋了”
“爹”成正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林巧儿也回过神来,冲了上去“爹娘”
“巧娘”
“四郎呢四郎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对不对四郎”林巧儿急忙朝后面的马车张望,这反应让成婆子和成老汉也愣住了。
“巧娘你在说什么呢,四郎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回来”
婆母的这话,仿佛晴天霹雳,林巧儿后退了两步,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四郎不是去京城接你们了吗”
“四郎进京了”成老汉惊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林秀才见势不对立刻上前询问情况,邱氏也赶忙扶住女儿。
半个时辰后,众人坐在老屋,已经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捋顺了。
林秀才“所以你们是二月中旬的时候出发的”
成老汉点头“三郎的事下来之后,就立马安排我们回京了,他这番调任在意料之外,所以我们只能赶紧回来,路上因为下雨我们又耽误了一阵,不然应该十天前就到了。”
“调任”
林秀才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不是说三郎受了大郎的事情牵连现在在京城被调查,你们也凶多吉少吗”
成老汉脸色一沉“谁说的”
成正旺也忍不住了“我们接到的急传啊要不然四弟怎么会忽然上京去接你们”
成婆子脸色也颇为难看,与老头子对视一眼“你大哥的事是有些严重,但是也没到那个地步,你三哥去解释清楚之后就没事了,但是牵连肯定也是有的,你三哥现在不能在京中当值了,被调到了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县城当县尉。”
成正旺愣住了。
林秀才皱起了眉头。
“那看来,当初那封急传是有误导的。”
成老汉忽然拍了拍脑袋“会不会是那个小伙计写的”
成婆子“哪个”
“就是三郎宅子里那个嘛事情发生的太着急,我就让他去急传传的信,当时三郎被紧急召走,这小东西会不会以为要出大事”
成婆子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就让他去办”
“那当时我有什么法子一群乌压压的官兵找上门来,你不慌”
林秀才大概懂了“所以说京城当时的确形势动荡,但是也不至于说到牵连家中的地步”
成老汉点了点头,随即沉下脸来“那个不孝子死在外面都和我没关系,这次还是连累了三郎一番,否则我肯定要打死这个臭小子的”
林秀才垂下眼眸“但是你可知,家中最近,发生了多少事吗”
成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她看向林巧儿。
林巧儿从刚才开始,脸色早已变得惨白。
连伍氏都觉得今年这个年头有些太邪门了些,抹了把眼泪“爹娘,你们不在的日子,小谢去从军了,四弟去京城找你们,但是你们现在给提前回来了,那四弟在哪里啊四弟啊”
林巧儿眼前一黑,幸好邱氏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女儿
等林巧儿再醒来的时候,是成婆子坐在床前。
“娘”林巧儿作势就要立马起来。
成婆子安抚她“躺下、躺下,娘和你说几句话。”
林巧儿只好慢慢躺了下去。
“事情呢你二哥都和我们说的差不多了,我和你爹也是真没想到出门一趟会发生这么多事,但是巧娘也别太担心了,四郎一向聪慧,去了京城稍一打听,就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我让你二哥去传急传给你三哥,他也会在京城多多留意四郎的消息,要是顺当的话,说不定四郎很快就会回来了”
林巧儿“可是三哥眼下不是也不在京城吗”
成婆子“你三哥还有那么多同窗同僚,认识的人比咱们多,进京城都要报户籍,在一些关卡留意着,很快就能找到四郎的。”
成婆子这么一说,林巧儿的心忽然才安定了下来。
“娘”
成婆子也心疼的很“四郎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是四个兄弟里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你放心吧,他肯定能平安回来。”
翌日,因为成婆子和成老汉的归家,这家中的气氛忽然就好了不少。
至少三哥那边的事是安稳了,虽然去了一个偏远地方当县尉,但是听说成正礼还挺乐观,比起在翰林院里对着汗牛充栋的文献史书,地方官也有地方官的好处,就当年少磋磨,多经历经历。
而谢安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说是从桃庵村离开的那一对远征军,如今在肃州驻扎了下来。
陵州,就是和黄州挨着,靠近本朝国土最东边的位置,听说那边还有海,环境比起真正的北方,要好上许多。
这消息是成小兰花了足足三十两才买回来的消息,那消息灵通的见她出手大方,也不吝啬告诉她另外的消息,陵州的战事不算很复杂,说不定一两年就能结束了。
成小兰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神色明显也轻松了很多。急忙回家,把好消息也去告诉谢奶奶和爹娘了。
而成小兰这一打听,可不仅仅打听的是谢安的下落,相当于自己掏腰包,将桃庵村一个村子的男丁下落都打听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一时间,人们纷纷感激成家,成小兰的吉祥饭馆生意更好了。
到了四月底,距离成正业离家已经快三个月了,林巧儿明显越来越不安。
包括成婆子和成老汉,两人心中明显都在挂念着,却也不敢开口问。
生怕这么一问,就惹得小儿媳伤心了。
林巧儿每日都去蜜味观,正常开门营业,但其实又每日都去城门那边打听着,任何关于京城回来的商队或者人,她都会去问问。
就这么又过了半月,天气渐渐转热,林巧儿越发沉默少言了。
这日,好久不见的县令大人再一次踏入了蜜味观的大门。
林巧儿此时见他,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去排斥。
“民女见过大人。”
邢舟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铺子,昔日放蛋奶糕的展柜里已经空空荡荡,平日最少有十几种点心的橱柜也大概只剩下最常卖的几种,生意明显大不如前。
邢舟皱眉“林巧儿,本官有桩生意想与你谈,但今日见你这样,倒叫本官有些不放心了。”
林巧儿恹恹道“大人是要定什么点心招待宾客”
“不错,京城派来的巡抚就要到了,本官要设宴招待一番,你与成小兰是城中出了名的好手艺,去县令府做宴,报酬好说。”
林巧儿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怨气。
这怨气和委屈多了,连带着胆子都大了一些,她怒极反笑,有些阴阳怪气“县令大人到临安县后不是一直畅行节俭之道,怎得如今来了巡抚大人,大人就要设宴招待了”
邢舟身边的副官闻言,立刻上前斥责“放肆你一个小小商贾怎知大人思虑”
邢舟抬手,制止了身边的副官,他也不恼,但是声音却沉了几分。
“此次设宴,事关临安县边防堤坝修缮之事,包括此次朝廷拨款修建学堂,细节我不便与你多说,但事关重大,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林巧儿脸上的嘲讽渐渐褪去了。
即便她是一个妇人,也知道修缮堤坝和修建学堂对百姓而言是大好事,她可以讽刺邢舟,但不可否认,邢舟是在为百姓做事。
“这担子太重了,我只是一介妇人,且状态不佳,恐坏了大人的大事,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邢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道“如今朝廷征兵,城中可用之人实在不多,若不是到了没法子的地步,我也不会找你。尤其是,县令府的大厨,也有一个入了伍当伙夫去了,剩下的一个根本就忙不过来。”
林巧儿垂眸。
她信这话,邢舟好歹是一介县令,若不是真急,恐怕不会屈尊降贵又来这她这小小的破庙。
她还是有些摇摆,此时邢舟总算叹气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打听成四郎的下落吗,只要这事办得好,本官出面帮你,比你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要好得多。”
林巧儿忽然就抬起了眼
县令府的设宴就在三日后,时间紧任务重,林巧儿回家与大姐商议一番,次日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做宴,心情明显和上次大不相同。
但无论如何,想到邢舟的许诺,她是势在必行。
好在成家也十分的支持她,和大姐通力合作已经成了默契,而这次的老搭档恰好又还是上回那个刘大厨,三人一见面,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不出半日,就把菜单子给拟定好了。
送到邢舟面前去,那副官也在。
“怎么都是些寻常菜色”他语气有些郁闷,似乎不理解邢舟的所作所为。
而邢舟却在细细看过这菜单子之后笑了笑“不错,花心思了。”
那副官瞪大了眼。
邢舟耐着性子解释“如今朝中财政吃紧,我们临安县若铺张浪费,那岂不是再打自己的脸所以你没有看见什么名贵的菜,相反,现在正值春季,都是一些新鲜的野菜食蔬为原料,显得简朴。”
“话是没错可是,如果过于寒酸,岂不是”
“所以他们也用了些心思,就好比这荠菜鲜肉饺子,看着普通,味道想必还不错,等等看吧,明天不就试菜了吗”
因为邢舟此人不比刘县令和成家熟悉,所以加了一道试菜的环节,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还要担负罪责。
不过好在,试菜之后,邢舟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错,原料虽然朴素但是味道却很丰富,还有这道甜品”
林巧儿垂眸“藕粉芋圆。大人说那位巡抚大人不喜过分甜腻,这藕粉清甜,芋圆也只取了芋头本身的香味,算不上甜。”
邢舟满意的点了点头“很是不错,明日的宴席就这样来吧,我对你们有信心。”
自古都讲究饭桌上谈大事,也难怪邢舟这么重视此次宴请了,因为当真正的京中大官来到临安县时,他们也才算是见识到了。
那个排场和声势,果然不是小小的县令大人能比拟的。刘大厨去县令府后门望了一眼,回来时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好好干,千万别出岔子”
他这么一说,后厨的几个人就更紧张起来了,林巧儿和成小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好在
这顿宴席平安地结束了
刘大厨在前院安插的眼线飞快地跑了回来,额头上也都是汗,显然刚才也担忧不已。
“还成还成没出岔子,但也没得什么好”
刘大厨长舒一口气“这种大人物,喜怒不形于色的,不开口责备就是好了你还想得什么好呢”
那小厮讪笑“是啊,我听着大人和他谈话那高深莫测的,像是打哑谜呢,真可怕,大官就是大官”
林巧儿和成小兰也长舒了一口气,刘大厨说的不错,接待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真是不出错就是好的,还指望讨什么好
只不过,林巧儿心中惦记的还是那件事,等众人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休息时,她和成小兰还没走,刘大厨不解的问了句,林巧儿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又等了半个时辰,邢舟身边的那个老仆来传话了。
“林掌柜,我家大人说了,记得你的事会允诺,他这边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送到府上去,您请回吧。”
听到这句话,林巧儿才终于放下心来“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在家惴惴不安的等了半月后,竟然已经到五月了。
或许是天气暖和了一些,阳光也明媚了些,那些二月里被征兵的家庭们也渐渐走出了悲伤,日子终究是要往前走的,不是吗
但林巧儿却依然盼着门口的那株梨花树,成正业临走前的话语依然在耳畔回响。
“我最迟五月就能归家。”
可如今已经是五月了,爹娘都已经归家一月了。
四郎人呢
就连一向淡定的林秀才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房内和邱氏一头叹气。
终于,在林巧儿最后一点耐心耗尽之时,邢舟的消息传来了。
请她在酉时,到县令府后门。
林巧儿没有丝毫犹豫。
县令府。
“民女见过大人。”
邢舟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又清瘦了一分他守礼地别过眼,将手下人带来的情报展开。
问道“你可知道陵州”
林巧儿愣了愣,“知道,我姐夫就在那边当兵。”
邢舟了然“对,谢安在那边。那你可知,陵州北面是什么地方”
林巧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抿抿唇,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和大姐看的舆图。
“冀州。”
“不错,而在陵州和冀州之间,又有一处边关重镇,就叫冀陵镇,成正业目前就在此处。”
林巧儿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您、您说什么”
“冀陵镇。”邢舟又重复了一遍。
他身边的老仆及时补充“林掌柜,我家大人这次替您找人可是费了大功夫。我们也没想到成四郎如今根本不在京城,而是在冀陵镇从军,这世事可真够无常的。”
林巧儿整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舟看她一眼,也不知自己从哪里多出来的耐心“本官一月之前就告诉过你,你们此举略显冲动,他孤身一人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其中变故数不胜数。你可知,陵州占据本朝最东的位置,冀州防北,这冀陵镇就属两州的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此次蛮人走的又是水路,你夫君此次,倒是误打误撞去了前线。”
林巧儿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差点儿要站不住,邢舟一个眼色,旁边的侍女上前扶住了她。
“到、到底为何”
“外面的局势非你们寻常百姓能知晓,远征军征军都已经到了这样的闭塞之处,想必路上的难民,被抓走充军的人数不胜数。还有些山匪,也被降服抓走了。”
邢舟说及此,不由叹气“战争,本就是这么残酷的。”
林巧儿缓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邢舟这回人性了一些,没有催她。
或许,他也想看看林巧儿得知这个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片刻后,林巧儿颤抖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大人,冀陵镇战事很凶吗”
邢舟“本官说了,它地理位置特殊,的确属于最关键的地带,至于现在战事如何,我不得而知。”
林巧儿眼睫微动“那请问大人,民女想与你做桩交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邢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因为这个时候,他实在想象不出林巧儿会与他做什么交易。
总不会提出什么让他想办法把成正业带回来吧,这纯属无稽之谈,他刚要开口,就听见林巧儿深吸一口气道。
“我想去寻我夫君,我愿把我名下的蜜味观,还有永芳斋的两间铺子,捐给朝廷和百姓。只为您想个法子,平安送我去冀陵镇一趟。”
林巧儿说完之后,这位年少有为的县令大人都愣了愣,更不必提他身边的副官和老仆。
“林掌柜您在说笑吧。那冀陵镇处于要塞,形势凶险,你一介女流,竟然想跋山涉水去那里图什么呀”那老仆都看不下去了,问道。
林巧儿此时却笑了“您方才也说了那边形势凶险,可我夫君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你叫我如何能在家中放心的下”
“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啊你家中还有老人和孩童,你这一走”
林巧儿再抬眼,眼中更是坚决“所以民女才想请县令大人帮忙,让民女这一路带着孩子过去安全无虞。”
邢舟问“你是想过去瞧一眼就回来,还是打算随军”
林巧儿一愣,随军
“可以随军吗”
邢舟道“有此先例,但你情况特殊,还带着两个孩子,随军怕是不太可能,但若是为了见面跑一趟,路途奔波劳累,就更不划算。”
林巧儿没说话了。
片刻后,她忽地轻声道“还是想去的。至于随军与否若我想,大人可有办法吗”
邢舟沉吟片刻,抬头“你若当真为百姓捐出家产,这点小事本官还是能办到的。有一只商队,最近要去冀陵镇,本官可以同他们打个招呼,保你一路安全倒是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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