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堰南城。
夜色迷蒙,没了白日里的低迷气氛,整个堰南城处于一片宁静祥和中。
虽然因为二皇子纳兰明晖的死,百姓们不能欢笑、不能听歌抚琴,但是却不妨碍京中公子哥们的夜生活。
在城南有一个有名的湖泊,名为挽歌湖。
若是在白日里,可见湖水清澈透亮,游鱼成群结队在湖中嬉戏。然而到了晚上嘛,则是公子哥们嬉玩的著名场所之一,虽然此时不能亵玩,但是喝喝茶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就如此时,无数画舫静静的飘在湖中,画舫上挂着的一串串的灯笼,映照得夜色中的挽歌湖美丽极了。
若不是因为国丧的关系,将灯笼换成了白色,要是平日,那灯笼火红火红的,像是糖葫芦一般,满当当的湖上以及水影中都是,那才叫漂亮!
一艘华贵的画舫靠近西边偏僻的湖岸,静静的停在那里。
在画舫的二楼,纳兰溪站在窗前,看着在夜色中一漾一漾的湖水,他的心情是激动的。
十九年了,他终于踏足在南疆京城的土地上!
这里是他母亲的故乡,也是他的故乡。然而,为了某些人的野心,他自小被送到东陵做质子,母亲含恨而死。
在他人生的十九年中,从来都不曾踏足过南疆的土地,对他来说,南疆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充满着神秘气息的地方。
这次回来,他势必会让南疆改名换姓!
他回来已经三四天了,一直住在枭王府里,今儿趁着夜色,才第一次踏出了枭王府。不为别的,今晚他要见一位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他的成败,便在这个人身上。
在他的身后侧,站着纳兰洵,褪去了白日里与花子期相处时的不正经的样子,他满面沉静,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像他了。
他尽量压低自己的气息,静静的观察着纳兰溪。
他们南疆的贵族几乎都知道,南疆皇从一开始就是放弃他的,然而,他隐忍了十九年之后,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如玉的男子有着旁人不能企及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在枭王府住着的这几天里,他们接触得很少,但是他知道,能得他的祖父看上眼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人,而纳兰溪就是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而他回来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为冤死的母亲讨个公道!
这也是他佩服纳兰溪的地方,不像他,父王病死后,母亲被纳兰博侮辱而自尽,他却没能做出任何的行动!
如今他愿意为纳兰溪所用,为母报仇是一方面,佩服他也是一方面,同时也是为了南疆的将来考虑。南疆的皇室子弟,个个心肠歹毒狠辣,从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为帝,必将把南疆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以,颠覆纳兰皇室,势在必行。
“阿洵,”纳兰溪收回视线,慢慢的转身看向纳兰洵,见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柔柔一笑,问道:“你在看什么?”
纳兰洵偷看人被抓包,脸上莫名一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我在想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我啊……”
纳兰溪被他这么一问,身子突然一顿,思绪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他依稀还记得,在苍伯还没有前去质子府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是黑色的。府中的仆人全是东陵人,他们阳奉阴违,对他这个质子简直是恶劣至极。他们时常把他的吃食给吃掉,然后将快馊掉的或者是残羹冷炙给他吃。以至于身体瘦得皮包骨头,直到苍伯到来,慢慢的将那些恶奴一个个的换成他们的人,情况才有所改观。
淡淡一笑,纳兰溪回道:“我在那边过得很好。”
他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纳兰洵依旧感觉到了其间的无奈。张张嘴,他正要说什么,一道白色的身影飘进了,停在二楼的门口。
纳兰洵笑着迎上去,唤道:“子期你来了。”
花子期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看向纳兰溪,神色从最初的淡然,慢慢的变得有些激动。面前这个男子,丰神俊朗犹如谪仙,气质婉约高华,果真和大姑姑有五六分的相似,不单是容貌,最主要的是气质。
纳兰溪亦缓缓的转过头去,朝花子期望去。
这个同样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他大舅的儿子,他的亲表哥,今儿他要等的人就是他。
两人对望半晌,还是花子期先开了口,“阿溪,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真好!”
“子期表哥。”纳兰溪淡淡一笑,说不上客气,反而还带着一股子的疏离,那是对花家人自然流露的情绪,现在面对的是花子期还要好些,要是面对花丞相或者花雨落,他可能会一掌就招呼上去了。
花子期神情一哂,看向纳兰洵。
纳兰洵对花子期摇了摇头,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他之所以没有告诉纳兰溪关于他的事,是希望他自己和纳兰溪说,这样会比较容易拉近他们表兄弟的心。
花子期收回视线看向纳兰溪,苦笑道:“阿溪,我知道你恨花家的人,我也一样讨厌。”
纳兰溪一愣,他没想到花子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花子期神色难掩痛苦,“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身体里流的从来都不是花家人的血,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改变不了。就好像我的大姑姑,你的母亲,她也不想生在花家,可是我们都无从选择!”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人和我一样憎恨花家的人。”纳兰溪道歉道。
花子期摇摇头,“阿溪,你现在在这里表现出憎恶没关系,但是接下来,我要让你和花家人接触呢,你若这样,那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纳兰溪如玉容颜微微凝起一丝冷意,“你让我和花家人接触,是什么意思?”
花子期喧宾夺主,指着一边的矮桌道:“咱们坐下说话。”
纳兰溪站着没有动,纳兰洵知道花子期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用意,连忙拉着他在地上的软垫上坐了下来,“阿溪先别急,打架我在行,但是论起计谋,我却不及子期半分,所以,听他把话说完……”
“完”字还未落音,他忽然身形一闪,飞快的朝门口掠去,眨眼便出了舱门,紧接着便听见打斗声传来。
纳兰溪和花子期对视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说起功夫,或许纳兰洵是真的比他们好,就好比现在,他们都还未感觉到外头有人,他便扑了出去。
二人到了外头的夹板上,借着桅杆上挂着灯笼,只见纳兰洵正和一名黑袍男子缠斗在一起,而在黑袍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衫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来来回回的交手。
高手过招,比的就是速度和内力,二人的动作虽然不算快,但是却不难看出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是你们!”花子期忽然指着身着黑袍容貌一般的男子叫道。
“阿萝。”纳兰溪也在这个时候,看着白衫的女子欣喜的唤着,脚下更是不停的往她走去。虽然此时她容貌普通,他依旧能一眼认出她来。
与纳兰洵交手的某王爷余光瞥见他的行动,竟然抽出一只手来,对纳兰溪的脚下挥出了一道内力。
“咔。”
只听一声脆响,甲板被打出一个大洞,若非花子期眼明手快的拉住纳兰溪,他都已经从那窟窿掉下去了。
“怎么回事?”纳兰洵虚晃一招跳出战圈,转头问纳兰溪。
“进去再说吧。”君绮萝拉着龙胤的手,朝舱室走去。
在经过纳兰溪身边的时候,某王爷很不客气的对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花子期注意到纳兰溪在唤那位女子的名字时,声音都是轻快的,而此时在那黑袍男子的哼声之后,嘴角更是凝起一丝苦笑,心中微微的感到讶异。
阿溪喜欢这个女子?而且还是别人的妻子?只是那女子的姿容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阿溪怎么会看上呢?难道和她那功夫不错的丈夫一样,有什么过人之处?
带着这个疑问,花子期跟着纳兰洵和纳兰溪进了舱室里,看见那夫妻二人已经毫不客气的倒了茶水,自斟自饮了起来。不由满头黑线,他们还真是不客气。
纳兰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他指着某王爷对花子期和纳兰洵介绍道:“这位是东陵晋王龙胤。”说着又指着君绮萝,“晋王妃君绮萝。他夫妻二人是来协助我的。”
实在不用纳兰溪再说什么,花子期二人在听到纳兰溪介绍龙胤的时候,已然想到他身边的女子就是名震四国的扶苏公子和五毒仙子!
听闻东陵晋王夫妇鹣鲽情深,晋王誓言一生只娶晋王妃一人!
这一誓言在南疆,可是羡煞了不少女子!而现在想来,他们白日里看见男子对女子满眸的*溺和爱意,男子更是狂妄的说出那些话来,已经不足为怪了。
试问世间男儿,有谁比龙胤更有资本狂妄?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样平凡的伪装下,竟然藏着两副让世间男女自愧不如的绝世容颜!他们不禁有些好奇,那丑陋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也难怪纳兰溪这样谪仙般的男子,竟也对人家有夫之妇都起了爱慕的心思,偏巧龙胤还知道他有那样的心思。这男人是有多大度,才会赶往南疆来帮助纳兰溪呢?
当然,能得晋王和晋王妃协助,花子期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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