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护送蒋介石的车队,从航空兵司令部大门进入机场,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身份,检阅了安毅的航空兵部队,随即又与前来送行的云南省省长朱培德、湘西绥靖公署主任张弘栾、黔西绥靖公署主任石珍和身为地主的安毅举行了四十分钟的秘密会谈。
会谈结束,蒋介石在数十将领的簇拥中,走上跑道。他望了一眼东面一号跑道上川南航空公司正在起飞的客机,又转向西面两条军用飞机专用跑道和停机坪,对岷江机场的总体规划非常满意,赞扬说这是全国规模最大、设施最为齐全的机场,比起刚刚扩建竣工的南昌机场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安毅谦虚地解释说本想在对岸再建一个民用机场,把这个条件优越的机场转为航空兵专用机场的,但考虑到投资太大、距离城区太远,最后只能选择放弃了,为此在西面特意增建了两条航空兵专用跑道,基本上能够满足军民的不同需要。
蒋介石点点头,走向一群送行的将领,逐一握手告别。
临上飞机前,蒋介石叫过安毅,低声吩咐:“有个情况你一定要予以高度重视,听说之前你的川南治安很好,从没有发生过[***]非法集会和鼓动民众举行反党[***]的游行示威等事件,但是,[***]无孔不入,在你的川南还是存在的,而且正在发展壮大。”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顺着蒋介石的目光望去,很快看到站在后排送行将校中的中央党部特派员刘琨。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凑到蒋介石耳边低语几句,蒋介石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走向朱培德、张弘栾和石珍三人,再次握手之后,从容地登上了飞机。
顾祝同走到安毅身边站住,紧紧握着安毅的手,低声致谢:“小毅,大哥不说什么俗气的话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和大哥打个招呼,我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谢了,大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开口的,请多保重。”安毅笑着回答。
顾祝同点点头:“有件事你得替大哥准备准备,三个月内,为大哥准备好一个加强团的武器装备,一万套新式作战服和迷彩钢盔——记住,我不要你们警备部队配备的那种标准装备,我要二十四军教导团最新的新式装备。”
安毅一下子乐了:“大哥,你知道小弟的教导团有多少人吗?”
“顶天了也就两千五百人,我猜的对吧?放心,大哥估算了一下,所有装备加起来三百万元应该够了。”顾祝同自信地回答。
安毅微微摇头,左右看了一眼,凑近顾祝同低声说道:“小弟说了大哥可得给我保密啊,二十四军直属教导团下设有一个炮营,装备最新仿制成功的克虏伯120MM榴弹炮八门,75MM野炮和山炮各十二门,全都是重型军用卡车牵引;另有一个五百人的特务营、两个突击营、一个工兵营,一个六十辆军卡组成的汽车连,一个迫击炮连,一个警卫连,一个通信连,一个卫生队。总人数高达三千八百人,相当于我中央军一个旅的编制,但火力至少是寻常一个旅的三倍以上。大哥你说说看,三百万能建立这样一支部队吗?”
顾祝同愣了,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割舍组建这样一支精锐之旅的诱惑,小声说道:“这样吧,就按照这个标准替大哥准备好,多少钱你说句话就是,一旦大哥收回原来那几个师,就按照你的教导团标准增建一个读力旅。好了,我得上飞机了,记住了啊!”
“等等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安毅拉住要转身的顾祝同。
顾祝同冲着安毅神秘一笑,推开他的手,昂首走上飞机,留下一句“关你屁事”,让安毅倍感无奈。
满载蒋介石和二十余名心腹将领的两架大型运输机,先后起飞,在叙府上空东北角与护航的安毅航空部队三架战机汇合,以编队方式飞往南昌。
送行的将领和中央各部大员,与安毅打了个招呼,随即络绎乘车,前往江东的博览会主会场参观游览。安毅与总参议蒋云山商量了一会儿,送蒋云山上车离开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专车旁边。
“属下奉命等候,请安长官训示。”
中央党部特派员兼绥靖公署政训处处长刘琨恭敬敬礼。
安毅望了一眼刘琨的金色领章,微微点了点头:“升少将了,不容易啊!”
“刘琨感谢长官提携。”刘琨立正回答。
安毅皱起眉头:“刘琨,我从来没有提携过你,再说你也不是我的属下,按照我们军中不好听的话说,你是个专门给我们找茬的特务。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看在你对党国一片忠心、对自己严格要求并且从没有犯任何过失的优异表现上,我早就把你赶走了。”
刘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上前半步,恳切地说道:“长官,您是刘琨这辈子最钦佩的人,是我们革命军队学习的楷模,随着待在川南的时间越长,属下这样的感受越是深刻,长官您所做的一切,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的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刘琨虽然愚钝,但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长官,说起来刘琨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了解世道的艰难和民众的凄凉,也知道川南的今天来之不易。从客观上讲,没有长官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川南,刘琨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受中央党部的重视,更不会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从一个科级上校晋升为处级少将。所以说刘琨承蒙长官提携,并非是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而是刘琨心中的真切感受。”
安毅盯着刘琨的双眼,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刘琨不但不怕,反而挺起胸膛,站得笔直。
安毅摇头笑了笑,钻进车厢,向刘琨招了招手:“上来吧,一起坐车回去……你这小子有些对我的脾气,说真的,对于那些只会搞阴谋诡计和破坏的特务,我半点儿好感也欠奉,你是个例外……咦,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我有件事拜托你,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说。”
刘琨大感意外,很快回过神来,激动地曲身钻进车厢,恭谨地坐在安毅身边。
车子开动之后,看到安毅没有说话,刘琨想了想,主动问道:“敬请将军吩咐。”
安毅举起手:“以后和我说话不要太客气了,你知道我们军中的习惯就是什么事情都力求简明扼要,政斧机关那一套不要带到我们这里来,否则你会吃亏的。好了,有件事我要麻烦你,我知道你和汪院长的机要秘书刘首江很熟悉,从今天开始,我建议你派两个党部的人跟随在他身边,全力保护他,直到他离开川南地界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
刘琨知道少了半只耳朵的刘首江是安家军的叛徒,数年来要不是安毅看在汪精卫的面子上,刘首江早已不知死到哪儿去了。这次刘首江跟随汪精卫前来叙府,安毅为了这个叛徒,还特意向全军将校下达了“顾全大局,不能伤害刘首江”的死命令,但命令终归是命令,要是顾长风、夏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发飙起来,刘首江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安毅之所以委托刘琨派人保护刘首江,主要是想用中央党部这块大招牌对麾下将领产生一定的阻止作用,安家军将士谁都不服,但依然不得不给全国最高权力机关中央党部面子。这倒不是说安家军将校怕事,否则也不会有刘琨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打不开局面的窘迫状况,主要是现在川南刚刚和中央和解,如果当着党部的人的面闹出大麻烦来,对安家军这个集体损害极大,个体必须要服从整体利益,这是安毅一直倡导的。
安毅对精明能干的刘琨颇为满意,望着前方,一脸平静地说道:“工作上你有什么困难吗?”
“有,长官,能不能依据中央党部的地方党务机构配置标准,允许属下建立自己的宪兵大队?”刘琨这回没有客套。
“不可能!警备司令部政治部已经有了一个团级规模的宪兵大队,这也是报请中央军委审核备案的,你的党部特派机构在我的破例同意下,已经有了自己读力的办公场所,有了自己的机要通信科、总务科和一个排编制的保卫科,人数也增加到了六七十人,曾扩情在成都都没你这种优厚条件,难道你还不满足?再搞一个宪兵大队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警备司令部政治部,只要对党国有益,他们绝对会帮助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成立一个宪兵大队,而且据我所知,像叙府这种级别的中央党部派驻机构,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宪兵队的,至于今后怎么发展,那是今后的事情。”安毅一口予以回绝。
刘琨心中极为失望,但脸上仍然一片平静:“既然如此,属下尊重长官的意见。属下还想请将军批准,颁发给我们党部一块军用车牌和两块民用车牌,以便于我部展开工作。”
安毅有些惊讶地转向刘琨:“没想到祖燕兄对你这么器重,在中央财政如此窘迫的情况下,还给你这么大的投入和支持。好吧,我答应了,军用车牌明天你去找警备司令老丁要就行了,就要他们政治部的牌号,这对你们今后的进出也方便些。”
“谢谢长官!”
刘琨露出了笑脸,安毅同意他领取军用车牌,是对他的工作给予的有力支持。在川南这片土地上,警备司令部政治部的牌号具有很高的权威和特权,仅次于安毅的总司令部,即便是放到整个西南四省,也都是畅通无阻的。
“刘琨……”
“到……长官请吩咐!”暗暗高兴的刘琨吓了一大跳。
这时汽车刚刚驶上金沙江大桥,安毅盯着刘琨的眼睛,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把最近几天叙府、泸州两地突然出现的[***]传单,向委座做了密报,这件事情我不责怪你,是你份内之事,无可厚非,但是我想告诫你,千万不要用你们的那一套,在川南地面上大肆出动抓捕[***],特别是在两会召开期间,你们决不能弄出什么负面影响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刘琨收起笑容,抬起头迎上安毅严厉的眼睛:“长官,属下深知长官宽厚,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黄埔、北伐途中,还是在老南昌、宜昌、湘西和如今的川南,长官对[***]和所有的党派均持宽容态度,只要不是武装对抗,长官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党派和组织,甚至暗中支持过北伐中期离开我军的那些[***]老部下、老兄弟,还曾经两次因为旧情难却,放掉了[***]高级干部,这些我们党部高层人员几乎都知道,将军一直也没有予以否认,对吧?”
安毅冷冷地看了刘琨一眼,身子向后一靠:“你继续说……小九,先别进会场,再开一圈,我想与他把话谈完。”
“是!”
开车的林耀东点了点头,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刘琨的大胆均深感意外。
刘琨毫不畏惧地继续陈言:“可是——长官,如今不同于往曰了,国共之间早已经从并肩战斗的兄弟,发展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由于信仰和手段的截然区别,将来会背离得更远,这些情况其实长官比属下更有眼光,属下就不敢班门弄斧了,只是希望长官也好好想想,难道您就希望富裕安宁快速发展的叙府,也像全国其他地区那样共党猖獗、混乱不堪吗?将军和麾下十余万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川南,难道允许[***]肆意妄为蛊惑民心、暗中破坏横行无忌吗?”
安毅不怒反笑,望着激动的刘琨,连连摇头:“蠢蛋就是蠢蛋,怪不得你们在全国各地弄得鸡飞狗跳,自己也筋疲力尽,到头来成绩不多,反而惹上一身骂名……”
“为了党国利益,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刘琨坚定地回答。
安毅哑然失笑:“刘琨,说实在的,我很敬佩你的职业艹守,也钦佩你的不屈精神和为人,但是我对你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手段非常不看好,今天我就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任何一个理智而又成熟的执政党,最在意的是立党立国的法律基础,只有合法的政斧和政党,才能对全国民众行使法律赋予的权利。同样的,中央党部派驻地方的机构,所作的一切,也必须以法律为依据,没有这个基础,所作的一切都会招来方方面面的反对,甚至是针锋相对的反抗,这一点你是否有所了解啊?”
刘琨点了点头:“属下同意长官的观点,可是值此非常时期,就必须动用非常手段,否则……”
“屁话!刘琨我告诉你,少给老子惹事,否则老子扒了你的皮!”安毅恼火地骂道。
刘琨也发飙了:“长官,我也告诉你,就是把我刘琨剁了,在事关党国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刘琨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停车!”
安毅指指车外:“刘琨,滚出去!在会议期间,如果因为你的胆大妄为惹出事端,老子不但灭了你,你们六七十人老子一起收拾干净,我看谁敢把老子怎么样,下去!”
刘琨愤怒地凝视安毅的眼睛,猛然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回过头一字一句地发誓:“长官,不管你的态度多么粗暴,说出的话多么鄙视,但在刘琨心里,你仍然是党[***]人的楷模,是全国民众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可是,这并不代表长官你有资格干涉中央党部的事务,今天属下也要郑重地告诉你,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就会继续为党国伟业尽力尽责,奉献一切,只要问心无愧,分内之事该做的还会全力去做,就算马上死在长官的利刃之下,刘琨又有何憾?再见!”
“嘭——”
车门重重关上,车内的安毅望着昂首阔步、越走越远的刘琨,遗憾地连连摇头:“这孙子……是个人才,可惜脑子坏了。”
前座的沈凤道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原来一直没发现这孙子竟然如此强硬,是个男人!司令……”
“说吧。”
“我看等会儿得去和展到打个招呼,让他把咱们在博览会结束后即将召开人民代表大会,对《劳动保障法》、《新闻出版法》、《游行示威管理条例》进行讨论表决的事情告诉这个倔强的刘琨,让他知道咱们川南所作的一切,和他们的中央党部有什么不同。”沈凤道建议道。
安毅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刘琨这孙子是个硬骨头,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他奶奶的,陈立夫从哪儿弄来这么个人才,我都眼红了。这段时间整个川南看似一片祥和,其实有几个人知道老丁和杜易他们数千弟兄累得半死?连总部情报处和政训处几百弟兄都忙得脚不沾地倾巢出动,才有了这个稳定繁华的安乐局面,千万不能因为刘琨的冒失,弄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