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瑜起初还有些遗憾,很快便又释然了,人生在世,都有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以及要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哪有什么是非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到最后,赢者主宰一切,刻画一切,输家深埋地底,最终成为泛黄史书上被匆匆带过的一笔。
她眼下唯一的希望是苏珩不要也变成那样,再深刻的感情也不能越过责任,若是羽国对魏国有任何不利的举动,自己身为魏国人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些天孙志成的表现一直都很真切,对于一个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若是再怀疑他的用心便有些恶毒了。秦瑾瑜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在他这方面便先放下心来。反正对方就在江城,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及时发现并解决。
在这个时代最快的传递消息方式就是飞鸽传书和官府快马加鞭地送信,累死几匹马都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消息传达速度极慢。秦瑾瑜曾数次幻想若是世界上能有一种能瞬间传递消息的东西就好了,只可惜以现在的情况还不可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使用灵力也受天地规则限制,无法做到瞬间传递消息。
国师虽然能预测未来发生的大多数事情,碍于天地规则却不能轻易说出口,只能旁敲侧击,至于听的人能不能领悟就要看运气了。
一般来说,等官府反应过来处理瘟疫的时候,死者已经非常多了,这次若不是孙志成提早发现了瘟疫,国师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江城有疫”的话来,所以在这次事件上,孙志成和帮忙传递消息的许文方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孙志成虽说行医时间不算太长,或许是在长生门带过的缘故,处理起事情来倒还算顺手,并没有比行医数年的老医师差上太多,就连江城内颇有威望的医师夸赞他“天赋极佳”。
这次依旧沿袭从前处理疫灾的传统,江城官府出钱免费为患病者医治,秦瑾瑜出身皇族却长年在外,加之魏皇勤俭,她所拥有的基本都是不能轻易变换成钱财的住宅和各种衣服首饰,手中能用的钱大多都是自己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平时在军中没有什么花的机会,如今倒是捐出去了大半。
官府的人也都多多少少出了点私人的钱财,唯有知府将荷包捂地很紧,不过是去运送了一趟药物便四处宣称自己花费重金给百姓购买医药,一时间闹的有些难看。
之所以闹的难看不单纯是因为知府大人的吹牛行为,论起主要原因还要从那日知府的提议被秦瑾瑜等人否决开始。
秦瑾瑜拒绝知府的提议并禁止其他人往外说,疫灾面前百姓原本就害怕,若是再受了这样的惊吓,人心岂能安稳。
知府之所以能当上知府就是因为和正经官府人员不大一样,江城百姓一时觉得新奇便选了,选后才发现这知府是真的不同寻常,时常有稀奇的举动不说,还总会提出一些奇怪的意见。
知府虽然行为与常人有些不同,以前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做起事情来也不必以往的知府差,所以还算得人心。知府大人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想法可行,其他人不赞成是因为眼光短浅学识不够,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将想法传递了出去,其结果自然是骂声一片。
虽说官府的人一直在尽力医治患病之人,还是有不少人信了知府的话,秦瑾瑜万万想不到知府的话在某些方面竟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原先总有人喜欢趁着官府人员不注意到处乱跑,若是一个两个还好,多了便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知府的话一传出,所有人瞬间都安定下来,老老实实小心谨慎,倒是为官府剩下不少麻烦。
这个事情让秦瑾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知府,莫非对方是大智若愚,行为不按常理出牌也只是因为自己这种凡人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百姓见公主和官府都做出了表态,多多少少也通过官府给病患送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百姓之所以对情况的认知从不在意到在意,一是因为国师有名气说话分量,二是因为官府出动,颇有名望的十公主竟亲自跑来,若非如此,恐怕说服他们还需要多费不少心力。
秦瑾瑜来的那一日便下令隔绝江城和外界,不得随意进出,当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秦瑾瑜一时间也顾不上来,一时间隔绝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官府的人却迟迟没有实际行动,许多人听闻消息后立即收拾东西往江城外跑,其中不乏病患,索性秦瑾瑜发现的早,并未跑出过多的人。
核对出去的人的姓名身份再通知周边地方的官府将人找到确算是一件难事,许多病患在途中不知道与多少人有所接触,被传染而产生的新病患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若是不加以控制,只怕周围的地方也会成为第二个江城。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旦江城与外界隔绝,必然不如往日可以随意吃喝玩闹,户房的人虽然一直在检查,安置病患转移到孙志成的医馆,或许还是会有遗漏的时候,万一得病,岂不是有丧命的风险。
对于病患来说,江城患病者众多而医者少,虽说荣亲王世子已经带着人在来的路上了,周边官府也有派医者前来,到底不能保证自己能立即得到医治,外面的医者没有此地的繁忙,便能尽快为自己诊病。
这样的情况之下,所有人都艰难异常,为了自己做出此等行为可以理解,却不能认同。
没过几日,周围几个地方便传来消息说患病者增多,皆是拜江城出走之人所赐。
虽是无奈之举,却实实在在地危害了别人的性命和安全,完全不值得提倡。
周围官府也忙乱起来,原先的确是能安下心来派出医者帮助江城百姓,眼下不得不顾及起自身来,原本定下去江城的医者也减了又减。
秦瑾瑜来之前本以为此地有官府在,自己最多做到监督就行,怎么说也不会太忙,谁知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她每天忙到晕头转向,当然偶尔也有休息时间,她想着多做些什么赶紧结束这次灾情,便又自发地忙碌起来。
秦瑾瑜这么多年来几乎从不失眠的缘故就是因为太累了,白日精神耗尽,自然一倒在床上就能入睡。
这日工房的典吏见秦瑾瑜抱着在战争中受伤的那只胳膊发呆,知道她是太累,因此宽慰了几句:“世子已经进城,殿下不妨稍微歇一歇,免得累坏了身子。”
秦瑾瑜动了动胳膊,觉得这几天奔波下来,手愈发地有些抬不起来了,正巧这个时候她也有些困了,点了点头正要打回道府,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她的是一个汉子,秦瑾瑜这几日带着人在这一块区域进行检查,由于每个人都包的比较严实,外人倒也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她似乎是领头的。汉子站着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看着便是一脸正气的模样,义愤填膺地对着秦瑾瑜说道:“大人,我要检举我隔壁院的李二,他竟然私藏仙鼠,还特意腌制了挂在院子里晾晒,实在是可恶至极!您一定要去看看,他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
此时虽然还有许多人不信病是由仙鼠所致,但因为官府查的严也都不敢再吃,更遑论私藏腌制,汉子虽然愤怒却没有失了分寸,有理有据清清楚楚。
这消息瞬间赶走了秦瑾瑜的瞌睡,有些愤怒起来,这两日江城的情况愈发的严重,官府所有人以及江城的郎中都忙到不可开交,更有许多自愿帮忙的百姓来回奔波,寻常人能保护好他们自己和家人不给外界添乱便是对所有忙碌之人最好的报答,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腌制晾挂仙鼠属实过分。
跟着秦瑾瑜的人听了这话也觉得震惊不已,这病的确是从仙鼠在酒楼食肆流行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在此之前江城一直安稳平和,不曾有过大灾大难,官府的人也没有查出其他源头,大多数人都是虽然不说,其实都已经怀疑甚至是相信实用仙鼠才是罪魁祸首。
汉子这么一说,顿时引起秦瑾瑜等人的注意,秦瑾瑜也不敢耽搁,立即带人随着汉子前往巷子的尽头。
他们先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果真看到院子里有几条粗细不一的绳子,每个上面都挂着呈现出深棕色甚至有些泛黑的物体。
从这个角度看去,的确是仙鼠无疑,底下人很快地绕到正门口敲门,秦瑾瑜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好像不对。”
“的确是古怪,”和秦瑾瑜一起来的人接了一句:“如今众人都对仙鼠避之不及,此人却如此明目张胆晾晒此物,当真是可恶。”
秦瑾瑜总觉得有些不对,然而眼力极好的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也只好随着几人进去。
开门的正是李二,见到几人皆是面色严肃,他不由得一愣:“这不是才来过吗,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
“有人说你在院中晾晒腌制过的仙鼠,可有此事?”秦瑾瑜问。
虽说几人在外面都看到了仙鼠形状的东西,按照惯例还是要问一句的,总不能一上来就给人定罪。
“冤枉啊大人,”李二的脸瞬间成了苦瓜脸:“我这些天就连门都不敢出,生意也不做了,就在家里养鸡,安安分分的,即便是在此之前我也不爱吃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更遑论腌制晾晒?”
“我们在外面的确看到你院子里有类似于仙鼠的东西。”秦瑾瑜说道。
“咋可能呢?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李二一脸茫然地侧开身子:“你们进来看嘛,我是绝对做这种事情的。”
说着他直接带着秦瑾瑜等人走到了院子里:“哪有仙鼠?”
他这般说着,秦瑾瑜这边却是一片寂静,李二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自家横穿了院子的绳索上。
“还说没有!”之前的汉子从后面冒了出来,几步冲到了绳索前面:“这两个翅膀尖尖的不是仙鼠是什么!你别以为你把它涂成棕色我就认不出来了!”
“等一下,这个确实和仙鼠有些区别,”秦瑾瑜走上前去盯着那东西看了一会儿:“看着应该是鸡翅?”
“大人明鉴!”李二赶紧从绳子上面将肉制品取了一个下来,递到秦瑾瑜面前,顺手撕了一块肉下来指着里面的骨头:“您瞧这肉和这骨头,分明就是鸡翅,怎么可能是仙鼠呢?仙鼠身上哪来这么多肉?”
汉子也凑近了来瞧,这回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