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北悦坐在办公桌后面,头未抬,看似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文件,声音却像淬了寒冰一样冷。
Ada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惶急地辩驳道:“老大,我怎么敢呢?”
北悦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
Ada差点没当场给她跪了,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发誓,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您信我!”
说到后面,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一夜过去,整个写字楼铺天盖地全都在传北悦和季南霆分手的消息,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更夸张的,人人都在指责北悦,说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脚踩两只船,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Ada还忍不住跟他们辩驳了几句呢,虽然她心里也为季南霆抱不平,但见不得别人骂北悦。
北悦见Ada眼圈都红了,不由蹙了蹙眉,“好了,哭什么。是我冤枉你了,我跟你道歉。出去工作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是气急了,才会质问Ada。
小丫头跟了她这么久,品性她还是了解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怕是盛伊凡过来给她送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才有了传言。
唉……北悦揉了揉眉心,真是多事之秋啊,这日子想要平静下来,怎么就这么难。
Ada刚出去,门外就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她办公室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季南霆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脸色难看极了。
“老大,季总他……”Ada战战兢兢地在门口解释,瞅着气氛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悄悄关上了门。
北悦抬眸,看着怒气冲天的季南霆,“你想干什么?”
季南霆红着眼睛,眉心黑成一团,语气从未如此生冷地质问她,“分手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北悦态度始终不温不火。
季南霆深沉的脸色微微一缓,往前走了一步,“那,你还要跟我分手吗?”
北悦看着他肿痕未消的脸,良久道:“如果我说是,你同意吗?”
一句话,让季南霆刚刚升上来的心,又狠狠地沉了下去,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彻骨的冷。
“你还是要回到他身边?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盛伊凡,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终究比我重是不是?”
北悦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神情,单是听着他伤情的声音,足以令她心揪得紧紧,疼得几乎承受不住。
“他是我的青春,我们也一起经历过很多甜蜜时光。我说过要等他回来的,结果我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太多了。”
季南霆悠然冷笑,“听听你说的话,都是曾经,都是欠,你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你现在爱的人是我……”
“那又如何!”
北悦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眼也红了,冷声道:“我跟你说过,爱情从来不是我的全部,我本来就是个无情无心的人。”
她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将掌心刺得生疼,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
“当初我接近你,本就目的不纯,你不过是我报复邓家的棋子。你外公反对你跟我在一起是应该的,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够找一个简简单单的、门当户对的、真心爱你的人,我没有一点符合。放弃我,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季南霆耐着性子等她说话,却直截了当地甩给她一句,“我不稀罕!”
北悦心猛地一顿。
“我就是傻,我就是甘愿被你利用,无论你怎么虐我,我都爱你如初。怎么样?我乐意。”
季南霆梗着脖子,脸上写满倔强和坚决,“我这个人一条筋,爱上了,就绝不轻易放手。爱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我只爱你!”
北悦咬紧嘴唇,情绪似乎下一秒就会决堤一般,这个傻子,这个疯子,为什么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可是我不爱你。”
北悦缓慢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在季南霆不敢置信的神情下,又重复一遍,“我不爱你。从来不曾爱过你。”
季南霆被这句话深深刺伤了,眉睫重重一颤,从胸腔里吼出一句,“你撒谎!”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没必要骗你。”
北悦声音轻柔得好似天空上飘着的一朵云,“起初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可是伊凡回来,让我明白,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四个月,又怎么抵得上我和伊凡在一起四年的感情来得深厚呢?是我误会了,其实,我从未爱上过你。”
“从未,爱上过我?”
季南霆喃喃这几个字,唇角扬起一个冰凉嘲讽的笑,“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这四个月的时光,只是一场误会,是吗?”
北悦垂下眼睑,回答一声,“是。”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下一刻,北悦就被一个迅猛的力道迫的抬起头,季南霆捏紧她的下巴,“看着我,说实话。”
北悦对上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再无初相见时晶莹剔透的光泽,多好的一个少年,就这么被她毁了。
她咬着牙,“我不爱你,这就是事实。”
季南霆盯她半响,到底没在这双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情意,她说自己无情无心……还真是。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北悦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见眼眶里那对乌黑的瞳仁,里面荡漾着她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毫无波澜,没有情感,连一丝也没有。
连她自己都倍感惊讶,这是她吗?
没有人给她答案。
捏紧她下颌的手,缓缓收回,眼前的身影,也渐渐后退。
季南霆一步一步地远离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早已两泪纵横,却依然笑着,如初见那般笑着,说,“你会后悔的。”
北悦被这五个字砸得七荤八素,待醒转过来之时,眼前已经没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他终于,离开了她。
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北悦捂着胸口,痛得弯下腰,额角青筋暴起,她撑了半响,终于熬不住,跌坐在地上。
心痛是什么滋味?
活到二十八岁半,总算是明白了个彻底。
……
时光匆匆而过,辗转便是十月底。
北悦还是每天会去医院报到,给盛伊凡送饭,只是不再自己做,而是变着花样给他点外卖。
她也,再也没有吃过那个人给她做的饭。
那个人……
那天分手过后,季南霆就像是突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有人说他出差了,有人说出国了,也有人说他下乡疗伤去了。
写字楼每天都有很多风言风语,左不过都是季南霆和北悦的那点事儿,且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有不明所以的人问:“堂堂季公子啊,谁敢伤他?不要命了吗?”
“你懂什么?这伤自然不是什么皮肉伤,而是情伤。季小爷到底是年轻啊,怎么玩的过久经沙场的老女人呢?”
“这么说来还真是北悦踹了季少啊?她也太傻了吧,谁不知季家少东家就是一座活金矿啊,嫁给他,一辈子吃香喝辣啊。”
“肤浅了吧。人家北总也是个女强人,年薪也是上千万的好吗?人家是因为爱情,所以才抛弃季少爷的。”
“因为爱情,这话怎么说?”
“据说是北总的未婚夫回来了,你们猜她的未婚夫是谁,就是盛家那个英年早逝的独苗,盛伊凡!人家两个才是真爱!”
一片嗤笑声响起,似乎这年头,谈“真爱”都有些过时而荒谬,在金钱至上的年代,爱情又算什么呢?
“你们都闲得慌是吗?那今晚都别回去了,通通留下来加班。”
靳喻言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正在八卦的女职员们三魂丢了气魄,赶紧缩着脖子,灰溜溜地从茶水间离开了。
他面沉如水,捏着马克杯的手泛起清白之色,回头跟秘书下令道:“吩咐下去,谁要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通通开除。”
秘书心神一凛,“是。”
靳喻言将马克杯重重掷于桌上,板着脸,踏着大长腿迈出门去,摁下了“向下”的电梯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