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调查需要时间，花景璃只能先等消息。但他从那一堆卷宗里找到了关于贵妃的零星记载。

贵妃姓李，出自陈国李氏大族，故地应该是如今的秦国陈郡，花景璃迫不及待的告别白凤凰和赫连烬，决定先去陈郡。

别看他平时潇洒，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关于生母的点滴，都在他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赵纤灵陪他到了陈郡。足足在陈郡寻了半个月，没有找到李氏后人。当年李氏殉国，只剩下一座破落的大宅院。

这宅院在陈国灭了以后便充公卖了。几经转手，前一个主人是个大商人。

花景璃高价买下。

站在祖屋前面，花景璃一瞬间，也有些感慨万千。他一直孤零零的在这世间，不知来处，不知去处。

仿佛在这一刻，才有了根。

夜晚，花景璃抱着酒坛子，坐在祖屋屋顶，望着天边的明月，笑了笑。

饮了一口。

又笑了一笑。

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但是看见贵妃的画像，那瞬间，他心底便确定了。

那就是自己的母亲。他绝不会认错。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花景璃回头一看，赵纤灵搭着梯子，颤颤巍巍的爬了上来。

“你怎么还没睡？”花景璃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提，将人带了上来，笑道，“爬这么高，也不怕摔着？”

赵纤灵在他身边坐下，欲言又止，“我看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嗯？”花景璃偏头。

“我想你难过，那我不如陪你喝酒吧。总好过，你一个人喝闷酒。”赵纤灵鼓起勇气说道。

花景璃一愣，“你会喝酒？唉，不对啊？我怎么就难过了？”

赵纤灵低垂下脸，眼神不敢看他，“虽然还没有查证，但公子对自己的身世，应该是心中有数了。不然也不会花高价，把这座宅子买回来。”

“是啊。你看那画像，简直像是画的我。”花景璃哈哈一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今日还买回了母族的祖宅，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值得喝两杯，庆祝一下。”

赵纤灵讶然抬头。

庆祝？

“对了，说不准我还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还在人间。那我就不是孤儿，我有亲人了，这更值得庆祝。若是寻到他，我必定要和他好好喝个三天三夜！”花景璃又道。

他眉目含笑，仿佛春风，吹暖了她的忐忑不安。

赵纤灵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是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国破家亡……

他难过吗？

“那今日，就先陪公子庆祝，喝两杯吧。”赵纤灵轻声说道。

……

闺阁女子，果然不善饮酒。

说着要陪他喝个尽兴，不过三两杯，就醉倒在了他的怀中。

月色很美。

花景璃微微偏头，看着靠在自己的肩头的女子，柔美的小脸红彤彤的，惹人心醉。

月下看美人，倒是让他看的一呆。回过神来，才掩饰一般笑道：

“就你这酒量，还要陪我喝？”

花景璃准备抱着她从屋顶跳下去。但刚刚起身，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

“别走……”

花景璃道，“夜晚风大，在这怎么能行，送你回房间睡觉。”

“别走……别丢下我……”她紧紧攥着他，柳眉儿紧紧蹙在一起，让人看着就心疼。

花景璃赶紧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揽在怀中，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我不走，灵儿，我永远都在。”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她睡的才安心了一些。

月色落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薄纱。夜色更静了，只剩下两个依煨在一起的影子，仿佛一副画。

次日，赵纤灵醒来，才知道两人在屋顶睡了一夜。

她被花景璃紧紧裹在怀中还好，但花景璃吹了一夜的寒风，一大早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赶紧去煮姜汤。

正端着热腾腾的姜汤从厨房出来，便见花景璃拿着一个信鸽，高兴道，“教主传来的信，查到线索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赵纤灵端着姜汤的手，顿时一紧。

查到了。

他的身份，终于要确定了。

陈国王嗣。

那她……该怎么办呢？

……

燕国皇宫，御书房。

燕少御看着面前的一块白玉，面沉如水。这白玉精致，上面雕刻着一个璃字。

和花景璃那块，一模一样。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燕少御目光冷峻。

莫丹青立即跪下，沉声道，“兹事体大，岂敢欺瞒。臣也是近日回鬼谷探望师父，无意间在师弟的房中发现这一块玉，觉得不凡。仔细调查一番，才发现原来师弟，竟然是陈国王嗣！”

“绝对不可能！”燕少御脸色一沉，严峻道，“我燕国宗卷有载，当年三国火烧陈王宫，陈氏一族无一生还。所有逃出来的人，不管年龄大小，皆是一刀宰了。王室族谱一个个核对过，没有活口！这都二十多年了，要是陈国还有王族，当初大周也不可能不利用。”

就像他们利用赫连烬一样。

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筹码。

“陛下，当时在册的所有王嗣，确实已经死了。师弟，是不在册，早被除名的王嗣。”莫丹青从袖袍之中取出一封折子，呈上，“这是陈王的李贵妃的宗卷详情，您请过目。”

燕少御看完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据闻当初陈王宫的一位嬷嬷，奉命将双子送出宫，结果路上遇到强盗，双子遇害，这位嬷嬷也死了。可是却被臣查到，她隐居在大周山。臣询了这位嬷嬷，她以为我是这块玉的主人，这才告知我，师弟的身世。”

莫丹青又道，“这嬷嬷是陈国的死忠之士，当年为了保全陈王子嗣，才出此下策。若是得知我们是燕国人，宁死不会相告，所以臣无法将她请过来。陛下不信，臣可带您去见她，亲自验证一番？”

“是她，亲自将轻舟，放在鬼谷山外？”燕少御拳头不自觉攥紧。

莫丹青点头，“是的。她亲口告诉我，当时她怕人追杀，和另外一个丫鬟兵分两路，一人带一个跑了。她怕将来自己被人查到，暴露王嗣的身份，才把师弟放在鬼谷山外。”

不过后来陈国灭亡的太快，根本没人顾得上查这一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