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忠诚来讲,要让二级路扩建工程重新招标,这个是必须要达成的目的,他也没想要从张文定嘴里把二级路扩建的工程完全抢过来,但是,拿下一半的标段,那是必须的。
现在,为了保一个赵佩华,就放弃这眼看着就能到手的肥肉,怎么可能?
“二级路的事情,先前上了会,还是按会上的决议来吧。”吴忠诚在这个上面不愿松口,但也知道如果不给张文定一点甜头,那也是不行的,便决定从别的方面着手,“现在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但不管什么工作,也还是要人来做的。这样吧,过两天碰个头,县里有几个人事工作,还是要解决了。”
这就是可能有限的放几个无关紧张的位置出来,供张文定安排人。
张文定现在可不满足于这一点点了,而且,现在在燃翼来讲,当务之急,并不是要争人事问题,而是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这关系到他张文定在县里的威信!
如果能够让二级路扩建不重新招标,那这个当然是最好的。可是,张文定也知道,这个愿望,有点不切实际,毕竟这个是在县委常委会上形成了决议的。
那么,张文定要谋求的,就是在重新招标的时候,有些标段,不用重新招标,就按原来的来。有些标段,可以重新招标。
并且,重新招标的部分,中标的企业,也不能是吴忠诚的关系户!
这个,才是张文定的目的。
包括这次找赵佩华的麻烦,第一是对于赵佩华在背后搞小动作,让工地上打群架的不满,第二嘛,也是要通过赵佩华警告吴忠诚,别太过分了!
“嗯,人事工作,确实是重中之重。”张文定点点头,道,“等赵佩华这个事情告一段落,就马上碰个头吧。”
哼,你吴忠诚不到黄河不死心,那我就好好地整一整这个赵佩华。并且,张文定这个话里威胁的味道也很浓,说的是赵佩华的事情告一段落,而不是结束,意思就是说,这个赵佩华会不会把你吴忠诚牵涉进来,那真的说不准。
这个意思,吴忠诚听得出来,心中火气就上来了,你张文定真以为当了一县之长,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哼,我吴某人愿意跟你讲条件,那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居然敢这么得寸进尺,简直岂有此理,还真以为县公安局会听你的?
心头火一大,吴忠诚也就来了脾气,也懒得谈条件了,淡淡然道:“那就先缓一缓吧!”
张文定看了吴忠诚一眼,不确实这是吴忠诚真的有底气,还是在硬撑,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容不得他退让,便点点头,道:“嗯,那就缓一缓。林业厅那边……班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吴忠诚面无表情道:“这个是政府事务,县委充分相信政府班子能够妥善解决好这个事情,就不指手画脚了。”
这一下,就算是谈崩了。
张文定不再多说什么,告辞而去。
吴忠诚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两个电话,然后脸上阴晴不定,张文定啊张文定,我本来还想顾全一下大局,但这真的是你逼我的,老子这次就是两败俱伤,也不让你好过!
心头一狠,吴忠诚最终狠狠一咬牙,抬手就给县林业局一把手丁奉打了个电话:“林业工作上存在的问题,一定要向上级相关部门积极主动的汇报,争取上级部门的谅解。”
丁奉听到这个指示,顿时就冷汗冒出来了,吴书记这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连县里的面子都不要了!
积极主动的向上级相关部门汇报,不管是如实汇报还是虚报,那都是主动把县里的问题暴露出来。
这种事情,吴忠诚身为县里的一哥,怎么能够支持呢?
捂盖子都来不及,哪有自己揭盖子的道理?
然而,这揭盖子归揭盖子,但吴忠诚的指示,却让人没办法指责什么。毕竟,他只是指示丁奉积极主动地向上级部门汇报工作,并且争取上级部门的谅解,这个话,说到哪儿去都是正确的,都是没错的。
但是,吴忠诚指示下得爽快,丁奉可就坐蜡了。
放下手机,丁奉坐立不安,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他才当上林业局一把手没多长时间,但毕竟是个老林业了,而且,这么多年,对于吴忠诚,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以前丁奉并不在吴忠诚的核心圈子,包括现在也不算进入了吴忠诚的核心圈子,可毕竟也是搭上了吴忠诚的线的,怎么可能没有了解呢?
正因为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丁奉才觉得吴忠诚的这个指示,与吴忠诚本人的性格不合,更与吴忠诚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同。
反常,太反常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脑子里冒出了种种念头,丁奉就不得不认真想一想,仔细分析一下了。
吴书记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连县里的面子都不要了呢?
这绝对不是因为工作调动了,而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举动。
想到这里,丁奉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吴忠诚这是被张文定逼得要动用两败俱伤的杀招了啊!
若不是如此,吴忠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指示?
在县里,能够逼得吴忠诚如此的,除了张文定,再没别人了。
以丁奉现在的地位,对于县里的风吹草动,还是比较敏感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吴忠诚和张文定正在较劲。
想明白了这一点,丁奉又不得不把张文定到了燃翼县之后的种种事迹想了一遍,然后很明显得出了一个对比——貌似张文定的手段比吴忠诚要厉害些。
要不要投靠张文定呢?
一瞬间,丁奉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对于吴忠诚,丁奉是没有多少忠心的——足够忠心的话,也不至于这时候才上正科了。
只是,这时候投靠张文定的话,能得到什么利益?这利益,值不值得他丁奉背叛吴忠诚呢?
顿时,丁奉就纠结了起来。
……
丁奉在纠结的时候,赵佩华还在县纪委坐着。
县纪委叫他过来配合调查,但等他过来之后,却又没有要找他谈话,只是把他请进了办公室,让他等着。
这一下,就搞得赵佩华心里七上八下了。
他来之前,想象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甚至还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双规——虽然他不是领导干部,可他毕竟是党员嘛。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了县纪委之后,有人接待了他,却没人找他了解情况啊!
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赵佩华终于忍不住了,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请问一下,我这……归谁负责?”
“继续等着吧,领导有时间了,自然会叫你。”工作人员一脸严肃,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该不会就是双规了吧?
赵佩华都有心立马冲出县纪委办公楼,然后逃出燃翼县了,可毕竟还是不愿走到这一步,想着自己在燃翼根基深厚,并且还有县委吴老板撑腰,应该是没问题的,便麻着胆子继续坐着,还不时拿出手机打几个电话——纪委并没有收他的任何个人物品。
几个电话之后,赵佩华就又把电话打给了吴忠诚:“老板,县纪委叫我过来,现在又没人理会我。这个……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吴忠诚的话说得四平八稳:“县纪委允许你打电话?”
“他们没有收走我的手机,也没说要怎么着。”赵佩华的话里透出浓浓的不解,“我一来,就进了会议室,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还没人来理我。我这,我这公司里这几天特别忙,总搁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等到下班了吧。”吴忠诚淡淡然的吩咐了一句,不等赵佩华反应过来,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也没交待等到下班之后要赵佩华怎么做,甚至就连潘小荣家里被打砸是不是赵佩华派人干的,都没问。
握着手机,赵佩华从心中涌起一股惧意。
他真的怕了。
当初,他靠着吴忠诚,挣了钱,他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儿,都是吴忠诚给他摆平了。
可是,现在,虽然吴忠诚没有说什么,可他却有一种感觉,似乎,吴忠诚要放弃他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感觉从哪儿来的,他都不愿相信这感觉,可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他的心一直都处于警惕之中。
如果吴忠诚肯保他,那绝对不是现在这种说话的语气。
靠天靠地靠关系,还不如靠自己!
这事儿,既然吴忠诚不管,那自己就得自救,等从县纪委出去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和张文定搭上线。
……
张文定没去管赵佩华怎么想,他借着潘小荣家里被打砸这个由头,直接给钱海下了一个新任务:“把潘小荣一家接到县里,如果有人员受伤,就安排进医院,县局要妥善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保证完全任务。”钱海在电话里大声的回答,心中激动不已,看来张县长要直接出手了,这一下,自己就可以很好的借力了。
现在,有了张文定这个话,就算潘小荣家里在这次被打砸的事情中,没有人员受伤,那钱海也会认定他们受伤了——哪怕是旧伤,钱海也只当他是新伤,必须送到县人民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