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梁叹口气,不过很快语气就轻松起来:“万幸是没有大事,可能最近就要放出来了。”
“放出来?”叶限大喜过望,如果龙将军出来,那帮黄美玉报仇不是更简单了?
霍中梁将墩子放到柜台上,正色看着叶限,一脸严肃。
叶限愣了一下,伸手挡了一下:“你这是什么眼神?”霍中梁一把握住叶限的手:“答应我,不要掺合这些事。”
“当我傻啊,没事管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不过是有个朋友是他的亲戚随口问一句罢了。”
说着叶限有点生气了,她觉得霍中梁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她挣扎一下,想拽回自己的手,可是霍中梁力气太大了,她这边一用劲,他猛地往回一拽,叶限直接就撞进他怀里。
他肩膀宽胸膛阔,隔着笔挺的中山装能听到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叶限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低头看自己。一切发生都是偶然,可两个偶然凑一起,就想要更多的必然,这可怎么办?
叶限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他肩膀掐了一下,低笑一声:“到底是拿枪的。”说着用手撑着他的胸口,媚眼如丝:“快松开,小孩子看着呢。”
不错,墩子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嘴巴大张,嘴角边还沾着一片花生壳。
霍中梁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耳根子发热,急忙松开叶限,干咳两声道:“我是担心你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莫谈国是啊。”
叶限点头:“我知道的,真以为我就那么傻啊。”
有墩子这么一个碍眼的,霍中梁只能这就告辞。
“以后我们离得就近了。”叶限送他出门。
“嗯,近了。”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叶限低头一笑,娇羞可人。
霍中梁大步走出去,想起方才叶限的一颦一笑,也不由低头微微笑了一天。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瓦蓝瓦蓝的,近处被小巷子里谁家的青黑色瓦片划分一块块的,一只猫从人家的屋檐上嗖地传过去,有风吹过,竹竿子支出来的衣服随风荡漾,真是一派岁月静好啊。霍中梁内心中忽然就生出无限的豪情,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有了一种藏在心里不停荡漾呼之欲出的情愫,走路也愈发有了劲头,好像要用自己这一副宽肩膀撑起她头顶的那一片天来。
走出巷口,看到一辆军营吉普车,霍中梁上了车,柱子问:“见到叶小姐了?”
霍中梁乐得合不拢嘴:“见到了。”
柱子笑嘻嘻地:“那,这么快,就没干点啥?”
“臭小子,大白天的,能干个啥?”霍中梁伸手拍了柱子的头顶,“赶紧开车,事儿多着呢。”
柱子哎呦一声:“长官现在是去警备司令部还是去提篮桥?”
“提篮桥,我想再去看看龙承武。”
“这姓龙的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查无实据也能被关这么久,我都打听了,他老婆死在医院,住院费都交不上,女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哎,这是不是好人没好命啊。”
霍中梁收起一脸喜色,眉头紧皱:“这次我要好好挖挖看,我就不信挖不出那个……”话没有说完,吉普车已经载着踌躇满志的霍中梁绝尘而去。
这天早上起来,庞太太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疲惫。
她盯着镜子里的脸,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眼圈是黑的,那是因为没休息好,一夜都在做梦,每个梦都那么惊心动魄,醒来一身冷汗,要喘很久才能平复内心的恐惧。
脸有点浮肿,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庞太太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拿出各种舶来的瓶瓶罐罐,往脸上刷门面。脸上刮好大白开始画眉毛了,她小心地一点点从眉头开始,就在这时,庞太太的手停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影子。
她确信自己在小心地画眉毛,可是为什么刚才明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皮,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摸眼皮。
庞太太松口气,一定是眼睛花了。就在这一刻,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一声叹息声。
明明自己只是心里松口气而已,并没有真正的叹气出声啊。
她看向房间四周,墙边是衣柜,一张床,窗前一流的美式柜子和椅子,上面放着咖啡壶咖啡杯,没有什么异常。
这屋子一眼就看透了,不可能藏进人的。
她放下眉笔,走向衣柜,她走的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向衣柜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影很明显比她的动作慢了半拍,好像是愣了一下神,紧接着在镜子里一晃就消失了。
庞太太猛地一把拉开衣柜,里面满满的都是她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摸过去,重点部位是衣领、口袋和衣角。似乎再找什么东西。
接着她关上柜子门,走到桌前,费力的弯下腰去,查看桌面下面。
她实在太胖了,弯腰下去气喘吁吁,她站起身,茫然四顾,那声叹息是从哪里传来的。
她刚才怀疑这屋子可能被人安了窃听设备,按照过去学会的技术,她已经找遍了全部角落,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是最近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
幻听幻视?一定是这样。
庞太太松口气,又坐回到梳妆台前,刚朝镜子里看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浑身冰冷。
她记得刚才只画了一根眉毛,可是为什么,现在两根眉毛都画好了!
这不可能!
她盯着桌上的眉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庞太太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把抓起那眉笔,走到窗前用力丢了出去,然后嘭地关上窗子,如释重负。
“太太,齐小姐来了。”
女佣人在门外通报。
“知道了.让她等一下。”
庞太太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镜子里的她慈眉善目的,像个弥勒菩萨。
咚咚咚,庞太太肥胖的身躯将楼梯板踩的震天响。齐小姐急忙迎上来说:“庞太太,我听说龙承武要出来了。”
“出来又能怎样?”庞太太瞟了她一眼,“你一大早上急匆匆过来就为这个?”
“黄美玉啊,她还活着,会不会有的也说没得也说,那不是……”
“怕什么?人走茶凉你懂不懂?关了这么久,出来还能做什么?就算出来,通敌的罪名哪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庞太太眼睛一翻,“我听说要警备司令部新调来一个处长,你去打听打听,这块骨头好不好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