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子跑出去叫人了,叶翕音对两个丫头笑道:“陈婆婆新请的这个叫六福的小子,倒是挺伶俐,记性也好。才来没多久那些掌柜的脸面就认得差不多了。”
红于立刻道:“嗯,六福人是挺机灵的,陈婆婆忙得顾不上招呼客人,他才来头天就能陪着掌柜老爷们闲聊几句,人也干净勤快。
不过姑娘说错了,六福不是陈婆婆请来的,是叶清在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现在叶清看人可准了,他雇来的人上手就能用!”
叶翕音却并不奇怪,笑道:“叶清这些本事全都是跟在冷管家身边学的,师父就厉害,教出来的徒儿自然也差不了!”
此番冷清秋突然离开,将府中一应大小事物连同管家的账簿,全都丢给了叶清。
叶翕音回来后查看过叶清这阵子管家的状况,发现除了账本上的字比冷清秋写的丑了点,所有事物皆打理的井然有序,一丝不乱,跟冷清秋在的时候没半点差别。
至于叶清一个半大孩子,到底是如何震慑住那些家仆的,叶翕音知道叶清必有他自己的手段,她什么也没问,彻底放手将偌大的宅院全交给叶清掌管。
叶清是个人才,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和历练,如今已可替她独当一面了。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三人正说笑,六福从外面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刚走到堂屋门前,一身五颜六色的鲜艳颜色直晃得人眼晕。
叶翕音抬头看见来人,不觉微微蹙起绣眉。
红于此刻背对着门,正说笑的起劲儿,并没留意门口来了人,红竺却机灵地发现叶翕音表情有点不对,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金刚鹦鹉?
门口出现的是位年轻公子哥儿,岁数约莫与景辰,楼嘉钰等相仿,模样虽极普通,可通身的穿扮,却是其最大的亮点。
身上是葱绿色的锦袍,外头罩着亮紫色的外衫,腰里扎根水红的腰带,下头穿双湖蓝色绣着玫红大牡丹帮面亮缎绣鞋。
这一身五颜六色跟打翻了画画调色盘子的装扮,让性子稳重的红竺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即反应过来失了礼数,赶紧用手捂住嘴。
红于听见动静也转过身,可是当她看见来人时,一双眼睛立刻瞪起来。
抄起手边一个小札子,挺身拦在门前:“好你个张广胜,你居然还敢登我家的门,赶紧滚!迟些我让人把你隔墙扔出去!”
没想到红于的反应这么强烈,红竺惊讶地看着红于,又看看门口的张广胜。
小声问叶翕音:“姑娘,红于是不是跟这男人有啥关系?她怎么见了人家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啊?”
叶翕音却淡淡一笑:“红于跟这男人没关系,是我跟这男人有关系。”
红竺蓦地张大嘴,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
就这样的男人,给她家姑娘提鞋,估计她家姑娘都嫌看着眼晕得慌,怎么会……
“红于”叶翕音唤了一声,拦下摆出一副揍人架势的红于,对门口的张广胜道:“我叶家与张家早已互不相欠,不知今日张公子为何事登门?”
此刻站在门口的张广胜,看见坐在厅堂里的叶翕音,也有些惊讶。
其实他并不知道紫鸾坊是叶翕音开得。是因为平日相熟的几个胭脂铺老板都挣了钱,张广胜有些眼红,也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搞到一块代销牌子。
只是没想到,紫鸾坊的老板竟然是叶翕音。
不过张广胜此人有两个最大的优点,其一:脸皮厚,其二:胡搅蛮缠。
他此刻虽见老板是叶翕音,尽管知道昔日彼此有过节,却也不知趣离开,反而越发往屋里凑。
“本公子可是特地听闻了你们紫鸾坊大名才找来的,本公子家铺面多得是,今日来是想跟叶姑娘聊聊,一来叙叙旧,二来给叶姑娘指一条发财的路子……”
张广胜边说,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直往叶翕音身上瞄。
一年没见,这小模样出落地越发俊了。要当初没那个姓景的搅合,如今早就给他叠被暖床啦!
张广胜呲开满嘴金牙,对叶翕音笑的格外灿烂,也不用人让,自己就走进屋内。
他先前满嘴的牙被景辰当日一耳光抽掉了大半,断牙安不回去,只好又重镶了满口金牙。
如今裂嘴一笑,满口牙比身上的衣裳还醒目,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嘴都是小星星。
见张广胜在旁边坐下,一双眼睛仍像以前那样贪婪地望着自己,叶翕音面上并不见恼色,语声平静道:“说来,我家与你张家的确也算是旧识。”
张广胜原以为叶翕音会先骂自己一顿,却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对自己如此客套,听她话里的意思竟还带着几分攀旧情的意思,登时美的心花怒放。
这丫头该不会当真对自己有意思吧?
没准儿当时只因年纪小,还不懂得人事,如今长大了明白过来了,自然就想起他这种男人的好处了。
哼,他一看就知道,像景辰那种小白脸只中看,于房中那些事儿上却根本不中用,哪像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手,对付女人多得是现成的经验。
“嘿嘿,没想到啊,叶妹妹还记得哥哥呢?你说的可不是么,咱们可是老辈子的交情了,谁还能亲得过咱们去……”说着话,张广胜又把凳子往叶翕音那边挪了挪。
红竺看着直皱眉,生怕这男人嘴里的腌臜气把叶翕音熏着,正要开口斥,却突然看见门口的六福冲着自己招了招手,像是有什么事,便给红于递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红竺走出堂屋,六福立刻道:“门外来了个姑娘,说是你的旧相识,我让她进来她不肯,只说叫你出去说句话就走。”
红竺有些纳闷,不过听说是个姑娘,便径自走出了院门,等看见来人时,红竺又惊又喜:“朵儿?你可算肯来看我啦……”
而此刻的堂屋内,叶翕音却对张广胜淡笑:“你当初对我的好,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件事我心有不甘,便是当初被你逼得跳过河。”
张广胜赶紧道:“跳河那是妹子你不知道跟了哥哥的好处,怎么能怨到哥哥头上呢?哥当初那么疼你,一听说你跳河赶着过去瞧你的病,你咋都忘了呢?”
“你还有脸说!你那是去瞧病么?你分明是……”红于说着话又忍不住把揍人的架势拉了出来。
叶翕音却轻轻抬了抬手,笑靥温婉地看向张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