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眼睛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即使不断地调节心态去面对，但生活里一些本应力所能及的琐事，却因看不见而有心无力地完不成时，这样的挫败感对于花汐颜这样一个要强的人来说，其实是有些致命的。

而且每天还要喝玉绝尘调制出的苦药，灰暗的世界愈发惨淡。

“来，赶紧吃一颗甜枣过口。”

花萱冷虽然没有吃过药，但闻着这药又苦又酸的味道，整个人就直想吐，更别提花汐颜每天都要喝两次，而且在喝药期间，饮食要尽量保持清淡，否则就会影响药效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今天的药实在是太酸太苦，以至于吃下去的一颗的甜枣，根本压不住那样的苦涩味。

一阵猝不及防的恶心味儿顿时从胸腔中漫上喉咙，她身子往前一倾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花汐颜呕吐的时候，感觉周围有一股凉气在贯穿着身体，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手在无情地掏空着，总之十分难受。

十日来伪装的坚强也在这一刻有些崩溃了，她忍不住再次流起了泪，不过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只想让地上恶心的味道包围着自己。

这大概是以后自己经常要面对的事情。

花萱冷感受到了花汐颜情绪的失落，然后和书兰一起扶着她去洗澡和换了身衣裳。

花汐颜也没有反抗，只是像一只木偶一样，任凭着花萱冷和书兰摆布。哪怕这二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要想办法转移花汐颜的注意力，花汐颜也没有搭话。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两只手死死地将两个被子角给攒紧，好让这熟悉的黑暗将自己包裹得再紧一些。

她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困难，又觉着心里好空，好像根本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就连从前发泄压力时，惯用的睡觉一招，如今也不靠谱。因为现有的世界里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在黑暗里每待多一分钟，都是那么地绝望。

“汐颜，你别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这样会闷坏的。”

花萱冷试图将被子的角扯开，花汐颜却把身子弯曲得更紧，然后紧紧地缩成一团，连带着脚趾头也将被子压紧，好像不想让人再看见自己黯然神伤的一面。

她只想独自在黑暗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看见，这好像是她唯一能够捍卫尊严的方式。

“汐颜......听话，将.....”

花萱冷试图像平时一样诱导，但是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好像一根针尖刺痛了花汐颜的内心，整个也开始咆哮着，就连拳头也开始握紧，敲打着床面，

“走，你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萱冷还想要说些什么，被窝里的花汐颜十指却紧紧地抓着头皮，情绪也隐隐地在崩溃的那根弦上，用一种几近悲怆和苍凉的语调说道，

“我求求你了，你赶紧离开吧。从明天开始，你也不要再来了。

我受够了被你伺候的日子.....求求你了。”

越往后说，她的情绪就越发崩溃，能感觉到无尽的黑暗向自己袭来，好像要把自己安全置于生生窒息局面一般。

花萱冷的离开让花汐颜紧绷的神经松了松，但是萧廷琛的到来，再次让她原本好不容易将被子松开了一些的手指，再度好好地攒紧在一起，

“萧廷琛，你出去，当我求你了。”

当一个人视力消失的时候，听觉感观就会变得特别好使，再加上花汐颜记忆力本来就不错，所以自热能够分辨出每一个人脚步声的不同。

“我才不走。”

萧廷琛以完全耍赖的口吻躺在花汐颜身边，节指更是强有力地将小姑娘搂在怀里，

“你就算求我，我也要赖在你的身边。”

花汐颜整个人情绪更为崩溃，哭得更凶了，脸甚至紧挨着床面，

“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哽咽的鼻音将花汐颜往外吐出的每一个字音模糊不少，语调里的悲腔也一点点地渗进萧廷琛的红血丝里。

这段时间，萧廷琛同样不好过，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整个人的气质一下老了十岁，就连头上的墨发也有一些生了白。

“你要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走。”

萧廷琛声音低哑醇厚，有一种春风吹拂的温暖感。语调里也没有强制的压迫，俨然一副讲道理的样子。

花汐颜两手突然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然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我不想喜欢你了，不想在再和你在一起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她的语气里有些决绝，又有些冷漠。因为现在的自己，是花汐颜都不愿意面对的自己。所以她也不想以这样的状态，长时间地给萧廷琛造成伤害。

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她宁愿在今天做个了断。

“给我一个分开的理由。”

萧廷琛心里一阵钝痛，语气却依旧如常，就连抱着花汐颜腰间的手臂也松了一些，好像一副真的只需要一个合理理由的样子。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哪儿有这么多的理由。”

花汐颜继续冷冰冰地回应着，耳边很快就得到了萧廷琛回答的一个“好”字。

没有过多挽留的回答，身旁没有熟悉的薄荷冷香气息，这对于现下的自己来说，应该是一个好事，但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五脏六腑好像都在被人不断地被拉扯着，哪怕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也觉着有些昏昏沉沉。

她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双手遮掩在双眸上，止不尽的凉意也一直冻在指尖。

“现下给你重新做一个选择，如果你选择恢复视力，那萧廷琛体内的药效就会消失，和原来一般躺在床上。”

系统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扰了花汐颜所有的思绪，尽管此时的她心里有些悲凉，对萧廷琛的毫无挽留也有那么点失望，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更改决定，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较为镇定的声音回应着，

“不用了。”

“对于你的分手，萧廷琛根本没有挽留，可能明天就会找了新欢，你难道是在世圣母？”

系统的话还是引起了花汐颜内心的一些波澜，要说不介意，那是有点不可能。但就算有再大的介意，她也希望萧廷琛能够活着。

“但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何况，我做了这个决定，也抱着最坏的打算。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