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董秀有时相当的倔强,说白了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说得不好听就是犟,一般人见到处不见要找寻的物件也就作罢了。但她偏不,她在这内侍院内已经逛了不少时候了,此刻只见她寻着寻着就穿进了一条狭小的而又细长的巷子内去。
这条巷子因为特别狭小,两边的围墙又是白透的白透的,白得在晚上都能让得觉察到它白得呆怖,在黑暗当中长长的不见尽头的巷子,看在眼内分外的阴沉。
但她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巷子那头走去,穿过了巷子,又是一处院落,院落的右边亦是白纸似的外墙。
董秀觉得此处分外熟悉,但她平日里总是只往皇上常去的宫殿上行走,要不就是通往葵屋的那条路,除了这些地方外很少在内侍院里头闲逛,倒想不透这熟悉感打从何而来。
令她惊喜的是,当真被她见到木柴的影子,而且还不止一捆,是好几捆被打坚放置在那屋门前,董秀没作第二想就走上前去,一把抱起离那朱红门最远的一捆木柴。
董秀被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见他凶悍地向自己逼近,她连连条件反射地向后倒退。
倒退了几步之后,背后竟然抵上了身后的墙边,再也无路可逃。
那太监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凭着他那魁梧的身形轻而易举地将董秀高高地举起来,双脚几乎不能碰着地面,紧接着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去。
董秀瘦弱的身板儿受他的那蛮力这么一扔,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血肉之驱硬生便砸在了门槛的硬木板上,顿时背后传来一阵刺心裂肺的剧痛。
但那凶悍之人似乎依然不解恨,走过来又是一手抓住董秀的衣领,将她整个身子拖高了,然后不停地搜动着,似乎要将董秀的肝、肺、脾都抖出来才肯罢休。
董秀瞬时间被他抖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却是丝毫反抗不得,只剩下那双手随着那人的力道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站在旁边围观的一个人眼见又要弄出一条人命来,赶紧跟另一个人说道:“我去找找领班的过来。”
另一人闻言点点头,并出言催促他道:“要去就快去,快点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要上前阻止正在虐待董秀那个太监的意思,依然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在董秀以为自己将要死去之时,那人终于松开了他那能夺命之手。
董秀的衣领被他松开了,身子一下子没有了承托之力,一个不稳瘫坐在地上。
这时,外面的人听闻此处的骚动,朱红的门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围观、看热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插手。
天已渐渐露白了,董秀被两个太监押着,跪在门口的雪地上,三个孩子的尸身被他们用草席卷着,打横的一排放置在她的跟前。
她旁边及四周都站满了观看的人群,众人纷纷在旁指责她是个狠毒的杀人凶手。
董秀跪在地上,哀切地望着横在自己跟前的尸体,昨日里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僵硬的死尸,是怎么样的造化弄人。
董秀对旁人的指责置若罔闻,她知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她没有害死任何人,而此刻她只是在为这三条年轻的生命感到痛惜。
而旁边的人却将她那哀伤的面容误认为是杀人犯的忏悔,甚至还有人偷偷的从她身后踢了她几脚。
董秀依然一动也不动地跪在原地,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领班李小英闻风赶来,本来是打算以领班的身份来主持公道的,但当他见那惹事之人是董秀之时,不由得一楞,心想这个奴才怎么总是能到处惹事生非,似乎有她的地方就肯定不得安生。
但他转念一想,原来要跨出去的脚步又急急地收了回去,反而远远的站在外围似局外人般看着里面的热闹。
皇宫内规距严明,杀人那是死罪难逃的,但宫中的宦官,私底下又有自己的一套私法,通常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奴才,会使出一些阴暗的手断。
比如说,若有那个主子看不惯一个奴才,主子不用找任何明目将那奴才查办,都是底下的奴才帮忙解决的,这解决的办法嘛,投毒、上吊、活埋都是惯用的手段,而活埋却又是是最常用的一种,只要是方便而且利落,将人装在麻袋内,随便找个深院,挖个坑,往里面一埋就是啦。
这已成了宫中所有资深宦官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本来嘛宫中的太监本来就多,从来不缺,突然少了一个、两个,是不会被轻易察觉的,就算察觉了,又会有谁肯冒着那得罪人的风险,挺身站出来追究呢?
此刻李小英所想的就是,利用这个机会让这些太监们在无意间帮他解决这个麻烦,这个董秀,要是能在这里就被他们用私刑处罚掉,那岂不是为他解决了一个大患。
他李小英也深知皇上挺是看重这个小奴才,但只要他不出面插手此事,即使皇上追究起来,也是怎么也追究不到他身上来的。
此刻李小英脑筋翻转,就是打得这样的如意算盘!
“拉他去活埋吧!”一个站在她身后人气愤地建议道。
“活埋便宜了他,先打个五十大板再活埋!”另一个加入激烈的讨论当中。
沉默着跪在地上的董秀,听到他们那冷酷的对话,身子不由得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她本来就是在死里逃生的人,曾经在阎罗王那兜了一个圈子,她能活过来算是拾了便宜。现在再要她的命,她不觉得冤,但她转念一想,如果她这么一死,杀死三条人命的凶手不就从此安逸了!
由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她想到这里,就不再沉默了,她忽然向着众人大声呼叫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不是你杀的?”那身形魁梧之人原本是静静站在一旁死盯着她,此刻听闻她这么一辩解,气是不打一处来,跨步走到她跟前对问题她的脸颊伸手就是一巴掌。
“那水是不是你喂的?”他质问她道,看着她的眼底带着轻蔑。
“我就喂了水,其他的什么也没做过?”董秀辩解着。
众人一听她如是解释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董秀难以理解地望着他们。
“看你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装的!”那老太监向着她用鼻音哼了一声,又咬牙切齿地附加了一句:
“那三个小子都是新进宫的太监,三天前才接受了刀子手的庵割之礼。但凡是太监,都有这个常识,你问问在此处的那一位不知道庵割之后几日之内都不得喝水,喝下的水排泄不出来,不出四个时辰就会断命的!”
他话刚一说完,董秀只觉得脑袋‘嗡’地作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一下下地拍打着她的脸颊,他每拍她一下子那力道都不轻,并且说道:
“你还给我装,你说你是不是太监?是不是?是太监你就都受过这个苦,都会明白这个道理,你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水喝,还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
董秀被他口中的事实吓呆了,是她……竟然是她,他们是她杀死的,她是杀人凶手。
她没有要杀伯仁之心,伯仁却因我而死!
只一瞬间,董秀就如那离了魂的躯壳,任由跟前的人打与骂,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空空荡荡的院落,地上三寸厚的积雪,积雪中央的一支高高的木桩形成了一个举行私刑的刑场。
双手被高高地举过头顶,被麻绳捆绑在木桩的顶部,整个身子都被吊起,只有掂起的脚尖能微微地接触到冰冷的积雪。
太阳已渐渐地升上了半空中,那积雪随着越来越猛烈的阳光慢慢地融化,那融化的冰水毫不留情地浸透她的棉鞋,冰着她的双脚。
她身体的重量坠着那手腕上的麻绳,麻绳的结被坠得一刻比一刻勒得更紧,那粗糙的麻丝已经深深地勒进她的皮肉之内。在烈日猛烈的照射下,头顶处是感觉火热得汗水淋漓,汗水由她的额头随着她的脸腮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去,垂落在那半融化的雪地上。
头顶在烈日当下,而脚尖却被泡在冰水里,头是火热的,脚是冰冷的,她被如此吊着已经不只两个时辰,头脑本来还尚且清醒的董秀随着时间已经变得迷迷糊糊、神智不清了。
突然一木桶冻水兜头淋了过来,头脑受到刺激,董秀慢慢地张开迷蒙的双眸,眼前的一切,在雪地的阳光反映之下,都似是虚无又似是幻影。
这内侍院内住的都是太监,他们平日时本来就无聊的时候多,日子也过得索然无味,此时此刻见着一人人皆可诛之的杀人犯被绑着示众,来看热闹的就自然多了。
不时有几人成群结队地来到这木桩前,看好戏似地盯着董秀,偶尔还有滋事者往她身上投掷些垃圾。
果皮、蛋壳这些类似的东西在董秀身上及四周都零散着,向她投掷垃圾的人见她毫无反应,就拿起地上的小石块,将她当耙子一般,练练眼力,一个石头扔过去,董秀就痉挛一下。
但有人还不觉得过瘾,竟然提了一桶冻水过来,还往里面放了雪,雪遇着比它温和的水,一下子就融化了,这一木桶的水一下子变得冰冻无比。
这一桶兜头冻水倒将在董秀身上,她身上的脏物被一下子冲去了七八成,而她瞬间亦成了个落汤鸡,那冰冷的水湿透了她大半个身子,被扎在那木桩上本来木无表情的人,开始一阵阵地发着抖。
聚在一旁的人见她有反应了,就开始觉得兴奋,不停地出言讽刺她。
有几个人心肠较软的人,看到她如此惨状,实在再也呆不下去,就慢慢地散了去。
被留下来叫嚣的人,统统都绝非善类,他们说着难听的话侮辱,不时的就是拳脚相向,被绑在木桩上的人就如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忽然,一个人叫了一声:“哎呀,午膳时辰到了。”
众人听闻,顿时作鸟兽散,深怕打饭晚了,纷纷往食房赶去,留下那身受困之人独自在烈日底下烤着。
李小英隔着远处的围墙默默地看着这边,却始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意愿是希望这些人尽快将这丫头给活埋了,但那赖刀子的性子却偏生喜欢繁文缛节,长期拿刀庵割他人的他心态亦慢慢扭曲了,就是喜欢看人受折磨,竟然将这个董秀钉在此处示众,扬言要她经过暴晒之后,再受那死刑。
他李小英虽然想将事情尽早的解决,但他却深知此时此刻自己万万不能出面,亦不能出声,因此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现过身,此刻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他还是收起了打量的目光,背过身悠闲自在地离去。
李小英在那松书殿上的回廊处行走着,并且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当差的太监,几个小太监见他那带着探究的监视目光,不由得都站端正了身子。
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迎面跑过来,李小英见状对着他大喝一声:“你这奴才,干什么跑来跑去,在松书殿内你也竟敢这么无规距吗?”
这小太监听他这么一吆喝,连忙站定身子了,抬眼一见是他们领班的,似是找到了救星般连忙对着他说道:
“李公公,皇上刚刚早朝回来,现在午膳还未传上,他要找那小秀子来陪膳,但那小秀子现在在那木桩上呢,奴才们见主上问起,都不敢说实话。您说现在是不是让小的是去将那小秀子松了绑好向皇上交差?”
她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那命债,待她死了之后,再到阴间去寻那三个孩子,跟他们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俺俺一息的她在心底打着的是这个主意。
身子被那人放了下来,却不是粗暴地掷落下,而是平稳地放下来的,身底下是软软的东西。她伸出麻木刺痛的右手往下一摸,竟然是棉被。
难道不是入麻袋而是用棉被卷着自己再埋么?但……她不解地睁开双眼,触目所及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这儿竟然是她的葵屋。
疑惑地看着跟前的壮汉,她张开口,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声线,她追问他道:“你怎么送我回这里来?”
“怎么?送你回这里你倒不愿意了?难道还想死不成?”那壮汉对着她讽刺地说道,跟着又说:
“李公公在皇上跟前为你说尽好话,这才救的你,你就感谢李公公的再生之恩吧。”这人说完,走近门边,伸头出门外,唤了一声,紧随着刘太医就走了进来。
他拿着墨黑的药膏正要为董秀的受伤的手腕敷上,却被董秀双手一推,一把推倒在地上。
董秀疯狂地跑了出去,那壮汉举手也没有拦住。
不……她杀了人,她不能活着,她是该尝命的……
她此刻就如那没有灵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游走着,她眼珠子游离却不是看着眼前的事情,几次都被脚下不平的石块拌倒在地上,她又珊珊地爬起来,继续游魂似的一步一步走着。
最终还是来到了那个地方,三具体依然整齐地在地上面摆放着,寒冷的天气底下,尸身并不容易腐烂,因此并不急于埋葬,几个有空闲功夫的太监正在白房内为简单的出殡仪式做准备。
遇难的三个小太监都是刚刚进宫的,在宫内跟任何人都没有套上交情、自然就有人肯掏出一点腰包来为他们准备一副薄木棺,虽然如此,简陋的出殡仪式还是有的。
董秀盯着眼前打横排放着的尸身,木然地向它们走近。
平到跟前,她失神地跪拜在三个尸身跟前,只见她一动也不动表情木衲,在此处忙碌的人几个太监都接到命令不得为难她,也就只是偶尔看她一眼,却没有上前搭理,由得她在此处自生自灭。
时间一刻一刻地逝去,要准备的仪式非常简陋,因此准备功夫也很简易,不用太久就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一切事情只有等着主事人回来了就能举行了。
忙碌的太监早已经悄悄地离去,但董秀依然一动也不动地跪拜在原地,本来还尚算清醒的眼眸慢慢变得迷蒙而无神,此刻的她就似进入了一个旁人无可探究的世界。
良久,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寻了来,原来他们奉领班的要救照料这个小秀了,但他们去到葵屋,却连个影也没见着,到处找着,见着了有人提醒才知道他在此处。
两人看见她跪在地上,于是都走上前去拉她,其中一个责备她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们到处找你,这里的人都将你放了,你还不回去,杵在这里干什么?”
“就是!”
另一个太监亦张口埋怨地指责她,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所说的话,或者是听到了,只是当了耳边风一扫而过而已。
于是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道走上前伸出双手去要拉她一把。
但董秀却毫不为之所动,被他们的蛮力拉离一原位一丈,她又挣扎着脱了身,走回去原地继续跪着,两个小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也没能将她拖走。
两人无耐的四目相投,终于还是放弃了,商量了一会儿,就留着一个人在此处看牢她,另一人匆匆地去向上头禀报了。
李小英闻言匆匆的赶过来,见着她那似活死人般的神色,于是对着她说道:
“小秀子,皇上可是命你明日就到殿前去伺候的,你此刻不让太医为你诊疗一下,就不怕明日起不来,伺候不了皇上么?”
他出言恐吓她,但那跪在地上的人根本毫无反应,根本就是置若罔闻。
李小英不由得用手推推她的肩膀,她柔弱不禁风的身子他手上的力道往旁一倒,没一会儿,她又撑起自己的身子依旧跪回原地,此情此景,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李小英根本没有推过她,而旁边亦无旁人,她只活在了自己的世界。
“难道皇上的命令你也敢不从么?这几个人不死都死了,你跪在在这里顶什么用,跪着、跪着、难道还会将他们重返人间不成?”李小英讽刺地说道。
但见她依然木无表情,根本没有将他所言听进去,李小英大怒,看着地上排放的几具尸体,他问一旁的小太监:“这几尸打算什么时候掩埋?”
“回公公,冥纸底下的人都已经统统准备好了,就等廖公公回来主持仪式!”
“别弄什么仪式了,让人赶快拖去埋了吧,留在这儿徒添晦气!”他不耐烦地说道。
“是!”大领班的话谁敢不从,两个小太监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出去找人过来帮忙了。
于是准备好的叠成一叠的冥纸成了废纸,又被重新收了起来,来了十来个太监,几个人分别抬着包袱着遗体的草席,另外几个人扛着锄头和铲把,一路上无人发一言,都安安静静地往内侍院的后院一角落走去。
董秀站起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在他们的遗体后面,这一行送葬的队伍走到那里,她就跟到那里。
李小英没有再管她,反正那几死尸身都掩埋了,她也应该会主动回去的。
一行人来到了后院的深处,穿过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竹林,后面竟然是个岳山,几个开始往上山的小路走了上去,寻着一处杂草丛生之地。
这个后山丝毫不似前院那么风景靓丽,倒有一股阴森之气息环绕着,任谁也想象不到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阴森恐恐怖地方存在。
而这里却是个秘密的地方,只有一些在宫中呆了很长时间太监和宫女们知道,这是专门用来掩埋死尸的乱葬岗,而宫中的主子们是从来不晓得宫中竟然还有如此一个地方的。
几个负责俺埋的太监显然不想在此处多呆上一刻,将那尸体安放在一旁的草堆上,几人一些拿锄头一些拿铲把,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合力在一处积雪较少的杂草处开挖了。
董秀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一切,她一声也没有哼过,也没有要上前帮忙,就像一个在这个深山处本来就存在的游魂般静静地呆立在一旁,若不是在她的身前有一个阳光照射出来的影子,还真能让人误认为她只是一个鬼魂。
这几个人也是敷衍了事,因此下的功夫也不深,挖了一个两丈宽的坑,但深度却不足一丈,见他们有几个人将那三具裹着尸体的草席拖至坑内,再往那上面铲些泥土下去,估量着泥土已经盖过了顶,即便下大雨也不会将尸体暴露出来,这就草草了事。
见完成任务,几个人扛着带来的挖掘工具,匆匆忙忙地赶着要下山了。
十来个人走了往来时跟走了一小段,一个人见着见着董秀根本没有跟上来,并回头唤她:“喂,你不走吗?”
但他见董秀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似魂不附体般只是站着,那人觉得无趣,就悻悻地跟着大伙一同离开了。
这后院的竹林之处本来已经让人觉得阴冷,后山就更加阴森,此刻重重的乌云将太阳挡住了,这个后山处就更显得冷清、阴霾。
董秀站着站着,苍天似乎在为那几条青春早逝的生命感到惋惜,竟然在这只下雪的季节下起了凄凉的小雨。
这凄风苦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那新坟头上,亦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董秀的身上,她依然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直到那雨水渐下渐大,打在她的脸上生生作痛。
她身上的的那些伤口遇着了雨水,就像遇着了盐水一般,刺刺的痛,而那手腕处就更是剧痛难耐。
但董秀却依然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慢慢的她开始在这后山的野林当中游荡着,那洋洋洒洒的雨水敲打着她的身子,却不能敲进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