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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斗

说话间, 慕烟华打头, 苏澜、墨云冷六人一个不落, 出了屋子。

加上牧观浪在内, 总共七人, 其中几个还是熟人。

刚刚在山门拦住去路的两名弟子也就罢了, 最让慕烟华难以接受的是, 燕星河居然同样冷着脸站在人群中。

不止一次想过跟着他再次见面的情景,却不想竟是在这种时候。

三年不见,燕星河整个人变化很大, 原本隐约透出的稚嫩早已敛起,身形挺拔,五官线条趋向硬朗, 不似原先柔和圆润, 这般瞧着倒是与燕宗主像足了七八分。

果然还是让牧观浪钻了空子。

慕烟华暗叹了一声,淡淡地扫过燕星河一眼, 便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牧观浪身上。

燕星河面色微微一变, 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 终是眸光微闪垂下头。

“原来是牧师兄。”慕烟华神色淡漠, 看牧观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不知牧师兄大驾光临, 有何贵干?”

燕宗主座下三大亲传弟子,除了大弟子之外, 二弟子牧观浪与三弟子周烨源, 都是从俗世回归之后收的。正因那数年不在宗门,当初相较于楚君狂座下六大亲传,无论是人数还是修为境界都差了一些。

纵然是沈澄璧、祁蓝衣这两个跟着牧观浪同时期的弟子,也敢跟着牧观浪直接叫板,说出要他好看的话来。

现如今,慕烟华再看牧观浪,这个三年前还是结丹境大圆满的牧师兄,身上气息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论修为境界而言,比起沈澄璧、祁蓝衣两人都要稍胜一筹,然慕烟华天生神魂强大,前番又在九龙台那一方神秘的雷电空间之内静修三年,更是开出了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魂之花,轻易就看穿了牧观浪的深浅。

元婴境大圆满,却是以特殊方法强行突破,浑厚的真元明显带着驳杂的气息,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液体的瓶子,这液体实在是太多太满,本身又不平静,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

这般强大的力量,不知这位牧师兄能够动用几成?

牧观浪面色极为难看,异样的眸光中渐渐染上了一层狠戾。

第一次听说慕烟华,还是在万长春带着慕烟华这一届弟子回归宗门的时候。到了他这个地位,物色有前途的新进弟子,将他们拉进自己的阵营,为那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已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力压凌绝尘,夺得青云榜第一之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容不得他随意忽略。

但凡有本事的天才,内心里总是骄傲无比,不肯轻易屈居人下。牧观浪为了能够成功收服他们,让他们为他所用,当头棒喝、先打掉所谓的天才傲气,正是最常见最有效的方法。事实证明,再桀骜不驯的刺头,只要将其打怕了打服了,最后还不是会乖乖地听话,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

刚刚加入宗门的弟子,就是再天才再妖孽,年纪、修为、经验摆在那里,如何比得过正式的宗门弟子?

哪怕是最低级别的外门弟子,也不是新进弟子可以抵挡的。

牧观浪的想法很准确,多年来他一直授意下边的人这么做,从来都不曾出过意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踢上慕烟华这块铁板。

自从慕烟华出现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预定的轨道。先是屡试不爽的下马威失败,不止没有拉拢到弟子,还让风肖飒、宇文麟、简宁几人借着慕烟华的势,生生在错综复杂的派系里争得一线喘息之机,夺走了大半的新进弟子。

紧接着,慕烟华拜师楚君狂,身份地位骤升的同时,修为境界同样节节攀升,很快引来了不少宗门长辈的关注。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即便是牧观浪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次一次被打脸,牧观浪忍;史明亮、余斯连双双在寒月秘境之中殒命,死因成谜,牧观浪再忍;本想九龙台中彻底除去她,不想她运气那般好,一直没能撞上,牧观浪唯有接着忍。

九龙台内凶险万分,就算是他都不敢横冲直撞,默默告诫自己小心再小心,终是得了不小好处,顺利从九龙台中出来。

迟迟不见慕烟华,牧观浪心头暗喜,只道让她死在里面最好,也省得他亲自动手。

原以为她这一回死定了,不想她这般命大,被困九龙台中三年,还能毫发无伤归来。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天魔宗会因此改天换地,多到他牧观浪的成功就在眼前。

至于慕烟华?一个过了气的天才,何需再忍她!

一直知道慕烟华胆大包天,十足十像极了楚君狂,却不想竟是狂傲嚣张到了如此地步。面对七霞仙宫归来的师兄们,一言不合就敢偷袭重伤,当真反了天了。

不过刚好,正找不到理由寻她,她便自个儿送上门来,自是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

“慕烟华,你简直目无尊长,心中毫无同门之念!”牧观浪微眯起眼,面上表情越来越冷,语声里似是夹杂着冰渣子,“连师兄都敢偷袭,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楚师叔纵着你,苏师兄、墨师兄他们护着你,倒是养成了你目中无人的性子,我便来问问你,今日你敢偷袭师兄,明日是不是就敢欺师灭祖、背叛宗门?”

偷袭?

慕烟华视线转向早先被她一击重伤的那名修士,稍一细想便心中了然。

不愧是元婴境的人物,之前还伤势不轻,这会儿瞧着已是无甚大碍。看他忙忙错开目光,不敢跟着她对视的模样,想来是因着掉了脸面,不欲在牧观浪面前自揭丑事,稍微调整了措辞。

当然,这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牧观浪摆明了来找茬,慕烟华从未想过要跟他和平共处,更不想与他废话扯皮。

“牧师兄真爱说笑。”慕烟华唇角一弯,真就露出了一丝笑意,“敢问牧师兄是能够未卜先知,还是能够看透人心?不然如何得知我日后动向?牧师兄不是三岁小儿了,需知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红口白牙含血喷人固然可得一时爽快,过后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慕烟华的声音不重,语气更是不强烈,就像相熟的两人间寒暄聊天一般,很平常地问候着是否别来无恙。

牧观浪想嗤之以鼻,想再说上几句狠话,对上慕烟华波澜不起的眼,不知为何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心里头有着一点诡异的冷意蔓延开来。

这个感觉,好似青蛙被蛇盯上,如芒刺在背。

牧观浪不说话,慕烟华的语声还在继续:“牧师兄,你今日上门来作甚,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何必弄这些个弯弯绕绕,反倒显得牧师兄小家子气。”

牧观浪神色不住变换,咬着牙道:“好好好!不愧是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弟子!倘若我猜得不错,史师弟、余师弟两人,纵然不是直接死在你手里,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新仇旧恨,咱们一道算算清楚,观星台定生死,可敢一战?”

“什么史师弟、余师弟,我不知道。”史明亮、余斯连两人之死确实跟她有关,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如若我记得不错,我跟着牧师兄见面不超过一掌之数,更是从未有过交集,也不知牧师兄哪里来这般大的怨愤。”

慕烟华面上笑意更深,正要应下牧观浪的邀战,忽听得祁蓝衣狠狠啐了一口:“牧观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脸不要?跟着小师妹生死斗这种话都说得出,真当我陨星峰无人?你要战,我便陪你战个痛快!”

身侧沈澄璧扬了扬拳头,咧嘴道:“要战小师妹,先过我这一关。”

牧观浪眸底隐约浮起一层红色,转向祁蓝衣、沈澄璧两人:“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史师弟、余师弟死得不明不白,我身为两人师兄,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看向慕烟华,“慕烟华,一人做事一人当,惹了祸事只会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拿出你击杀史师弟、余师弟的勇气来!”

沈澄璧、祁蓝衣还欲再言,被慕烟华抬手拦下:“五师兄、六师兄,稍安勿躁。”直视牧观浪,“什么史师兄余师兄的,我真不知牧师兄在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听清楚了,牧师兄是想与我观星台斗上一场,生死不论。这事儿不难,我应了。”

“你应了?很好!”牧观浪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凑近慕烟华身前压低声音道,“慕烟华,说实话你真不聪明,过会儿我定要将你这张平静的嘴脸撕下来——史师弟、余师弟在下面等你,我会让他们亲眼看着你扒皮抽筋、断手断脚,在哀嚎中流尽鲜血而亡,绝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