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在一片海洋里沉沉浮浮，不是没听见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她实在无力睁开眼睛。
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霍庭川顺势在病床上坐下，指尖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叶时笙，落个水就把自己弄进医院来了，你说说，你是不是易碎的泡沫？”
叶时笙满面苍白。
男人没等到回答，也不失望：“小美人鱼上了岸，就不会游泳了？是我不好，我应该教你游泳的。”
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云山别墅正好有泳池，他弯了弯唇角。
叶时笙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霍庭川看着沈骁的那几条信息，不由微微蹙眉。
——心理作用？
也就是说，她是因为心里某个障碍才不愿意醒来，或者说她惧怕溺水，她的潜意识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救醒，以为一睁开眼，就要面对无尽的水。
是这样么？
霍庭川查过她的资料，却很不齐全，陆霆应该是用了某种弄手段，才让他一无所获。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叶时笙醒不过来的原因。
“你们让我进去！”清润的声音透着一股薄怒，霍庭川淡淡回身，陆霆一招便控制了白渊，抬头眯着眼睛：“霍庭川。”
“让他进来。”
白渊这才松了手。
陆霆重新将眼镜带回去，金丝眼镜遮住了他眼底的几丝锐气，“时笙。”
霍庭川浅浅的别过眼：“陆先生有办法？”
“我与时笙做了十年的兄妹，自然了解她。霍先生，麻烦你出去，我有办法唤醒她。”
霍庭川单手插在口袋里，嗤笑一声：“我是她丈夫，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让我看的？”
“就算是丈夫，也应该尊重她的隐私。”陆霆头也不回，在她的病床边单膝蹲下，轻轻叹气：“时笙，醒过来，没事了。”
叶时笙在一片混沌中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她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因为她不是陆家的亲生的孩子，在刚到陆家的那一年，不少人都欺负过她。
陆家那么大，旁支无数，她那么瘦弱，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捏死。
除了旁支，还有一些管家佣人的孩子，对于她这个新来的‘小主人’全无好感。
那天他们把她推进水里，好久没人来救她，她一个人在水里漂着，那天她多希望陆霆能在她身边，然而没有。
直到她抓住了一棵浮在水中的枯树，艰难的回到岸上，都一直没人来救她。
再后来叶时笙就记不清了，但第一次落水给她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从那之后她就很怕水。
从前不说是因为没必要，没人会想得到，道具组的安全绳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陆霆眸中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掺杂着别的什么因素，他沉默两秒，下意识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
然而在指尖还没触碰到她——
叶时笙猛地偏了头。
昏迷之人忽然动了，令两人一惊，霍庭川忙叫来的医生，陆霆却是心尖一阵阵的疼。
“病人好像受了一点刺激，她在下意识排斥什么。但她也快醒来了，霍先生，病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你可以替她准备一点。”
霍庭川点头致谢，医生又说：“病人情绪不稳定，她醒来的之后不要再刺激她了。”
说完离开，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
叶时笙觉得好渴。
她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然后唇瓣传来微微的凉意。
霍庭川用沾湿的棉签轻轻擦过她的唇，嘲讽微笑：“看来她很排斥你，陆先生。不过你用她对你的排斥，成功唤醒了她，谢谢了。”
陆霆看着他的动作，再想起刚才他不过是想摸一摸她的头，都被她那样拒绝的闪躲了。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陆霆语气里都冒着寒意：“我过几天再来看她。”
“慢走不送。”
叶时笙浑身放松下来。
霍庭川啧了一声，捏捏她脸蛋：“霍太太醒了么？”
女人没回应，但她折磨样应该是快醒了。
“陆霆不说我也知道，你小时候肯定落了水，差点丢了性命，长大后才会这么抵触。”
霍庭川看着怀中的女人，漫不经心：“不过以后没关系，你有我了。叶时笙，你知道克服落水最大的办法是什么么？”
叶时笙下意识摇了摇头。
霍庭川见有效果，微微俯身，嗓音更低，凑在她耳旁：“是学会游泳。我说了，我会教你的。”
她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好像从来没人说过，要教她游泳……
之前落水，陆霆便再也不让她去河边湖边了。
而这一次同样的经历，霍庭川居然说，我教你游泳。
他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从里到外都不一样，叶时笙分的很清楚，也同时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快醒了是不是，霍太太，醒来我有话和你说，想不想知道？”
男人缓声开口：“那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你醒来好不好？”
叶时笙努力睁开双眼。
忽然，眼前的潮水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叶时笙在水中挣扎，看见岸边有人对她招手，她有些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仔细看他的嘴唇，好像是一句——你醒来，我有话和你说。
叶时笙猛地一个激灵。
霍庭川有话对自己说？！
她倏然睁开双眼，什么潮水什么岸边全都消失，她躺在病房里，睁眼就对上了霍庭川那张脸。
“真乖，一喊就醒。”霍庭川将一旁的粥推过去：“吃了。”
“你想对我说什么？”叶时笙一个人挣扎的时候，就是岸边人这句话将她拉了回来。
所以她很想知道霍庭川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会鼓励自己，还是……
霍庭川收回了温柔的表情，好像默默对一个人好，却被那个人抓了个正着。
他别过头：“先吃饭，吃完告诉你。”
“不要，你先说！”
“说了怕你吃不下，乖。”
叶时笙小脾气上来了，“你先说嘛。”
她嗓音虚弱又沙哑，听起来软软的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