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综指着黎翔,“你不就是吗?”
唐知综想过了,想要拖拉机,就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建发电厂拉货就是很好的理由啊,况且好不容易有施工队的人在,不好好咨询,等他们走了问谁去啊?真等政府审批走流程,估计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张大勇咽了下口水,心道唐知综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来了就不想他们走了。
建发电厂不是小事,得市里同意才行,唐知综想偷偷建?
谁给钱?
黎翔幽幽看了唐知综眼,没吭声。
唐知综没想黎翔立即同意,心里有个数,哪天他再说也不至于显突兀,建发电厂是他临时起意,为了拖拉机,拼了。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唐知综又把话题扯到别处,施工队的是些实诚人,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倒也没再问建发电厂的事了,光靠施工队是建不起发电厂的,得请工程师设计图纸,复杂难懂,不是唐知综想的容易。
整个下午埋了8个电桩,速度算快的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黎翔才喊收工大家伙才把工具往拖拉机搬。
拖拉机开到公社黎翔就要下车,唐知综不让,“送咱们呗,你不去村里吃饭哪,把拖拉机开去,吃了饭你和苏姗姗同志又开回来多省事。”
经唐知综说,张大勇隐隐明白了点,也赞成把拖拉机开去队上,走路实在太累了。
“你要怕累我来,我会开。”唐知综心痒难耐地要和黎翔换位置,张大勇急忙按住黎翔,“黎队,你来吧你来吧。”
他怕唐知综把拖拉机开到河里去了,他不会凫水,怕得很。
拖拉机开到村里,引来大批村民们围观,村民们围着拖拉机,东摸摸西摸摸,好奇它怎么动起来的,唐知综请黎翔解释了遍原因,叫两个人守着,他们先去学校把饭吃了再说,照样是余秀菊烧的火,苏姗姗炒菜,余秀菊爱占便宜,烧完火就在学校待着哪儿没去,期间黄玉儿喊她回家吃晚饭她都没走,石林帮施工队的人煮饭顿顿有肉吃,她也要跟着吃肉。
老远就听到突突突的声音,她站在校门口不敢走远了,问苏姗姗是不是唐知综他们回来了。
苏姗姗眺了眼,“是他们。”
然后就回去端菜舀饭,村头闹哄哄的,余秀菊很想瞧瞧发生了啥事,又怕错过晚饭,想了想,转身回去,帮苏姗姗端饭碗,唐知综他们到时,碗筷已经摆放好了,余秀菊自顾找位置坐着,招呼唐知综,“老幺回来了?饿了吧,快过来吃晚饭,苏姗姗同志厨艺好,看得我直流口水呢。”
“你还没吃饭?”
余秀菊端坐着,笑吟吟道,“没了,苏姗姗同志说等你们一块吃。”
“钱大他们呢?”孩子小,肚子不禁饿,天快黑了,他们难道也没吃?
余秀菊懵了,“不知道啊?钱大他们也在这吃吗?”难怪放学那会权二来找她,是想说晚饭的事?
她拍脑袋,“都怪我给忘记了,我喊他们去?”
苏姗姗站在桌边,满脸过意不去,中午唐知综留饭菜她就纳闷,以为他想留着下午回来吃,原来是留给孩子的?
她朝外边跑,“我喊他们去吧。”她记得唐知综的大儿子叫唐有钱,性格稳重,说话做事完全不像几岁大的,很受老师们喜欢。
“不用了。”唐知综喊住她,“钱大会煮饭,估计已经吃了。”
“是啊,苏姗姗同志,钱大他们应该吃过了,你快坐下吃吧。”余秀菊跟着劝苏姗姗,钱大他们又不是傻子,饿了自然会想办法找吃的,不用担心。
余秀菊握着筷子,馋得直舔嘴巴,石林不满,听听他妈说的啥话,侄子没吃饭不知道担心就算了,还帮着外人劝别喊他们,如果是他没过来吃饭,唐知综肯定会找人问的,他沉着脸,走向余秀菊,“妈,你怎么来这吃饭了?”
施工队的人吃饭,余秀菊蹭饭算什么样子。
余秀菊双眼盯着桌上的肉移不开目光了,“我给苏姗姗同志烧火,她留我吃的。”
石林看向苏姗姗,苏姗姗点头,“是我留婶子的。”
唐知综冷笑,余秀菊啥性格他还不了解,不用苏姗姗留,她自个也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来,她最擅长的就是搞小动作了,左右不是吃他锅里的饭,他懒得和余秀菊计较,洗了手看了眼碗里的米饭,端了碗最少的吃,吃进嘴里,新米的软香味儿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又刨了大口饭。
软硬适中,是他喜欢的。
不禁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苏姗姗,想不到挺有眼力见的。
米饭合口,唐知综吃了两碗,吃完擦嘴巴就走人,提醒石林走的时候记得把校门锁了,教室里的桌椅说不值钱,被人偷了也怪可惜的。
堂屋里燃着煤油灯,钱大他们坐在桌边,翻着酒鬼送的书,都是没有拼音的专业书,他们能认识几个字,唐知综喊他们,“还没睡觉呢?”
“爸爸。”桌边的酒幺率先跳下高板凳,“你回来了啊,白天咱们家来了很凶的男人,我好害怕。”
外边的天已经黑得只看见模糊的人影,酒幺跑到唐知综跟前,仰头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抱起他,“什么男人?”
“大堂嫂的爸爸,他好凶,要打我。”酒幺撩起袖子给唐知综看他的手臂,被黄木匠捏青了,唐知综看不清,问酒幺,“打到你了吗?”
“没有,石磊哥在,他们吵了起来。”酒幺把下午的事说了遍,真的有点被吓到了,“爸爸,我能不能去读书啊,在家里不好玩。”
还很恐怖。
唐知综抱着他进屋,低头检查他的手臂,有块淤青了,“石磊打他没?”
“没,黄木匠说要去公社告石磊哥,爸爸,石磊哥会不会坐牢啊。”酒幺搂住唐知综脖子,“爸爸,我怕。”
“有啥好怕的,爸爸我就是公社干部,石磊哥不会坐牢,我看他得坐牢。”唐知综把酒幺放到板凳上,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伤,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他儿子,“酒幺别怕,爸爸明天就收拾他去。”
酒幺连连点头,“爸爸打他。”
“爸爸不打他,爸爸和他讲道理。”
阖上书的钱大投去怀疑的目光,看得唐知综火大,“酒幺被人打了你就这么副表情?”
“酒幺说没挨打。”钱大反驳。
唐知综:“......”
“没挨打也是被人欺负了。”唐知综陈述。
钱大:“酒幺没吃亏。”
唐知综不解,酒幺拍手欢呼,“是啊爸爸,你不知道,我咬他了,咬得他嗷嗷大叫,他抬手要打我,石磊哥握住他双手,他打不着我,哈哈哈哈。”
唐知综:“......”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儿子,睚眦必报的速度比他还快。
钱大说,“爸爸,他说等你回来要找你赔医药费。”
“赔医药费?”唐知综翻白眼,“自己上门逗狗咬怪谁啊,活该。”
死了也是黄木匠自己活该。
钱大:“......”谁是狗?
偏酒幺听不懂话,附和,“是啊,自己上门逗狗咬怪谁啊,不赔医药费。”
钱大深吸口气,重新翻开书,指着不认识的字要唐知综教,决定不再聊这件事。
想想酒幺形容的黄木匠的伤口,甭管掉不掉块肉,要他爸赔医药费是不可能的,黄木匠聪明的话就别来,来了谁赔偿谁医药费不好说。
钱大不同情黄木匠,他不先动手酒幺不会咬他,他爸有句话说对了,黄木匠活该。
幸亏石磊哥在,否则酒幺会怎样没人说得清楚。
夜里睡觉,钱大和唐知综商量,“爸爸,要不让酒幺跟着去学校吧,有时石磊哥蹲茅厕,家里来人把酒幺抱走了都不知道。”
人拐子看着孩子就拐,酒幺长得好看,很容易被人拐子盯上。
唐知综还在为建发电厂的事想怎么说动黎翔,建发电厂需要工程师精心选址设计,黎翔或许不会,但他肯定认识相关的工程师,金铭县能不能建发电厂,关键在黎翔身上,非把他留下来不可。
听到钱大说的,唐知综也认为不能把酒幺单独留在家,遇到绑匪绑架逼自己交赎金怎么办?
交还是不交?
学校的话酒幺年纪太小了,跟着自己有时又不太方便。
对了。
“酒幺不到读书的年纪,等他多玩两年吧,爸爸找到朋友帮忙看酒幺了,施工队的不是有人吗?他们人多,酒幺跟着他们不怕出事。”酒幺性格招人喜欢,施工队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对孩子肯定不设防,唐知综正好多多了解他们。
没对象的他帮忙找,想结婚的他帮忙撮合,务必把他们留下来。
任何年代,人才是发展的关键因素,没有就想办法培养,培养不出来就想办法抢。
妈的,为了拖拉机他真的付出太多太多,脑细胞快死绝了。
不行,自行车不能满足了,拖拉机必须是自己的。
隔天,唐知综又去县城找韩涛‘聊心’聊了大半个小时,离开时韩涛整张脸气得都扭曲了,坐地起价,恃宠而骄,唐知综就是他妈个土匪强盗。
韩涛很少动怒,认识他多年,秦爱国头次看他被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听到外边拖拉机的声音远去,他走进韩涛办公室,顺势关上门,“他找你说啥了?”
唐知综做公社干部真的屈才了,应该去前线打仗,不用真枪实弹,直接把敌人气死了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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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卖孩子
韩涛自认见识过无数地痞无赖,像唐知综这样不要脸的还真没遇到过,到底无耻到哪种程度敢敲诈县委书记,不怕被抓起来坐牢吗?
何况他还是个公社干部,就他的作风,到底哪儿有半点公社干部的样子?
他还在琢磨报告怎么写,谁知道被唐知综气得没了心情,咬牙切齿地和秦爱国说了唐知综提的无理要求,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做派,可恶至极。
看他气得脸颊微微抖动抽搐,眼角的皱纹深邃密布,秦爱国叹气,遇上唐知综凡事就认命,亲戚朋友拿他都没法子何况是他们,金铭县几个生产队真能通电的话,倒也功德无量,霍东山在金铭县待了几年都没办法,唐知综有本事就让他试试。
秦爱国想得明白,想要马儿跑就得喂马儿吃草,唐知综行事素来如此,就由着他得了。
况且,拖拉机又不是县里花钱买,真要给唐知综弄辆自行车还得县里掏钱,钱多钱少都得县里掏,不如直接把拖拉机给唐知综算了。
他和韩涛说,“论脸皮,他是无人能及的,真有办法说动施工队给各个公社通电比什么都强,市里关系复杂,霍东山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不敢太冒尖,咱能自己解决反倒是好事。”
韩涛揉揉眉头,心有不甘,“我是瞧不起他吊儿郎当的德行,身为人民干部就要有干部的样子,你看看他成天大摇大摆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个地痞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咱不能要求所有干部都板着脸沉着冷静,知综同志跳脱是跳脱,大是大非面前不会乱来,他是聪明人,敢开口是料到你会答应,且对政府对人民没啥伤害。”秦爱国对唐知综还是有所了解的,做事有点不着边际,爱占点便宜,但分寸拿捏得好,不是乱来的人。
就说年底评选先进生产队队长,唐知综也是后来敲诈自己的,最开始问自己要的是先进生产队,可见他是把群众利益放在最前的。
人民干部的基本素养,唐知综是具备了的。
而且素质还过硬。
韩涛少有发火,也是被唐知综逼急了,听秦爱国分析,他渐渐冷静下来,拿起旁边的茶杯,转而想到昨天唐知综喝过,里边的茶水还是昨天的,他又推开,和秦爱国说,“你很少称赞人,我记得你说他像东山来着,现在看还像吗?”
霍东山年轻时也是个放荡不羁爱乱来的,做事只求达到目的,后来吃了个闷亏,下放到金铭县慢慢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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