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说不出来，她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王茹却似乎明白了：“你是不是现在有点动摇了？不确定你们之间是不是能天长地久，对吗？”

似乎是这样，但也好像不只是这样，顾宁自己都弄不明白，每次想要深刻的想明白，她就会心烦意乱，变得很暴躁。

王茹了然：“不用着急，顾宁，你现在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当初我就说过，这个过程最艰难的不是病人而是你们，我见过太多太多同样的情况了，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的，它经受不住太多的磨难和考验，但有时候它也是最坚韧的，因为无论经历过什么，还是有很多人能保有初心。

自古以来，爱情跟亲情友情就是存在矛盾的。一个恶俗的问题：妈妈和妻子同时掉进水里，男人应该救谁？”

她淡淡一笑：“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心中最珍贵最重要的一个，那怎么体现这个“最”字呢？往往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人们都愿意相信本能的才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但是妈妈和妻子之间到底哪个最重要，这其实是个无解的答案。”

王茹举了一个例子：“我看过一篇报道，一天夜里，小村庄发了大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男人惊醒后的第一个反应跑去救住在附近的母亲，而家里还有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灾难过后，女人跟男人离了婚。男人做错了吗，做错了什么，这一直是网友争论的焦点，但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也没个结论。

当然了，我这个例子举得不是太恰当，毕竟齐彤跟唐风陌只是一段过去，而不是母子之情，但女人找老公往往看重的除了物质条件之外，更多的是看这个男人的品行，其中责任感是很重要的一条，当然了，太过有责任感也不是好事，不过这个评判的标准谁有说的明白呢。

如果唐风陌真的‘见死不救’是不是又会让人感觉冷漠寒心呢？人的感情往往是最矛盾的，而且只能靠自己慢慢想通，要么放手要么妥协。”

回到家里，顾宁一直在想王茹说的那些话。

她同意王茹说的：人就是一个矛盾体，而且还是一个纠结体，总是习惯去纠结一些无解的问题。

不过，王茹以为错了的是她不单单因为这个无解的问题，正确的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因素。

王茹并不了解她跟唐风陌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她其实只是累了倦了，开始不确定了。

她真的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够走到最后，好像总有数不清的问题横在他们中间。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纠结，他们是不是真的少了一点缘分。

有时候，人终究是拗不过天的。

这晚，顾宁想了很久，一直到深夜入睡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早上被电话吵醒，当齐彤自杀过世的消息传来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起床，简单的洗漱完便赶去了凌天的别墅。

这一路，她的心都很乱。

明明昨天才见过，还好好的人，还跟她说了那么多真心话，不过一夜之间，人怎么就没了。

她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齐彤，她跟唐风陌会怎么样。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齐彤对她来说，并不是陌生人，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齐彤的幸与不幸她都了解过，面对突然的噩耗，她也会无措也会难受。

等她到达别墅的时候，外面停了几辆警车，这种事首先要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由于现场实在是过于惨烈，警方要了解事发前所有跟死者有过接触的人。

根据法医初步的判断：齐彤是昨晚两点半到三点半之间割腕自杀的。

最早发现的看护被吓坏了，此时正有其他佣人陪着坐在院子里平复心情。

齐彤是一早偷了她的化妆镜，打碎了，用碎片割的腕。

那一床的血红，犹如尖锐的利器刺伤了她的双眼，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好像要将人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一般。

“凌天，节哀。”顾宁原本想问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不是一直都有请看护照看齐彤的吗？

她曾经多少次的自残都被看护发现而救了下来，这次为什么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

可当她看到凌天犹如没有灵魂一般呆坐在沙发上时，这些话她都问不出口了，唯一能说的只有“节哀顺变”。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在这个世界上齐彤是凌天唯一的亲人，他费尽心力不过是想要让她安平喜乐的活下去，如今齐彤没了，他才是最最伤心的那一个。

她从来没见过凌天流泪，可此时，他双眼猩红如血，里面满是脆弱和痛苦。

从发现到现在，他仿佛也跟着死掉了，他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眼前那一片骇人的血红。

直到听到顾宁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明明有那么多的反常，却全都被我忽略了，如果我早点发现，如果我能够再谨慎一些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你知道吗？昨天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她就跟痊愈了一样，我们就坐在这里，聊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她都记得，全都记得，她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我们一直聊到深夜，仿佛回到了相依为命的童年。

她跟我说这些年来，是她拖累了我，不过以后就好了。我混蛋啊我！我竟然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弦外音。”

昨夜的齐彤让凌天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他以为齐彤真的好了，所有的折磨都离他们远去了，所以他就忘记让看护守在身边了。

顾宁心头一颤，她突然想到在医院里齐彤跟她说过了最后一句话，原来她说的“没有了我”是这个意思。

齐彤并不是突然发病选择自杀，她是早就做好了了解自己的准备。

顾宁心口窒闷，她当时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她以为齐彤只是单纯的选择了离开。

如果她当时发现了注意了，齐彤是不是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