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 “世界互联网大会”在云京市又开幕了。

早上, 阮思澄在邵君理家主卧卧室的玻璃前，“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将阳光给迎接进来。这玻璃窗十分奇特，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窗帘, 有一层深灰色的厚窗帘，而在两边的墙壁里，还有可以用来遮阳的乌木板, 一按按钮就能出来、合上，让整个卧室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多光、少光、完全无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刚刚才度假回来。创业四年首次休息, 去了邵城他们夫妻好几年前买的海岛，据说连着上边酒店一亿欧元。而且, 买岛容易养岛难, 水电、网络、垃圾, 都要银子。不过邵城买它是为聚会、招待、social、谈合作签合同, 也可算作是投资了。邵君理对这些开销倒是没有太大兴趣。

见阮思澄已经起床, 邵君理又推门进屋。他穿着深黑的衬衣、浅黑的西装，扎着一条银灰色领带，高高大大，气场十足，走到窗前搭她的肩：“阮阮, 走了, 别迟到, 你等一下还要演讲。”

“我知道呀，早准备好了。”阮思澄回头，眼睛弯弯，“真没想到，思恒深度的演讲被安排在了主论坛里！不是分论坛呢！”

她身穿着过膝裙子，既职业又好看。

邵君理见阮思澄已涂好口红，不好破坏，低头吻吻她的肩膀，还抿了抿，说：“我想到了。”

“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思恒很好。”

“……”阮思澄想被他亲亲，于是探出红色舌尖，邵君理心领神会，啜了一下，拉起她手，走过厚厚的地毯，下楼。

国际饭店主会议厅被布置成了深蓝色，这也是“it”的代表色，深沉、冷静，舞台上的背板写着“第x届世界互联网大会”，还有本次大会的主题“互信互助，携手前行”。

因邵君理已经公开说阮思澄是未婚妻，世界互联网大会组委会将两人座位安排在了一起，是第三排，前边全是各个国家政商两届的大佬。

今天已经是大会的第二天了，昨天主办方安排了签到、欢迎会和欢迎晚宴等等活动，在主会场举办了个领先成果发布活动，还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山庄里进行了水下驾驶挑战赛和空中驾驶挑战赛。

暖场过后，9点半钟，大会正式的开幕式开始了。

云京市-委-书-记十分激动地宣读了x总-书-记的致信。在致信中，总书记向大会的召开致以了热烈的祝贺，向出席会议的国内外企业家和专家学者等各界人士表示了诚挚的欢迎。一大群人啪啪鼓掌，经久不息的。

10点15，高峰会开始了。

爱未的ceo何未、扬清的ceo邵城，澎湃的新ceo宋琦，还有一堆全球公司的副总等一一发言，讲他们自己对人工智能的看法，有技术方面的，有推广方面的，有生态方面的，也有伦理方面的；有关于创新的，也有关于破局的。邵城还给“扬清翻译”打了广告，见缝插针，说这峰会全部字幕都由扬清ai翻译，而非人机协同。

整个上午最后一个演讲者是学者易均。

阮思澄已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易均了。

他依然是温和、儒雅，让所有人如沐春风。他演讲的重点内容是“小数据”，阮思澄只听他道：“21世纪，最重要的不是人才，是数据。对于ai，大数据非常重要，但小数据同样重要。在目前的许多领域，我们根本无法取得大量数据、大量图片。我可以举一个例子，ai医疗。”

说完，他望了眼阮思澄：“在ai医疗这个领域，有许多的‘孤儿病’，也就是罕见病。医生没有大量数据，ai也没有。但是，如果只能看常见病症，分辨不出罕见病症，ai的优势又在哪里？我认为，通过ai，我们应该更能分析小数据间的异和同，这一部分不该忽略，而应该被重视。”“首先，如何打破地域限制并且得到更多数据，是值得关注的，其次，如何使用一二百份数据获取普适算法，也是同样值得探索的。我进行了一些实践，也有了一些成果——”

阮思澄在下边听着，觉得易均还是好厉害。

他演讲完正正好好是12点。阮思澄跟邵君理到一楼餐厅吃了午餐，与遇到的大家寒暄，又到某个大厅参观了科技展，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君理，”阮思澄说，“还记得吗，咱们是在ai峰会上认识的，当年，你演讲了《人工智能2.0》，我提问，那时咱们头回说话。”

“记得。”邵君理的笑声低沉，“你说，虽然公司鼓励创新，但员工要承担风险。老老实实完成工作可以正常升职加薪，万一‘创新’没搞成功可能工作都要丢了。”

“对！”

邵君理一哂：“说的挺好。”

“哇，你终于承认了！”

“我当时也承认。”邵君理说，“不过，今天不会再唱反调了吧？”

“那不一定。”阮思澄说，“除非给点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

“嗯……一个kiss？”

邵君理的眼瞳微瞥，说：“你确定。”

“那有什么不确定的？”

“行，来吧。”

邵君理说完，长腿迈开，带阮思澄到了酒店一个无人的楼梯间。

阮思澄懵逼。她本以为这将会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邵君理手抬她下巴，开始“给好处”。没过多久，阮思澄就站不住了，也明白刚才对方为什么要问“你确定”了。

他太强势，还爱发-情。这不，一回忆到四年之前她在台下的样子，就又想要吻吻她了。

仔细想想，除了他家的桑拿室，邵君理是随时随地可能想吻她，毫无征兆。

真是……

一个长吻终于结束，阮思澄到女盥洗室把擦掉的口红补上，挽着男人的胳膊，走到“互联网与公共服务”的分会场。

邵君理有一场演讲，3点还有一场圆桌会话，在另一个分会场，关于大数据时代的个人信息安全。因为邵城已经代表扬清集团做过演讲，邵君理便自然而然被安排在分会场了。

没座儿了，阮思澄便靠着墙听。

活动开始，男人上台，语速不急不缓，一句句说。

他的演讲主要围绕扬清集团旗下产品，十分无私地分享了“互联网与公共服务”的结合思路、思考方式，字字句句切中要害，阮思澄又再次觉得，自己好爱这男人啊。

她都听的有点激动。

科技真是无比迷人，吸引着一代又一代天才，打造着一个又一个神话。

1975年，比尔盖茨创立微软。同是1975年，乔布斯要做个人电脑。

10年后，1984年，划时代的图形界面mac os system 1.0出世了，1985年windows 1.0出现。

10年后，1994年，杨致远和david filo创立雅虎，开启互联网的浪潮。

又是10年后，2004年，facebook诞生了，社交网络轰然降临。

而2014年呢，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创业公司雨后春笋一般涌现，google的ceo将公司战略由mobile first升级为ai first，另个帷幕就此拉开。

她也正在此处沉浮。

阮思澄陪她男朋友参加完了两场活动，回主会场，看到下午的议题“互联网加创新、破局”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她的演讲被组委会给选中了，要倒数第三个上。

何其有幸。

要上台前，阮思澄薅下了大冰糖，给邵君理，让他拿着，不想搞的太显摆了。

码婆要有码婆的样子。想到邵君理说，这回求婚时间有限，工作上的事又多，等以后等到又大又好的粉钻再拍回来，搞升级，她就头疼。

站上台后，阮思澄的两腿并拢，把手搭在讲桌前沿，对主持人笑了笑，又对主办方笑了笑，才凑近话筒：“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非常感谢大会能给思恒深度这个机会，分享、探讨ai医疗的困境以及创新、破局。”

“常有人说，ai医疗不好发展，是个噱头、是个泡沫，吃激素了，是虚胖。我个人的看法是，做医疗，需要耐心。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未来已经到来，只是尚未流行’，今天，我想说说思恒深度切实遇到的一些问题还有思恒深度所采用的破局方式。当然，这些努力只是九牛一毛，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下面请看大屏幕。”

她总结了许多问题，比如患者隐私难以保障、数据标准无法统一、市场准入难以获取、医生个性各不相同，有人拥抱有人抵触、三甲医院不易进入基层医院不愿付费……

而后一一讲述，目前，政府、大企业、中小企业、医院、大学在这些方面的努力，比如fda、nmpa（原cfda）新制定的诸多政策；扬清集团和众医院已建立的“医疗影像联盟”；各级医院刚发布的“ai器械筛选标准”“患者病历脱敏标准”，还有stanford等大学所开发的人工智能医疗模型，都考虑了可解释性……

其中重点还是思恒的一些做法。她说了在“数据标准无法统一”的情况下，思恒深度是如何较正数据的，在“市场准入难以获取”的情况下，思恒深度又是如何为审核提供方便的，在“医生个性各不相同，有人拥抱有人抵触”的情况下，思恒深度是如何打动医生的，还有在“三甲医院不易进入基层医院不愿付费”的情况下，思恒医疗是如何赢得竞争的……

下面的人全都觉得，这小姑娘挺会想招儿。

最后，阮思澄又回到主题，有些动情：“我们大家需要记住，医疗是个艰苦的行业，不能因为它勾搭上互联网了，就指望它一飞冲天了。制药行业一直都有‘双十’这个说法，一款新药的推出，需要耗时十年，耗资十亿美金，而近些年甚至变成‘双十五’了。”

所有的人都在听着。

阮思澄又说：“不少身处这行业的人夜深时都会自问，为什么，上天给了人类这样的智慧，却又给了他们数不清的重症，让他们空有智慧却无能为力，徒留痛苦。然而，庆幸的是，人类仍未丧失对抗疾病的勇气和决心，这是你我还在努力的意义。”

“我相信，人工智能就像过去三次工业革命一样，会把人们从繁琐的劳动当中再一次地解放出来，这些工作包括各行各业，当然也包括医疗，否则不符合常识。到时候，读ct、读ecg、看病理等常规工作可以交给ai来完成，而医生们，就能专心研究、治疗更为复杂的疾病了。ai、人类绝不冲突，他们互帮互助、相辅相成。过去几百年，在大规模生产机器出现时，还有在电脑出现时，都有无数人担心它们会让人类失业，而事实上这种事却从未发生。有了机器和电脑后，这世界上又出现了许多过去没有的工作。”

阮思澄在5点20整的时候收尾，把声调给稍稍提高，道：“我想说，坐拥百万雄狮，打胜仗并不值得夸耀，伟大的东西往往是在逆境中诞生的，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邵君理的嘴角噙笑，看着她，为她鼓掌。

…………

“世界互联网大会”这一天的最后一个活动是颁奖，“互联网杰出贡献奖”，这是今年大会新增的环节。

科技部长又走上台，打开信封，宣读名单。

阮思澄在座上发呆，听见了邵城的名字、何未的名字、易均的名字……

她没觉得这事会跟自己有关，直到突然间，她依稀听到“思恒深度医疗公司，阮思澄”。

“？？？”阮思澄怕自己听错，十分茫然地转过头，问，“……什么？”

邵君理轻咳了一身，把笑意给压下去了，靠过去，在阮思澄的耳朵边小声说：“上台。”

“哦……”

她完全没想到！

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的郑主席给她颁奖，主持人在一边解释：“思恒深度急诊ai具备国际先进水平，在腹部的急症诊断上突破了原有格局……而新产品‘思恒深度脂肪肝ai’……”

阮思澄把证书接过，微微躬腰，微笑，感谢。

到该发表感言的时候，阮思澄把话筒举起，又看了看邵君理，笑道：“这个实在挺突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顿顿：“感谢大会的认可，我会始终为此自豪。感谢父母，感谢思恒深度所有的员工、投资者和合作伙伴，也感谢即将成为家人的人。”

“作为一个女创业者，我经历过太多挫折。不管融资，还是合作，还是推广，不被信任才是常态。但我想说，如果抱持这种偏见，您也许会错过很多。”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讨厌这句话。如果想要实现价值，请抱有坚定的决心，像溺水者渴望空气那样渴望实现目标，即使过程狼狈不堪，即使最后一无所有，也拼尽一切、永不后悔。谢谢大家。”

她第一次没讲相声，非常认真，非常诚恳。

…………

至此，第二天的全部环节圆满结束。

业界精英、学界大佬还有其他与会者们纷纷站起，一边聊着天、说着话，一边走出主会场，踏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

阮思澄也挽着男友，慢腾腾地，走在往来的人流中。

此时正是云京秋天。

橙黄色的太阳光芒刺穿晚霞，透过走廊的落地窗，暖暖洒在所有人的身上、脸上。

阮思澄并没有说话，她看着自己前方那些互相讨论、互相激发的从业者，很莫名地，便想起了莎士比亚那句十分著名的话。

计算机、互联网、人工智能、ai医疗。

澎湃、爱未、扬清。

思恒深度。

宋琦、何未、邵城。

她自己、邵君理。

高阳，易均。

钱纳。

贝恒、陈一非、叶凤毛。

邢笑佳、朱天球。

许许多多其他的人。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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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到这里就“全文完”啦……会有包子，在大橙子34、35岁时吧，不写了，乃们自行脑补脑补……可能有番外，也可能没番外，现在木有神马idea，如果有了，就发上来！

发个后记：

在开文前真没想到这一篇会写7个月，48万字。数据一直都挺差的，但我自己还蛮喜欢，一直都有认真地写，大概因为在写它时又想到了曾经的事。

老读者们可能知道（几年前的微博说过，读者群也说过），熊猫导演2015到2016年回国创业，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和小伙伴开公司，做的就是人工智能，但不是医疗。经过两轮融资以后，在2016年宣告失败，上章天球哽咽着说“咱们公司要完蛋了”原型就是我们的cto。2017年开始，熊猫导演想写这篇，写女主角创业的事，说说自己对创业的感受，对ai的看法，也算是在ai这边有始有终，于是列了“杀人药盒”大副本外的全部提纲。没写自己当时做的，而是写了ai行业中最火爆的医疗领域，而且想想，我一直都对医疗和治病救人情有独钟，一共四篇bg，如果算小邵（也可以不算…），三篇男主是做医疗……2018年因为一些原因一度是不打算写了，但年末又不太舍得，而且觉得也没必要。经过2018，又增加了不少东西，比如当年的创业邻居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于是篇幅又增大了，变成最终这个样子。还有自己想升职被老板拦了……本来大纲没有开头，是从“丑闻”那节开始，但我实在太想喷了，也正好引出钱纳贝恒。总之，前后经历很久才完成了这篇文，还有很多缺点毛病，但自己是蛮喜欢的。

我很喜欢邵总橙子，也喜欢他们的感情。

其实一直蛮抱歉的。

一是因为更新问题，每天看到冷嘲热讽我自己也挺不好受的，但去年起，我的睡眠出现问题，只要熬夜更新一天，会连续地失眠多日，到了点儿也睡不着，去年挺了一年以后确实感觉到了影响，身体很虚，所以今年不敢熬了。可三次元工作很忙，经常突然需要加班，又自己在美国生活，什么都要自己来，每天做饭之类的事看着好像十分简单，但实际上超费时间。我有时请假，觉得今晚早点睡觉，明天肯定能更，结果整夜失眠，或者半夜醒了，到六点才又睡着觉，那就只好晚去公司，再晚回家，十一二点，工作总得做完不是。这样一来，想更新又必须熬夜，我有时熬，有时不敢，就再请假，“睡觉”这事无法预测，我也很困扰，没有这个苦恼的人大概很难理解得了。再加上常要查资料，就更慢了。总之，抱歉了。

第二个是常常修文……有读者说老是伪更。我是比较喜欢修文……尤其最后“高危”副本，因为提纲里面没有，想着到那咋也想好了，结果一直没想好……最后还是再次参考强生嫁祸中辉的事，但是因为《雇主观察日记》里面已经用过这个原型，就必须得换个写法（最后是调换角色了），又有一堆物理化学还有法律，于是经常写到后面又回头去修修前面……

有读者问文中产品是不是有现实原型，我在这里也说一下：

眼疾诊断：谷歌deepmind。

肠道肿瘤筛查，胃部肿瘤筛查：腾讯觅影。

急诊ai是多个融合，没有单一产品原型：

脑：腾讯觅影，和相似的，深睿医疗dr.wisetm

胸：腾讯ai心电图，乐普医疗

腹：alan turing institute在做类似的。这一部分比现有的水平要高，“腹部”实际是个难点，有些公司在想在做，但还没有产品落地。文中有些夸张成分，不过思恒急诊推出都是2020、2021年了，也许就有可以看看这炎那炎的ai了呢。

下篇会是一个耽美，《独立电影人》，写中国的独立电影，会先存稿20万字，能看bl的欢迎来呀，再下篇会是言情，还是职场，已经发了文案预收，到时也会先存稿的。

wei博是superpanda_超级熊猫，夸我的可以艾特我，骂我的就不用艾特我了。

最后，

求

收

藏

作

者

专

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