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失去。
小姑娘捏紧了手指,想了又想,点头又摇头。
“像,还是不像?”
“渊渊不知道。”
她皱了皱眉,漂亮的眉毛微微弯起来,成了两道月牙,“奶奶说她是。”
奶奶说她是,并非她自己觉得是。
是了,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什么亲疏贵贱之分。
妈妈这个名词,对她而言也就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她甚至也没有去几天幼儿园,除了那是童话书里美丽善良的代名词之外,她分不清楚有妈妈和没有妈妈的区别。
“可是爸爸,她是不是?”
霍霖深挑了挑眉,头一回发现这丫头有些地方跟许欢挺像。至少此刻那副不问清楚不死心的模样,像极了许欢。
他想起许欢的脸,想起她昨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问他能不能把女儿给她,想起她烂醉如泥,对他拳打脚踢让她还给她女儿的模样……
良久,他终于还是摇头,简单又明了地告知她,“不是。”
门外,金莹听见这句话,轻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对着身边的人轻声开口,“要认错,你自己跟霖深去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性,蓄意伤害渊渊的人是什么下场,你清楚。”
陈羽姗僵在原地。
她一直觉得,以霍霖深对许欢的憎恨程度。在知道她让霍渊渊过敏昏迷之后,该是大发雷霆才对,该是、让许欢万劫不复才是。
他怎么就能,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甚至,当自己到医院,就看见了金莹责怪的目光。
“咔嚓”一声,病房门被打开。
男人高瘦的身躯出现在门边,遮住她头顶洒下的灯光。
陈羽姗抬起头,看见男人布满阴霾的面孔,以及冰冷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
“到外面去。”
陈羽姗觉得有些冷,不是因为这里冰冷的空气,也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霍霖深此刻的神情。
他在怪她。
此时陈羽姗的思绪转地飞快,霍霖深的样子,该是已经确定了。
她若是不做些什么,怕是……
“不,我不走,我想给渊渊道个歉。”
陈羽姗说着,也不管霍霖深还在看,就已经冲了进去。对着还在床边吃东西的小丫头,满脸眼泪地哭诉。
“姨,别哭。”
小姑娘心性善良,自小就被人保护得很好,哪里懂什么善恶有因。
她一向觉着,陈羽姗呆她不错。
可事到如今,陈羽姗也知道这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揭过去的,她握紧小丫头的手,小心翼翼解释,“渊渊,姨对不起你。”
“你还要姨吗?”
“要啊。”小丫头全然不知原因,只知道这人呆她好,自然是要。
陈羽姗却笑了,她知道这句话,能让自己保住现在的地位。
“姨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的,姨只是想赶走她,只是害怕、怕你被她抢走。”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像平时安抚家里的泰迪熊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渊渊要被谁抢走?被妈妈吗?”
妈……妈妈?
陈羽姗大惊失色,哆嗦着往后看去,“渊渊,谁告诉你的?”
“霖深,你怎么能告诉她!那是许欢,你让渊渊知道那是她妈妈,以后她要怎么面对别人,你要让她知道她妈妈、是一个杀人犯吗?”
“陈羽姗,闭嘴!”
几乎在陈羽姗说出那句话的同一时刻,小丫头就瞪圆了眼睛,僵硬在场。
她的真实年龄,已经四岁了。
她大概知道杀人犯是什么意思……
“渊渊,她不是。”
男人轻描淡写的,否认了她的话。
小丫头垂了垂目光,轻轻点头,“哦。”
陈羽姗一看霍霖深脸色都变了,就知道事情不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告诉她,渊渊她可能没听见。”
“闭嘴,你跟我出来。”
他没给陈羽姗更多辩解的机会,径直将人拽到门外,手劲大到陈羽姗喊叫了声,却也没有松开。
他点了根烟,斜斜立在墙角。
“羽姗,你恨许欢就算了,何必在渊渊身上做文章?渊渊跟你在一起四年,你倒也狠得下心。”
“我没有……”
陈羽姗只呵呵一笑,眼眶突然泛起水光,几秒之后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没有办法,霖深,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她忽然垂下脸,脸上的表情,尽是哀戚。
“从我救了渊渊的时候起,你就答应了要娶我的。我们的婚约,是我用自己的肾换来的。可你呢,你拖拖拉拉总不肯举行婚礼,甚至在法律上,我们至今不是夫妻。是我过份吗?许欢出来开始,你什么时候还正眼看过我一回?我就怕你又鬼迷心窍,想娶她!”
霍霖深冷眼瞧着她,薄唇轻启,“我记得我答应过,会娶你。”
“是,可那又有什么用?你心里没有我啊,我要是不做些什么,谁知道你会不会就和许欢在一块了呢,事实上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是不是?”
整整五年,他不曾碰过她。
可他和许欢,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又何止一次?
“让渊渊这样,是我不对。我对渊渊,这几年也是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啊。”
“要是你肯让她叫我妈,我又怎么舍得……”
她伸出手握着他的,求着他原谅自己。
霍霖深用力甩开,看着她的眼神,都已没有温度,“羽姗,这几年,你要求的也越来越多了。”
他答应娶她时,只是娶而已。无关情爱。
陈羽姗愣在当场,握着男人的手松了松。
所以这话里的意思,是不论他碰不碰她,爱或不爱,都不该她管?
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去要求这些!
“对不起,霖深……”
陈羽姗哪怕再气愤,再愤怒,此时也只能低声下气地求着情,“我会好好照顾渊渊的,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霖深,我总归是救了渊渊一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只一个劲认错,只差没有抱着他大腿求原谅。
可霍霖深,还是面无表情地甩开了她。
没留任何情面。
“原本,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我还是会娶你。”
陈羽姗听着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余下满脸怅惘凄凉之色。
会娶吗?
不,她知道他不会。
他永远都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比霍霖深自己更清楚,他不会娶她,哪怕为了那个承诺一直守着这份婚姻,但在许欢出现之后,想实现却更难了。
她冷笑,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满脸狰狞。
许欢,许欢……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霍霖深离开之后约莫半个小时,许欢在公寓里接到电话。
她搓了搓手,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喂?”
“许欢,我在楼下,十分钟之内下来。”
许欢愣了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是霍霖深的号码,冷哼了声,“没空。”
“下来。”
男人的声音严厉了些。
许欢爬爬发,干脆从床上坐起来,“霍霖深你又受了什么刺激?我没心情跟你闹。”
她轻咳了两声,今儿早上起来才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刚喝了一碗红糖水正准备躺下,被这通电话一扰,头疼欲裂。
霍霖深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自然是满心不悦。
只是等了几秒,便推开车门,径直上楼。
许欢被铃声扰得受不了,怒火噌噌噌地往头上冒,赤着脚跑过去开门,“霍霖深你是属驴的么,骂也骂不走?”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只脚就已经伸了进去,如无无人之境。
许欢实在瞧不惯他闲庭信步的样子,甚至眼神里还有些嫌弃的意味。
“说吧,来干什么。”
“渊渊没事了,吃几天药就会全部恢复。”
许欢意兴阑珊,闻言只将手里的热牛奶一饮而尽,随口应道,“我知道了,柳柳刚刚打电话告诉了我。”
她说完,便抚着发疼的额角,径直往房间里走去,“没别的事就滚蛋,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这房间,以前她来住过一段时间,霍霖深也算常客,许欢倒不担心他做什么,这里的东西任他也瞧不上。
可身后的男人,依旧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杂志,随意翻开。
“她今天问我,许欢是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许欢从房间里逼了出来。
她几乎在听见那个字眼的同一时刻,便迅速跑出来。
脚上,还是光溜溜的。
霍霖深轻蹙眉,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许欢一屁股坐下去,“你怎么回答的?你告诉她,我是谁?”
见他没啥反应,许欢一颗心也落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双腿盘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也是,你恨不得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哪里还会多说什么。不过也没关系,血缘关系作不得假。你现在不告诉她,等抚养权判定之后,渊渊归了我还不是得叫我妈妈。我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就算归了我也会允许她叫你爸爸。”
霍霖深这才收起杂志,挑眉看她,“你倒看得开。她现在讨厌你讨厌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