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疑虑瞬间化为冷冽,沐雪灵脸色寒了下来。
“想杀我儿?做梦!”
“等等!”
见沐雪灵起了杀心,李初一赶忙拦住,两只手死死的扯住沐雪灵的衣衫,眼神茫然的看向余瑶。
“余师姐,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轻轻摇头,余瑶轻声道:“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初一,我真的很感谢你来救我,也很感谢你救出了二师兄,可是...可是你真的不该来,你不来就不会被扯进这些事情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李初一更茫然了,心里却悄悄泛起了一股惶恐。
隐约间他感觉余瑶现在的样子跟默堂大有关联,胡琼儿肯定有什么事没告诉他,余瑶也根本不像她之前表现的那样解开了心结。
果然,余瑶沉声道:“我说了,我很感谢也很抱歉,但我必须杀了你们。不仅是你们在场的这些人,还有整个皇都所有的宇文血脉和沐家血脉,是你们统治大衍皇朝,让整个人界在大衍皇朝的压迫下苦不堪言。多少惨事因你们而起,多少悲剧因你们而生,你们两族的血脉是罪恶的,必须根除,否则人界难有明天!”
“明天?愚蠢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宇文太洛忽然开口,挣扎出一丝力气的他毫不犹豫的出言讥讽。
黛眉一竖本想加力禁锢,可犹豫了一瞬后沐雪灵并未如此,而是放任宇文太洛开口发言。
听到他的话,余瑶脸上歉意瞬去,陡然扭头充满恨意的望了过去,抬手毫不犹豫的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分外解气,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李初一一般,一群皇族子嗣们都怔住了,文老等人也是如此。
而宇文太洛,脸上的火辣灼痛了许久后才猛然回神,不可置信的脸上燃满了怒意,怒发冲冠的猛然爆吼。
“你敢打朕!!!”
啪~!
又是一记耳光,余瑶淡淡收手,冷冷的看着他。
“打你又如何,冲你做下的孽事打你都是轻的。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你死,还要所有跟你有关的人全部都死!我要你再也无法祸害苍生,再也无法为虐人界!!!”
“就凭你?!”
宇文太洛怒极而笑,满眼讥讽的看着余瑶。
“就凭你也敢杀朕?!就凭你也能杀朕?!你以为你是谁!!你可知天下间多少人因朕而活命,你可知天下间有多少百姓因朕而安宁,就凭你一个不服管教的蠢女人也敢指派朕的不是,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被你祸害惨了的悲苦之人里的一员!”
说着,余瑶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次宇文太洛倒没怒,而是充满了恍然和讥嘲。
“原来如此,你不仅是个蠢女人,而且还是个被情
欲冲昏了头脑的贱
人!区区情伤就把你打击成这个样子,竟然痴心妄想的想来杀朕,还口口声声说要灭我宇文皇族和沐家,朕真的很难理解你这种蠢货为何会让朕的皇弟和这个冒牌货同时倾心!他们如此待你,你却为了报复朕而不惜连累到他们,还堂而皇之的口称正义,多么可笑多么愚蠢,他们真是瞎了眼了!”
听到这话,沐雪灵眼神一闪,至此才明白李初一为何几番劝阻,敢情根结在这儿。
孩子长大了,沐雪灵很欣慰,可对爱子的眼光却不敢苟同。在这一点上她跟宇文太洛是一个心思,余瑶的想法太幼稚太单纯,以为灭亡某个家族或者某个皇朝就能带来真正的和平,这无疑是愚蠢的。
无论她是真心如此还是情伤的托词,这种想法都是错误的。人天生便是群居的生灵,没有人能够单独存活。
人的本能会驱使着人去接触其他同类乃至异类,即便超脱凡俗成为修士也是如此。哪怕个别人生性冷漠喜欢离群索居,但那也只是个别现象,绝大多数人离不开群体,偶尔的独处只是暂时的需要,最终他们还是要回归社会的。
这一点从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就可以看出,人想要孕育后代不可能一个人做到,必须跟另一个人结合后才会诞生。天道让人天生就分出男女不是没有道理的,世间不是没有可以自己孕育后代的生灵存在,可人并不在此列,这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人终究是要与其他人接触的,有了接触便有了关系,关系多了便会复杂,亲疏远近恩怨纠葛接连产生,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便不再仅仅局限于他自己,还要计算上牵连在他身上的所有关系。
这期间,志同道合者聚首联盟,不同的理念会让联盟之间产生摩擦,从小纷争到大冲突,乃至最后的战争,期间若无一个行之有效的梳理方法加以管理,那人只会在不断的战争中将自己灭亡。
梳理的方法没有绝对的正确,效果如何全看管理者的能力和手段。有人喜欢众议有人喜欢独裁,有人偏好高压有人擅长怀柔,这些都没有对错,所谓的对错全都取决于结果。
诚然,大衍皇朝的统治并不完美,有人顺从有人反对,这些都很正常。可即便如此,事实也证明大衍皇朝的存在并不是错,一万多年来人界在大衍的统治下确实取得了相对的安宁,不敢说每个人都锦衣玉器衣食无忧,但人界绝大部分的人族百姓都能温饱肚子安全的活着,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比起天门山,大衍的阶级是森严许多,可统治如此广博的国土和黎民,还有平衡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严格的律法和森严的等级制度都是必须的。
相比天门山,大衍的凡人百姓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压迫,可北望漠北,看看那片被鲜血反复浸染至今的混乱土地,谁又敢说大衍的百姓不是幸福的呢?
说他们生活在仙界都不为过。
大衍的毁灭只会让人界陷入彻底的混乱,等到浴血重生秩序再建,那可就不知要花费多少年了,期间的血远比现在流的要多得多,说是血海也不为过。
沐雪灵也想杀宇文太洛,也想杀在场的宇文子嗣,可跟余瑶不同,她还留了一个大衍皇权的继承者——她的爱子李初一。
她恨的是宇文太洛这个人,恨他狼子野心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对大衍构造的体系和秩序她并没有意见,她不想让大衍灭国。
至于其他的宇文子嗣,她则是毫不在乎。天下间所有的母亲都是最向着儿子的,能拿这些人的命成就自己的儿子,杀再多她也会毫不犹豫。
况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会成为爱子皇路上的隐患。
生在沐家,后又嫁入宫中,她早就看尽了这些所谓的皇族贵人的丑陋嘴脸。这不是说沐家就比宇文家干净,只是沐家一心寻天问命,宇文家则把持着皇权,皇位的诱惑下引发的勾心斗角是是非非远超常人所想,就像宇文太洛,正常人谁会因为疑心便眼都不眨一下的将对自己有威胁的同族杀个干干净净呢?
谁又敢保证他杀的那些人真的没有异心呢?
李初一同时身怀两家血脉,注定是大衍皇位最最合适的继承者。能在成就他的同时帮他扫清隐患,沐雪灵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乐得如此,沐方礼更是一万个赞同。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有些麻烦,李初一的眼神沐雪灵很熟悉,当初叶之尘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对于余瑶,沐雪灵能理解她的想法,她很可怜她,也很为她惋惜。
理想和信念固然美好,可眼界的局限让它们往往与愚蠢只有一线之隔。这其间的区别当事者很难自我察觉,即便外人告知也不会被其立刻接受,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解释证明才行。
可现在,她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她很想直接杀了余瑶抹除祸患,可又怕儿子伤心会怪罪自己,哪怕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天地再无相见之日,她也不想让自己和爱子之间留下半点遗憾和隔阂。
沐雪灵犹豫着,余瑶则怒从心起。
被人揭破了心事,尤其是在李初一和他从未见过面的娘亲面前揭破,这让她无比愤怒,更有一份羞愧暗藏心中。
虽然坚信自己做的没错,但这也无法掩盖李初一为了自己而做了那么多事的事实。她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拖着李初一和其他人一起死,这件在很多情侣口中无比甜蜜的共死之辞在她这里只能让她满心愧意,她很想收手,可她的心却容不得她这么做。
况且事已至此,她也收不得手了。
冷眼扫过宇文太洛,复杂的看了眼脸色僵硬的宇文太浩,余瑶深深的看向李初一,眼中满是歉然。
“如果真有来世,希望你能早点找到我。”
“别!!”
心感不妙,李初一欲起身阻止,可余瑶酝酿已久,又哪容他出手耽搁?
先是丹田,而后是胸口和眉心,紧接着是四肢,一瞬间余瑶全身都腾出刺眼的白光,丹田处的三颗光点尤其灼目。
逼人的热浪横扫而过,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要被烤干了一样,火行道元护体李初一倒未感觉太过灼热,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余瑶,里面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火的味道...
陨火的味道!
他吗的,这是陨火天劫丹!!!
她哪儿来的陨火天劫丹?
她怎么藏进来的?
这丹...草
他吗,还不止一颗,而且味道远比以前所见的更浓郁更危险,这他吗到底什么玩意儿!
这一刻,李初一的心提到了极点,罕有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生死,满心的念头只想着怎么能把余瑶给救下来。
事发突然,阴阳道眼辨不出细节,但他还是能看出那些陨火天劫丹是藏在余瑶体内的,要救下她只能先把丹从她体内取出来才行。
问题是,以前见的陨火天劫丹都是当法宝往外扔的,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藏在体内的情况,不仅他,估计是个人就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
这玩意儿能吃?
白痴都不会动这种心思,谁能想到余瑶会把丹藏在体内,而且还藏的这么好,连那么森严的检查都没有查出来呢!
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