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宛若手中沙般，轻巧的划过指缝默无声息的落了下去，而从原本原本一番波澜的凶杀案到如今宛若平静水面一般的生活，在秦叶悠看来就好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没有半分区别。

她合上书本，想起因为贪念而丢了性命的朱大婶子，便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轻声道：“若是拥有黄金万两，可是没有命去消瘦，倒不如跟家人和睦团圆。”

朱大婶子的死，就好像是在心湖中投下的石块，让她每每想起，思绪总是掠起一层有一层扩散开去的涟漪。

而绿萝这时候走了进来，抿嘴笑道：“主子，您看是谁来了？”只见她侧首站开，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秦叶悠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眼睛一亮：“萧然，你，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瞧我？”

自那一次，秦叶悠跟程萧然两个人共同完成朱大婶子的尸检之后，又分别在医学和尸检上，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和看法。

让秦叶悠惊喜的时候，虽然程萧然生在古代，但是思想却颇为前沿，并不因为自己是贵族女子，而自持身份，在尸检的时候也从未流露出一分一毫的不耐和厌恶。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便慢慢的成了至交好友，程萧然闲暇的时候便会带来各类的案卷与秦叶悠一同分析，她与秦叶悠的看法一致，都认为死人往往能够交出最真实的答案。

绿萝笑道：“程大人快别站着了，坐下说，我去给你们倒茶。”

此事尤是冬寒疏落，秦叶悠打量着程萧然一身鹅黄色那样明丽的颜色，能够在她身上有几分沉静疏朗。

“说罢，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程大人，这次来又是什么事？”

程萧然深嗅了屋内，淡淡的梅花清香，瞧见日光照过珠帘，落在地上的影子反复开遍的花一般，越发衬托着握着书卷的秦叶悠清雅疏落。

她咧着嘴，伶俐的笑着：“是一庄奇案，我见了之后觉得你定会有意，便特地来跟你一同瞧瞧。”

“你可知道城东发生的一起灭门惨案？就在昨日深夜时分，邻居听到隔壁似乎发生了一阵激烈的响声，原以为是夫妻争吵，便迷糊之间又昏沉睡过去。”

程萧然眸色一沉，想起自己当时跟着官府一同目睹的案发现场，双手紧握成拳头，只觉得如今再说，那浓重的血腥气息仍旧环绕在鼻间，让人几乎作呕。

“我倒是听小叶子说了几句，只不过不是说如今官府查案，消息不允许泄露出去，因为知道的也不是十分详细。”

说起这桩惨案，程萧然的眸色微凉，如被秋霜，“你可知道，我昨日进入现场，一家四口无一生还，就连那年纪尚小的孩子，应该是被父母藏在了水缸之中，但是也难以幸免于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同样的伤口，但是那种伤，很怪异，不像是常见的刀斧剑一类形成的，很不明，成四角状。”

“四角状？”秦叶悠微微蹙眉，默默回忆自己曾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伤口，却听到程萧然喝了一口茶水，像是镇定了一番心神一般。

继续说道：“没错，而且尸体腹部鼓涨的形同怀胎六月的孕妇一样，面色也肿胀的可怕，看上去像是中毒，但是银针验下来，并没有毒。”

秦叶悠闻言轻轻摇头，“有时候，有些毒用银针，未必验证的出来。这样吧，我们一同再验一边尸体，或许临近现场，能够查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程萧然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日找你来，也是报了这样的心思。你看诊这么多年，一定见识过很多各式各样的毒。”

两个人都是快性子，说动就动，秦叶悠也只是给绿萝留了话之后便带着自己的药箱子跟程萧然一同动身前往现场。

在路上，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凶器，如果是四角的伤口，以她的经验来看，大多是是飞镖造成，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四角形的伤口不容易愈合，且会让人失血更多。

只不过，如果如萧然所描述的尸体症状，又感觉很像是现代的“巨人观”往往这种尸体的形成条件，就是因为死亡时间过长造成了腐烂的现象。

但是如果说尸体死亡时间长到已经腐烂的程度，那么邻居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自己家隔壁深夜发生的响动。

而且，如今是冬天，气温本就极低，前些日子又下了大雪，冰雪覆盖下的尸体大多数不可能腐烂到形成“巨人观”的程度。

马车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前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门前赶车的车夫说道：“主子，到了。”

天冷路滑，尽管出门已经披了狐裘，但是刚一下马车，一阵寒风夹杂着空气之中的冰凌，让秦叶悠只觉得冷到肺腑之中。

“就是这里了。”程萧然的声音里，有着几分颤抖，纵然她已经解剖过无数具尸体了，但是这样的惨状，就像是人间地狱一样，仍旧让她止不住的颤栗。

秦叶悠提了药箱，走在前面伸手推开了贴着封条的大门，吱嘎嘎……木门在寒风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呻吟。

就像是那些已死之人的亡灵，仍旧在宅子里左右徘徊不肯离去一般。刚一进门，秦叶悠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纵然是已经被官府的衙役们收拾过的现场，但是地上大片大片斑驳的暗红色血迹，都证明了这里的惨烈。

“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正厅，我们直接进正厅吧。”程萧然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