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一见,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看起来的确是很严重,这……”
吴大勇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慌什么?出了事有我呢,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担责任。”
赵三勉强笑了笑,“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他能不担心吗?吴大勇和秦远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不说,两个人是刚刚回来的,之前就是他一直在这里,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上面不追究他的责任会追究谁的?这还用说吗?
他刚刚还为可以升职的事儿高兴呢,高兴之余还把两锭金子给送出去了,早知道……
“走吧,去找军医问问,”秦远快步向着营帐走去,拉住一个路守的士兵问道:“军医在哪?”
士兵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一指第三座大帐,“在那边。”
军医正在忙着,一个把脉开方,一个安排熬药事宜,每个人身边跟着穿着普通衣衫的年轻男子,在给他们打下手,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学徒,人不少,但仍旧手忙脚乱,两个军医在这么冷的天出了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
看到吴大勇和秦远他们来,孙军医急忙暂时手里的工作,上前来行了礼道:“大人。”
吴大勇点了点头,“如何了?都是一些什么病?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孙军医皱眉,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看出来是什么,属下先开了一些温补止泻的药,先让他们的病症停下来再说。”
“嗯,”吴大勇点了点头,目光环视四周,好多人都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有没有可能是……温疫?会不会大规模的感染爆发?”
孙军医一愣,随即脸上出现几分惶恐之色,他看了看四周的大营,的确是有些像……不过,方才把脉并没有这种症状啊。
他思索了片刻,这事儿太大,他不敢揽上身,只好拱了手说道:“回大人的话,这种情况……属下医术实在浅薄,单从脉象上来看,并不看出什么,不如让郑军医也过来商量一下?”
吴大勇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辞,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来人,传郑军医来。”
“是。”
郑军医很快来了,和孙军医一同去了前厅,两人心如打鼓,都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太好办。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没有外人,如实说吧。”吴大勇坐在那里,沉声问道。
他的脸色沉肃,目光冷厉,两个军医本来就紧张,一见他这样更加坐立不安,郑军医回答道:“回大人,此病来得凶猛,刚开始属下在休沐在家,听说了这里的事还以为只是少数几个人吃坏了肚子,这种事也是偶尔会有的,可……一到了营中才发现,事情远远比这个严重,属下一时还弄不清楚,单看脉象,按说不该如实严重才是。”
孙军医一听这话,立时有些不满,他这是什么意思?提到什么休沐在家,意思就是说他在家里休息,这事儿与他无关呗?
他上前说道:“大人,病症很多时候还是有个潜伏之期的,也不是说发病就立刻发的,此事还需详查。”
“孙军医此言差矣,难道没有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情发展之快实非常理所能预料。”郑军医在一旁反驳道。
“郑军医此话何意?”孙军医立即表示不服。
“行了。”吴大勇打断两个人的争吵,“没本事查出病因来,倒有本事在这里斗嘴,大营中是你们家的后宅吗?跟一群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
孙军医和郑军医一见他恼了,立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吧,我看你们也没有个头绪,我来问,你们来答,要如实说。”吴大勇说道。
“是,是。”
“那些兵的症状可都相同?”
“相同,”孙军医思索了一下,“刚开始都是轻微的呕吐,再后来就是腹泻,再然后就开始头晕,更严重的还有恶心之感。”
“赵大人,”吴大勇对赵三说道:“马上带人下去查,看那些士兵都吃过什么东西,除了军营里的饭食之外,可还有过别的共同之物。”
“是,”赵三应了一声,即刻去了。
吴大勇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扫了一眼孙军医和郑军医道:“二位,别在这里愣着了,快去兵营里看看,好生想办法治一治吧,千万别若出温疫来,否则的话,那时候你我都得玩完。”
“是,是,”两个军医连连应是,转身急步匆匆的走了。
厅中只剩下吴大勇和秦远,吴大勇压低了声音说道:“事情正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的事儿,依照计划行事吗?”
一切进展顺利,和秦远当时预想的差不多,只是半路上多出了一个燕先生,这个人是整个计划里的不稳定因素,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对计划有怎样的推动,无法预料。
秦远深思了片刻说道:“先观察半晌再说,浮山先生晚上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好吧。”吴大勇不知道秦远和浮山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秦远又为何如此信任他,他还弄不明白。
秦远看了看门外,天空有些阴沉,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雪,良久,她问道:“张来呢?”
“张来昨天晚上就来了,他和翠儿都按照计划,在等你的命令。”吴大勇回答道。
“好。”秦远点了点头。
此时的距离江南道二百里的素山县中,轩辕耀辰的队伍刚刚驶地最城,年关将近,城中十分热闹,虽然只是刚进腊月,但是百姓们都已经开始备起了年货,空气中飘着各种香气,在空气清新的冬季闻起来犹为清晰。
轩辕耀辰有话,今天晚上歇在城里,一进城追刺就找下了客栈,是城中最大的来往客栈,轩辕耀辰听到这名就淡淡一笑,“这名字有意思,天下之人皆是来来往往,此言不虚。”
“主子说是就是,这些文事儿,属下不懂。”追刺微笑的关道。
“嗯,一切安排妥当了吗?”轩辕耀辰问道。
“妥当,一切妥当,主子您放心吧。”追刺笑意浅浅的说道。
“嗯,”轩辕耀辰不再答言,微合了眼睛养神,他对面坐着凌月假扮的洛九卿,自从那日起,“洛九卿”就一直病着,外面的人都很少见到她,卓良暗袭了两次也没有看到。
凌月微垂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那双靴子,黑色的锦缎做成的靴子,上面绣着暗色海工牙纹,靴尖微尖,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轩辕耀辰时,他穿的就是这种样式的靴子,那个时候她还年幼,他也是个少年。
一晃这么多年,他靴子的尺码发生了改变,样式却从未变化。
她曾无意中得知,主子的生母去世之前曾经给他做过一双靴子,那双靴子就这种样式,主子一直没有舍得穿,但是从那以后,脚上靴子样式就从未变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种样式很少见了,但是他像是从未想过换,一双一双以都是这样的样式,无论那些穿过的,穿过的,还是她手中那些只做了没有送给他的一样,全都一样。
“主……”凌月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刚吐出一个字就后悔了,又紧紧闭上了嘴巴。
轩辕耀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他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凌月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
轩辕耀辰面无表情,又合上了眼睛,窗外的喧哗慢慢退去,比方才安静了许多,气味也慢慢消散,开始变得清凉,看样子,像是驶出了中心的繁华大街。
追刺找的客栈比较偏僻,在最城西,门前种了一株腊梅树,香气淡淡飘出很远,因此也叫落梅客栈。
突然,马车还没有驶到地方,驾车的刺月突然勒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竖了起来。
“何事?”轩辕耀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回公子的话,前面有一个人。”追刺说着,飞身跳下了马车,浑身戒备的走向那人。
那人身穿大红色的衣袍,上面用彩线绣着百花,又用金线细细勾了边,看上去十分华丽,她的乌发披散,发间只有一支发钗和一支步摇,是赤金镶嵌琉璃的样子,下端缀着一只精巧的蝴蝶,无论是款式还是材质,她这一身都是极配的。
追刺的眉头一皱,地上这人趴着,看不见脸,但也能看出是这个女子,犹其是身上这身喜服,明显是成亲时穿的,可是,好好的新娘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警惕丝毫不曾放松,越是这种诡异的情况越是容易出问题,他伸手拔出配剑,撒手一掷,剑尖刺入地面,剑刃贴着女子的腰身轻轻的颤动。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按说若是习武之人,对于这种突然的出手,总会下意识的反击或者是躲避,此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真晕了还是定力非凡。
追刺走过去,手上的袖箭对准那个女子,另一只手拔出刺入地上的剑,他低声唤道:“姑娘,能否听到在下说话?”
那人依旧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像是彻底的晕了过去。
追刺正想继续说什么,轩辕耀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绕开走。”
“……”追刺。
“是。”他垂首说罢,转身往马车上走,忽然,地上的女子一声嘤咛,声音极弱,让人几乎要以为是幻觉。
“救……我……”女子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估计连人也没有看清楚,就又闭上了。
“公子,”追刺看了看脚下的女子,“此人像是受了伤。”
车内的凌月说道:“若是不救她,只怕若被人看到会起疑,长庆长公主怕是不会见死不救。”
“她是不会,”轩辕耀辰似乎笑了笑,“可是,她却没有滥好心,不分时间场合身份的救人。”
凌月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轩辕耀辰微叹了口气,“罢了,救了她吧。”
“是。”追刺的同情心也不会随意泛滥,这种骗人的伎俩太多,他们不会因为某些情绪不受控制而胡乱救人置自己于危险之力,他们天生就是要服从命令,完全任务,而这些只有活着才能做到,为了救不相干的人,不自量力的把自己搭上,这种亏本的事情暗卫不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