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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绿水等人对赵飞飞的出现大为惊诧, 此刻不好询问,只不断看明朗, 明朗以眼神示意到时再解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一路畅行,回到容国公府。

明朗知道今日之事必要一个交待,索性直接跟随容殊儿二人, 从大门入, 到的二夫人院中。

二夫人被三人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又见赵飞飞, 更惊讶莫名, 忙上前迎接, 施礼, 让人传了三夫人过来, 好一番忙碌, 方最终在厅里坐下,问事情原委。

赵飞飞大喇喇坐在厅中座上,说:“就是我们几个打了一架。”她指一指容殊儿容静儿, 道:“她们两个打明朗一个, 我后来的, 帮明朗打回去的。”

“打架?!”二夫人惊诧之极, 旋即呵斥道:“怎可打架!又怎可与公主打架, 太放肆了。”

容殊儿哼道:“谁与她打了, 是她自己多管闲事!”

二夫人:“你还说!”

赵飞飞斜睨容殊儿一眼, 对二夫人摆摆手,道:“这与我身份无关。我来,只是想说一句, 架是我们四个打的。不管何事, 何因,若要处置,都望你们公平公正,不可失了偏颇。”

这话说的直接,且有点无礼,然而她是公主,向来随心所欲,不管世俗,怎样想便怎样说了。

容殊儿撇撇嘴,“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便是对别人家事指手画脚之人!”

“明朗是我朋友,我还就管定了!”赵飞飞道。

二夫人及时喝止:“殊儿,不得无礼。”她与三夫人对视一眼,略一沉吟,笑道:“朗儿如今也是我们容家人,自然一视同仁,断不会失了偏颇。不过朗儿一向由阿翡带着,此事我看还是等阿翡回来,再一并问询罢。看时辰,也该回来了。”

赵飞飞蓦然神色一变:“这时候他不应还在宫中吗?”

二夫人道:“今日阿翡在外办事,知学院今日提前下学,便遣人回来特叮嘱厨房早些做饭,他亦会早些回来。此时应已在路上了,我这便叫人去迎一迎,让阿翡早点回来。”

话音一落,赵飞飞霍然起身,方才那般神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却如大敌临前,道:“不必催他!既将明朗送回,我话也说完,这便走了。”

赵飞飞转向明朗,飞快说道:“你们先处理家事。你不要怕,有事找我,本公主罩你。今日先撤了,日后再来找你!”

说罢,对二夫人三夫人一拱手:“打扰了,这便告辞了,不必送。”

明朗被赵飞飞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目瞪口呆,其余人等也是惊诧莫名,容殊儿故意嘲讽的嗤了一声。

赵飞飞却仿若未闻,也不与她计较,说走便走,跟见鬼似的,头也不回疾奔出门。

二夫人与三夫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忙吩咐身旁侍从:“快,去给公主领路。”

一侍从匆匆奔出,这么短短片刻,赵飞飞已走出一大截,在院中疾步而行,那样子,简直逃命般。

侍从上前领路,赵飞飞忽然紧急刹步,说:“这是正门方向?不妥不妥,有没有侧门,带我从侧门出去。”

侍从答道:“公主是要直接回宫吗?可走西边侧门,那处离宫门最近。”

“好好好。”赵飞飞说:“带我去西门。”

侍从忙转身,带路,随口道:“我家公子便住西边,进出都从西门,很方便。”

嘎!

赵飞飞一个急刹,立刻掉头:“还是走正门!”

此刻。

容翡一身朝服,从西门入,方走至半路,便见绿水青山等在路边,正伸脖张望。

“何事?”

这两人如今专伺明朗,见他们这幅模样,容翡当即目光一沉,快走几步。

“公子,朗姑娘今日在书院……打架了。”绿水禀道。

“打架?”容翡脚下一顿,踩在院中青石上:“可有受伤。”

绿水答道:“刚回来,还未及细查。应无大伤。”

容翡迈步,继续往前,冷冷瞥了绿水青山一眼,两人心中一凛,不由低头,忐忑道:“奴婢疏忽。因在书院中,奴等不能进入,待姑娘出来,方知打架之事。”

容翡:“哭了没?”

绿水:“倒没哭。”

容翡:“现如今人在何处?”

绿水:“在二夫人院中。”

容翡蓦然停下:“怎去二夫人那里了?”

绿水低头道:“因为,与她打架的,是大姑娘和二姑娘。”

容翡眉毛一抬:“静儿殊儿?”

绿水点头,追加一句:“还有公主。”

容翡:……

二夫人院中。

二夫人三夫人居于正位,三个女孩儿各站两侧,容殊儿容静儿一边,明朗独自一边。

还有不少侍女小厮,皆立两旁,好奇打量三人。

明朗三人简直蓬头垢面,身上脏污不堪,全无半分千金小姐的精致,此刻三人都已偃旗息鼓,却都未说话。明朗微微低头,瞧着地面,也不做声。

二夫人三夫人看了三人半晌,全然没想到如花似玉般的女孩儿竟打成这样,实在出乎意料。有心想说容殊儿容静儿两句,然则明朗在侧,又恐让人多心,索性干脆等容翡回来再说。

“要不你们先去洗洗,换了衣裳再说。”二夫人道。

“兄长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等他来了再说。”容殊儿知道今日之事定逃不过容翡耳目,索性赌气豁出去了。

二夫人瞪了容殊儿一眼,便吩咐取来布巾,先让几人简单擦擦手脸。

温热的布巾拂过面孔和手掌,明朗稍稍收拾,轻声道谢,递还布巾。二夫人又吩咐上茶和点心。却谁也没心思吃。

明朗坐在椅中,此刻彻底冷静下来,神智复原。

她低头瞧着自己脏脏的鞋面,心中忐忑。

此事会如何结束?

二夫人三夫人面上未说什么,心中可有怪罪她?怪她不识体,不知趣,竟真敢与容家真正的姑娘动手?

……还有子磐哥哥,会如何说?

如果是与别人打架,容翡或许会不由分说护着她,可眼下是他的亲妹妹……她怎能这般忘恩负义,竟对容翡的亲妹妹动手。明朗忽然有些心乱如麻,无论如何,该忍着的,她们不是旁人,是收留她,待她好的容国公府的姑娘,容翡的妹妹呀。

不,子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明朗想,他会秉公处理的,然而心中总有些不安。

天色渐黑,光线暗下来,室内一时一片静谧,明朗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此情此景,与那日与明雪打架后,站在明夫人房中,被所有人围着的情形何等相似。

那时明朗身边尚有一个安嬷嬷在,今日安嬷嬷还不知此事,正在偏院中等她归来,明朗便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脚步声响,容翡修长的身影出现,从门外一闪,很快进入房中。

明朗抬头,所有人亦望向容翡。

容翡径自走向明朗,迎着明朗黑亮而暗藏彷徨的目光,到她身边,上下迅速打量她一遍:“受伤了?”

明朗摇摇头:“没有。”

只此一句,明朗刚刚的各种不安忐忑悄然而退。

却也因此更为愧疚,张口道:“我……”

容翡道:“稍后再说。”他转身,望向对面容殊儿二人:“你们可有受伤?”

容静儿容殊儿自容翡进来,便一直定定瞧着他,此时听容翡询问,两人却都未搭话。

二夫人道:“兄长问话呢,怎的不答。”

容静儿抿唇,似犹疑,容殊儿却蓦然脱口道:“兄长还知问我们,我还以为兄长已忘记谁才是你妹妹呢。”

此言一出,房中顿时一静。

明朗一惊,抬眼望向容殊儿。容姝儿则狠狠盯着明朗,那目光,竟比书院中打架时更为凶悍。没想到打过一架后,她非但没消气,反而此刻更加愤懑,似满腔的情绪要发泄。

二夫人斥道:“殊儿,说的什么话!不得无礼。跟你兄长道歉。”

容殊儿却仿佛不管不顾了,叫道:“难道我有说错吗?!”她脊背挺直,直面容翡,面颊发红,带着一抹豁出去的倔强,说道:“今日我们打架了,是我先动的手,如何,兄长要问责吗?要罚我们吗?尽管罚好了!”

容静儿有些惊慌,看看容殊儿,又看看容翡,却未出声,朝殊儿旁边迈进一步,与她一起,也看着容翡,同仇敌忾的模样。

三夫人皱眉,喝道:“静儿!”

二夫人惊道:“殊儿,你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吃坏什么东西不成?”

明朗心里忽然隐隐有种感觉,呼之欲出。她侧首,立刻看向容翡。

容翡眼中闪过微微讶意,神色如常,淡声道:“为何动手打架?”

容殊儿大声道:“因为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

二夫人站起来:“殊儿!”

容翡抬手,制止二夫人的阻截,他余光中看了明朗一眼,略一沉吟,选择当面问道:“原因?”

“因为你对她太好了!”已然脱口而出,容殊儿不再克制,胸口起伏,眼睛发红,颤声道:“明明我们才是你的妹妹,你却对她比对我们更好!”

容殊儿与容静儿只相差一岁,两姐妹一起长大。

从记事起,两人便知,她们有个很厉害的哥哥,文韬武略,人人交口称赞。哥哥很早便进了皇宫伴读,有时居于宫中,有时早出晚归,她们每月与哥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节日里或去跟大夫人问安的时候,便会见到。

哥哥可真好看啊。

很小的时候,哥哥看她们的眼神很温柔,她们行礼时,他会对她们温和的笑。

容殊儿容静儿很想哥哥能带她们玩,母亲们却不让她们去找他。

“你们兄长很忙,不要去打扰他。”

“你们兄长喜静,不可吵闹他。”

“小猫小狗都不要养,到处乱跑,你们兄长会烦。”

两人便只好远远看着哥哥。

随着年岁渐长,她们渐渐长大,哥哥名声愈来愈大,也愈来愈稳重沉静,他不大爱笑,话也少,总有点冷冷淡淡的样子,虽然看见她们时,依旧会温和的点点头。

偶尔看见别人家的兄妹亲密无间,她们会有点羡慕,却未放在心上。

我们哥哥岂跟别人一样?我们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们依旧喜欢这样的哥哥,为优秀的哥哥而骄傲自豪。她们于京中行走,从未有人敢欺辱她们,除了容国公府本身之权外,也日益得益于哥哥的威名。尤其在京中女孩子们中间,大多谁也不服谁,唯独对她们二人,几乎都客气有加,礼人谦让。

多少人想见容翡一面都不得,更别提在容翡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们身为他的妹妹,比其他女孩儿幸运许多。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哥哥就是那样清冷的人,他太忙了,太多事要做了。没办法像其他普通兄妹那么亲近,便算了吧,没关系。

然而,明朗的到来,却完全打破了她们二人的认知。

原来,哥哥并非她们所认为的哥哥。

原来,哥哥可以那样的。

“你给她堆雪人,让她进小容园,给她过生辰,送那么多礼物,还送她那么漂亮的小猫——我跟静儿那么喜欢小猫,怕扰了你,一直没养,你却让她养!”

容殊儿彻底豁出去了,一桩桩,一件件,含泪控诉。

“你还亲自送她去书院!你从来没送过我们!”

“你也从未为我们拜访过书院里的先生!”

“你还教她读书,写字!”

“我和静儿上学那么久了,你何曾教过我们一回?甚至问都未曾问过我们的课业!”

容静儿大一点,稍懂人事,私下里曾怀疑过,容翡是不是喜欢明朗,将她做未来娘子看的,所以才这般对她好,如果是这样,倒无可厚非,她们不但不会在意,甚至会比哥哥对明朗更好。

然则两人打听过,又分析过,好似目前并不是这样。

“呜呜呜呜,你从未对我和静儿这般过。”

“就连刚刚,你进门来,也是先问她有没有受伤?!”

“你处处护着她,想着她,”容殊儿越说越激动,瞪大眼睛,眼泪断线般掉下来,到最后,几乎是怒吼着:“是不是忘记还有我们两个妹妹了?”

“你,你算什么兄长,你是坏兄长,坏哥哥!”

“你把我们的心伤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