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双手环胸,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走了过来。
贝菀在看到安诺的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女士衬衫,和简单的牛仔裤,只是微开的领口里,那明显的吻痕,刺痛了贝菀的眼。
她和言肆……
贝菀不可置信的晃了晃,眼看着安诺朝她走了过来,站在了言肆的身侧。
而言肆也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说够了吗?”安诺挑眉。
贝菀怎么也没有想到,安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样的形象。
这几年里,她是知道言肆对夏久安念念不忘的,就算没有人刻意说,却总也有那种小道消息传出来。
更何况在夏久安消失之后的前几天里,言肆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把整个s城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把这座城拆了重建了,仍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都说夏久安是狐狸精,给言肆下了迷魂药,才让他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的时候陆晨曦也恼怒,甚至憎恨,但是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像是笃定了她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听说言肆颓废过一段日子,那段日子里言氏都没有人掌管,都说他在借酒浇愁,贝菀心中自然也有怨恨。
她从最开始就讨厌夏久安,那种恨不得让她去死的讨厌,因为她总是一脸傲气的样子,就算受到了威胁也毫不退缩,甚至还嚣张跋扈的打了她。
甚至,还抢走了言肆。
明明言肆是跟她先认识的,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到了他维护夏久安,甚至看到夏久安心安理得的出现在他身旁。
那么的理直气壮。
陆晨曦曾经信誓旦旦的说,没了夏久安,言肆迟早都会是她的。
只是没有人想过,没有了夏久安,却回来了一个安诺。
“你——”贝菀声音惊讶到颤抖,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安诺好笑的反问她,眉梢眼角都沾上了嘲讽。
“我……”贝菀一句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不过也是,她之前噼里啪啦对着言肆说了一大堆,可以算得上是安诺的坏话的话,结果没想到话语里的主角就坐在房间里,听完了她从头到尾的谈论。
言肆没有告诉她,安诺也没有出声。
居然还等到她说完之后才走出来,给了她重重一击。
贝菀现在觉得自己无异于被人甩了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这样尴尬而又剑拔弩张的局面,言肆却无动于衷。
“我我我,我什么我啊?”安诺嘲笑着她。
当初贝菀那么趾高气扬的对待她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怂,好歹也是个富家小姐,怎么就拿不出上次在陆家宴会上的气势了呢?
贝菀强迫着自己镇静了下来,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变得平静,“我是来给阿言送手机的。”
她自然是没有安诺那个胆子,毕竟现在安诺想要让她过的落魄,想让她跌落深渊,真的是轻而易举。
纵然对安诺千般不满,现在也不是惹怒她的时候。
安诺以前的傲气,不过就来自于知道自己的身世地位,人家惹不起罢了。
“不用。”言肆冷冷的拒绝了她,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准备要这个手机。
“听见了吗?”安诺靠在了言肆的手臂上,笑的一脸无害,一字一顿的对她说,“我男朋友说,不用。”
她?
男朋友?
贝菀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是一滞。
同时有些惊讶的还有言肆,愣了两秒之后,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
原本因为贝菀的一番话有些阴霾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这句话很动听,很受用。
“你们——”贝菀被她这句话堵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手指蓦然抓紧了手里的口袋。
安诺看着贝菀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脸上的笑意却并未褪去,反而加深了些。
“怎么?”
“你们……在一起了?”贝菀努力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就像只是出自于朋友的关心一样。
现在她没有胆子招惹安诺,纵然是再不情愿,再恨,也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但是却又忍不住心中的那口气,始终还是问了出来。
安诺笑而不语,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嗯。”
这个声音,来自于言肆。
言肆淡淡的看着贝菀,目光中露着一股不耐。
他向来都是个稳重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这么直接的认同了安诺的话,如果说之前的局面像是被人甩了耳光的话,现在这一刻,贝菀就像是被言肆亲手推进了冰窖。
天寒地冻,无人问暖。
安诺看得出来贝菀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然的话现在就应该冲上来甩她一个耳光,然后再大骂她不要脸,她这种人是不配跟言肆在一起的。
但是贝菀没有,安诺不知道她是不敢还是别有所图。
贝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手里的袋子放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解释着自己的来意,“我只是联系不上阿言,今天去他的公司里才知道他的手机坏了,所以才买了手机过来找他。”
“我自己会买。”言肆淡淡的开口,搂在安诺腰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那合作上的事……”
“再谈。”
看到言肆淡漠的样子,贝菀胸口有些起伏,却把所有的恨意都堆加到了眼神里,最后轻轻扯了扯嘴角。
“好。”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转身走了,平静无澜的样子。
只是走之前还看了安诺一眼,眼神有些阴狠凌厉,只是言肆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贝菀刚一转身,言肆就直接关上了门,顺势把安诺抵在了门背后。
“你不喜欢她?”言肆低头垂着眼帘看向安诺,那张明艳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也有着冷意。
“我该喜欢她吗?”安诺巧笑着,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还是说,言先生想要左拥右抱?”
安诺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不招惹她,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对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淡然,但是一旦结了仇,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掉的。
她是个感受过风言风语的人,但是还真没有多少人敢指着她的鼻子骂,敢来的都是那些富家小姐。
虽然后面都突然销声匿迹了,大多都是仅仅只找过一次她的麻烦,甚至只是出来冒了个头就没影了。
比如那个又心脏病的神经病,伤了她,又把自己作进了医院,结果摘了氧气罩就出国了,安诺再心有不甘,也没有必要把手伸那么远。
但是贝菀这种人,以前本来就已经有过冲突,而且安诺还警告过她,不要来招惹自己,结果现在还上赶着过来,撞枪口上了,能怪谁?
今天安诺已经算是给她脸了,要是换做以前,那就不止是这么两句简单的嘲讽了。
不过现在的贝菀跟以前也不一样,不会再像那样没脑子的来哭着装可怜,情绪都能尽量掩饰好。
尽管被安诺看出来了。
她不想说,也不想管,大概是真的对有些东西看淡了吧。
“不想。”言肆否认,墨玉一样的黑眸盯着她,“我跟她是合作关系。”
“我知道啦。”安诺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更何况现在言肆心情好,愿意跟她解释这些,她要是再作下去,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言肆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问她,“不是说,不让我告诉别人么?”
“什么?”
“我们两个的关系。”言肆的薄唇贴上了她的耳廓,声音低到喑哑性感,撩拨着她脑部的神经。
安诺被他温热的气息撩的轻颤了一下,却理直气壮的哼了声,“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不认,好让更多人的往你身上贴?”
言肆被她问的一愣,后来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他只是没想到安诺会突然间站在他的身侧,用最平静的话语说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那一瞬间,言肆几乎都能感觉到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
他好像从来都只是理直气壮的把她带走,却没有想过要在她面前承认一段感情。
也可能是对自己真的太自信了,认定了她不会走,而且也觉得两个人就那样生活在一起挺好的。
言肆没有想过要爱一个人,更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一个没有被爱过的人,怎么可能有一颗热烈如火的心。
言肆紧紧的搂着安诺,在身形高大的男人怀里,她显得尤为娇小,前面是男人温暖的胸膛,背后是坚硬的门板,安诺腿都有些发酸了,他却仍旧没有动,呼吸平稳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言肆,你睡着了吗?”安诺一直都是想到什么问什么,更何况现在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确实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下颌贴着她的额头,安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想什么。
“站着睡觉?”言肆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低头看着她,“你睡得着?”
“……”
安诺撇了撇嘴,“那谁让你不动的。”
言肆看她有些无奈的样子,终于松开了手,将她从自己怀里放了出来。
安诺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又动了动腿,才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巍然不动的男人。
就算是穿着一身简单素净的家居装,都能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
就像是……给他一件脏兮兮的乞丐装,他都能穿出高端品牌的效果一样,吸引着人的眼球。
“你不去公司了?”
言肆以前也会偶尔晚一些去公司,或者下午早早的回来,但是看他今天这架势,好像没有准备去公司,连衣服都没打算换。
“不去。”言肆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转身走进了屋内,坐在沙发上。
安诺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也坐了过去。
身旁的男人长腿交叠着,上半身靠在沙发上,有点慵懒惬意的样子,安诺转头看了他一眼,脱下鞋子盘起了腿,单手撑着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看什么?”言肆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开口问她。
安诺笑弯了眼睛,媚眼纷飞的看着他,“你这算不算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言肆:“……”
这句诗,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他微微皱起了眉,不解的看着她。
安诺咂了咂嘴,自己也觉得这首诗不太对,“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言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一直都在重点学校?”
“是啊。”安诺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自己考进去的?”言肆有点怀疑,她是走后门进去的。
“……”安诺瞪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从小就是学霸好吗?就只有大学才没有那么认真的去看书而已,对自己的要求就只有期末不挂科就行了,要是她愿意学的话,那大学里至少也是个名人学霸了好吗!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言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让这段诗染上了另一番韵味,“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春宵苦短……日高起。
言肆忽然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太阳炙热刺眼,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
安诺是个比较肤浅的人,她以前就是喜欢言肆的长相,声音,尤其是他温柔缱绻的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真的是要了命。
但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声音,背起诗来也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沉醉了进去。
安诺整个人都还沉浸在他的声音里,她是能完整的背出《长恨歌》的,只是突然想起了网上拼接的几个句子,感觉挺有意思的,才拿出来逗逗他。
结果没想到言肆一本正经的背了出来。
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安诺皱了皱鼻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言肆回答着她,脸上的笑容却更明显了,“你说的很对。”
“什么很对?”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他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有深意。
安诺:“……”
其实,她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本来是看到他那么慵懒的样子,自己有点想逗他罢了,结果没想到言肆还接住了自己的话。
短短八个字,让安诺蓦然红了脸。
她本来就不是个纯洁的人,一瞬间脑子里面浮起来的都是前一晚的画面,甚至是早上的时候,言肆那张带着密汗的脸。
总有种被反调戏了的感觉。
安诺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扯开了话题,“都毕业这么久了,还背什么诗啊,老师又不会给你发小红花。”
小红花?又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言肆看了一眼身侧装的一本正经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背的。”
“……”
“还背错了。”
“……”
言肆说什么话的时候都那么冷静,就连呛人的时候都一本正经。
“啊好了好了!”安诺敷衍的摆了摆手,生生的把话题拖回了正轨上,“那你不去公司真的没问题吗?”
“我一天不去,还能垮了不成?”言肆反问她。
他前段时间早就已经把公司里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算现在他休个假都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公司里的那些人,估计巴不得他休假。
安诺被他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
言肆看起来高冷的原因,大概有一部分都是他能把别人说的哑口无言,人家不想再搭理他了,他没人说话,所以才会那么高冷。
“但是贝菀不是说要跟你谈合作么?”安诺想起贝菀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你这么任性?连合作案都不管了?”
任性?
还真的没有人把这两个字放在言肆身上过。
言肆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我只管投资,具体事项是evan跟她谈。”
所以贝菀来找他的意义不大,这个项目,贝菀真正的合作方应该是evan,言肆只不过是两个人的投资方罢了。
安诺撇了撇嘴,他不管具体事项,贝菀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来找他,看来还真的是死心塌地一往情深啊。
“诶……”安诺突然反应过来,“evan?”
“嗯。”
“上次救我那个外国帅哥?”安诺对evan的印象不差,毕竟大小算起来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言肆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眼神就变得有些凌厉,如果他真的是君主的话,那天晚上想要对安诺不轨的老男人,就不是缺胳膊少腿那么简单了,一定要凌迟之后,再将他碎尸万段。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阴郁的‘嗯’了一声。
安诺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和情绪,自己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那晚上也算是有惊无险,虽然后面还是整个人都有些后怕,但是冷静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但是那天晚上,evan给她留下的印象还蛮深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她,还有那一通电话。
evan在吃饭的时候听到言肆的名字,就眼前一亮的问她跟言肆是什么关系,后来在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陆晨曦之后,他给言肆打电话,竟然说的是,他遇到了言肆的女朋友,和未婚妻。
那个时候还有着心惊,自然也就没有把话全部都放在心上,但是后面想起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女朋友啊?”安诺疑惑的看着言肆,满脸都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