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外边累的半死,能回家吃上一顿您做的热乎饭,这就是您这个大姐,对我们这群臭小子来说,最大的意义所在。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听到陆越川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权镜有那么一瞬间被感动了。可很快,她就在陆越川那双眼睛的温情之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精明的算计。
顿时,权镜就明白了。其实她一直都明白的,这也是她很‘讨厌’陆越川的一点。
这个家伙啊,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这番话倒也不是骗人的。可问题在哪儿呢?问题就在于,陆越川就是说心里话,那也是带着目的性来的。如果没有这个目的性,陆越川内心就算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也不会说出口。
换而言之,陆越川不管有什么举动,说什么话,他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这一直都是权镜所不喜欢他的地方。
陆越川太工于心计了。就算是家人之间说点温情的话,陆越川的目的也不纯。其实家人之间,完全可以说点温情的话,不带有目的性的。这两者之间,是可以不用混为一谈的。但是陆越川不,他习惯于把他的目的,跟感情混为一谈。
他每一次回家,每一次说心里话,每一次道歉,甚至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是有所求。
陆越川跟她道歉,不是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他明白,他必须得道歉,才能够得到她的原谅,才能够让她消气。就像陆越川在军事法庭二话不说就要给小妖跪下一样,他明白自己的错儿,可再来一次的话,陆越川还是会这么干。他的下跪,他的认错,不是他内心后悔了,认为自己不该这么做。而是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够祈求原谅。
至于他口中那温情满满的话,也是一样。
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你想说什么?”权镜警惕的看向了陆越川,一脸的戒备毫不掩饰。
陆越川与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换上了一副权镜最讨厌的样子,他陪着笑脸,说道:“大姐,有一份手术方案,想要您看一下。”
说着,陆越川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蒙古大夫跟主刀们拍桌子吹胡子才敲定的大致手术方案,递给了权镜。
权镜接过,却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在了一边,她看向陆越川,“你一定要这样?”
“大姐,我实在是不懂您的意思。”
“聪明如你,怎么可能不懂我的意思。陆越川,有什么事儿你不妨直接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是真心拿你当自个儿弟弟看待的。你就不能有一次是对家里人不用心眼儿的么?”
陆越川只是回答,“大姐,我也是真心拿您当我自个儿的亲大姐看待。”
“那你为什么每一次对家里人,都要用你的聪明?你完全可以——” “大姐,这个问题不着急。我晓得我现在不管干什么事儿,面对什么人,都已经成习惯了。我也知道这个习惯很不好,尤其是对待家里人。我以后会慢慢改的。现在,医院那边还等着您的回复,所以我请求您立刻——”
“我现在就看。”既然陆越川拿出了他在外边与别人周旋应付的态度,那么权镜也会相对的拿出同样的态度来,她冷冷的打断了陆越川的话,“你先回去,晚点我给你答复。”
“大姐……”陆越川叹了口气儿,“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得慢慢改。您也得给我时间不是吗?这一次,您就让着点我吧。”
“你口口声声叫着我大姐,却又拿出了你应付外人的态度。我跟你谈正事儿,你就喊我大姐。我想跟你聊点咱们家里的事情,你又要跟我玩弄你的聪敏才智。陆越川,这好处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想怎么着?” “大姐,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已经大致浏览完毕了手术方案,权镜已经明白了陆越川要找她的是什么事情,她现在觉得,手术方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在她的心里,这个弟弟的‘坏毛病’才是更令她在意的。
“陆越川!”
“大姐,回头您要怎么纠正我这破毛病都可以。但是现在,我需要您的答复。”
“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越川问的冷静,“大姐,您真要我给您跪下,才能好好的给我一个答复吗?”
权镜气的说不出话,指着陆越川鼻尖儿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陆部长这么厉害,干什么还要来问我的建议?先斩后奏的事儿你少干了吗?你干脆学以前一样,先斩后奏就是了!”
“大姐,我跟您说实话,我是建议嫂子直接先斩后奏的。等把五爷推进了手术室,再知会您。可嫂子她不同意,嫂子跟我不同。她不愿意这样儿。她说了,先斩后奏惹您生气的事儿,我们这群让您不省心的臭小子已经干了太多,她不能跟我们一样,也惹您生气和失望。如果这事儿我能拿注意的话,我是不会跟你有商有量的。”
“你倒是知错不改。每一次你都知道自己错了,可你从来都不改。”
陆越川斩钉截铁的说,“就算会惹您生气,可我还是会坚持我的决定。有些事儿,就不该给您知道。您也完全没必要知道,我会保证结果。这就足够了。所以大姐,今天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我希望能够说服您,可如果说服不了您,那么抱歉了大姐,我在嫂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我也只能——” “把我关进审讯处吗?”权镜冷笑一声儿,“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嗯?如果我不听你们的,你就会把我关起来,是这样吗,陆越川。”
“是的。”陆越川冷声回答,“不该您知道的事儿,现在既然被您知道了。那么如果您的答案是我满意的,那么自然好说,皆大欢喜。可如果您的答案是令我所不满意的,那么我也只能采取强制的手段了。道歉的话没有用,我也懒得再说。大姐,以后我任凭您处罚。”
“好好好。”权镜气到无话可说,“陆越川,你可真是好样儿的啊!”
“得罪了,大姐。”陆越川抱歉的冲权镜深深的鞠了一躬,“在五爷手术之前的这几天时间,大姐您就不要随意出门了。外边毕竟还是不太平,您待在九处是最安全的。”
“软禁我就软禁我,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抱歉了,大姐。”陆越川拉开房门,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姐,时间不会很久。最多三天。”
权镜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与陆越川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陆越川望着权镜的背影,苦笑连连,他低低的吩咐自己的警卫员,“这几天我也不会离开九处,你留在我身边没用。就好好去伺候大姐吧。”
跟了陆越川多少年的警卫员,自然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严肃的点点头,便快步追上了权镜。
这个警卫员不是别人,就是当初杀害海雨晴的那个也被利益集团所杀人灭口的凶手!
这当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了。人既然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那么死的那个,肯定就不是他。找出一具尸体伪装成另外一个人,这对九处来说,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过即使如此,为了不横生出不必要的麻烦,陆越川还是已经给自己的警卫员安排了整形手术。在进行整容手术之前,陆越川是不允许他的警卫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跟大姐谈妥了?”
陆越川刚推开权五爷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边的郝亦花就头也不抬的问了这么一句。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儿,陆越川把自己用力的扔进沙发之中,他闭着眼睛,一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亦花,我这次是真的惹大姐生气了。” “那也是你自己干的,你怪得了谁。”郝亦花可一点都不同情他,他冷笑一声儿,“多的是办法能够说服大姐,你不。你偏要用最惹她生气的那一种办法,我说越川,你图什么呢?” “图一个兵贵神速呗。”陆越川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嫂子那边还等着我的好消息,我这边不可能迟迟不给出一个答复。拖延的越久,五爷受的罪就越多。我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虽然惹了大姐生气,但你瞧,事儿不是很轻松的就解决了吗?” “呵呵!”郝亦花冷笑一声儿,“那你跟大姐之前的事儿,又要怎么解决呢?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先把手术时间敲定下来。别的么,我现在真顾不上了。”
“你就攒着吧,攒到最后,我看你怎么办。你现在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你又拉屎不擦屁股!”
“亦花,你这形容咋这么恶心呢。”
郝亦花只冷笑,懒得跟陆越川多废话,“你要是有时间在这儿给我添乱,不如过来给我帮帮忙。你现在还是九处的二把手,你不能把这些事儿都丢给我一个人。”
“哟嚯!这还没走马上任呢,就已经开始拿九处最高长官的身份来压我一头了?”陆越川戏谑了一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我今天实在是太累太累了,先解决最重要的。其他的,留着我明天再慢慢解决。一口可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也要一件一件的解决。
郝亦花撇嘴,“你可真是快要卸任了,工作都开始懈怠了。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
“行了,别扯淡。我快累死了,要让我干什么?”
将一份文件递给陆越川,郝亦花说,“你把这件事儿给我办妥了,今天你的任务就全部结束,可以滚去床上睡觉了。”
陆越川挑了挑眉头,将文件抽出来看了看,当场就怒了,“就这一件事儿,我得忙好几天!你这是摆明了要让我熬夜加班!分明就是不想让我早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