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叶俊轩竟然接不上话来。

她是在报复他吗？报复他对她的冷漠，还有他曾经对她的误解？

可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她怎么能擅自作出这种决定，至少，也应该主动和他商量才能……

他是不会同意她打胎的！他爱这个孩子，因为爱她，所以也爱她带来的每份幸福感。更何况她曾经流产，再做人流的话对她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她怎么可以冒这种风险。

现在，她亲手毁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这也说明他们的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了吗？

“够了，叶俊轩。”吴冰上前半步，直接走到了叶俊轩面前，用一种与世无争的目光凝视了他许久，“苏涵不想看见你了，你走吧。”

这番话是为了配合苏涵的谎言。吴冰知道，苏涵她根本没有打胎，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和叶俊轩赌气——虽然这个玩笑开得有些严重。

她怎么可能舍得丢弃这个孩子，她那么爱他。

叶俊轩的目光冷冷地落到了吴冰身上：“你，算什么？”

吴冰一时语塞。他这是在问他什么？好笑，实在太好笑了，现在被动的人明明是他叶俊轩，他却反而用这种高傲的语气来对待一个旁观者。

“我会保护她的，至少比你做得好。”吴冰当仁不让地挑起了眉，他那眼神同样无比犀利，一点也不输给叶俊轩。

他们两人从小斗到现在，每一件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苏涵虽然不明白吴冰为什么要如此袒护自己，不过在这种时候，有个人愿意站出来为自己出气，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叶俊轩，她不知自己会不会崩溃。

“就凭你——也有资格？”叶俊轩笑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苏涵变得冷漠，难道是因为这小子？

吴冰回以同样不屑的笑意，他转过身来望着苏涵，深情地说道：“亲爱的，来告诉他，你愿意和谁走。”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苏涵心里其实是愿意和叶俊轩的，可是他伤她那么深，怎能就这样原谅了他。

她心里充满了矛盾。

“不要让我等太久。”吴冰又补充了一句。他需要的，不过只是那个答案。

叶俊轩的眼中闪烁着不安的情绪。吴冰既如此胸有成竹地问出这个问题，难道，他很有把握苏涵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这不可能，苏涵还是爱着他的，不可能和别的男人走。

苏涵久久没有开口。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叶俊轩忐忑的心跳，也可以洞悉到他眼中那份渴望，那份望眼欲穿。挽留的话，她始终说不出口，她只是不想那么卑微地去乞求他的爱，如果爱情是种妥协，她宁愿不要。

说分手的人是他，要和好，也应该是由他首先开口才对。

可他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那句她等了很久的话。

他还是不能接受她的吧，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女人。背负着杀母仇人的罪名，又险些害死自己的父亲，凭叶俊轩刚烈的性格，他能忍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爱她甚多了。

她不怪他，从来不怪。

“你走吧。”不知过了多久，苏涵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对叶俊轩挥了一下手，没有再和他的目光交汇，“我会和吴冰走。但，不是因为喜欢他。”

不知这样解释，叶俊轩能否明白她的心。她选择吴冰，不为别的，是因为自由。

听到苏涵的最终决定，吴冰的嘴角得意地上扬了。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有一次赢了叶俊轩。这是一种怎样的快感，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他满足么？是的，非常满足。

尽管苏涵最后那一句“不是因为喜欢他”，让吴冰心里略有不爽。

他相信会有那一天的，她会改变这个想法。

叶俊轩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凝视着面前的两人。此时此刻，苏涵和吴冰就好像是同一世界的，而他自己，似乎被抽离到了另一层空间里。她看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心在滴血，她一心投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完全忽视了他的感受。

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自取其辱，他有些后悔了。他就应该狠下心来不回头。

“我要合理的理由。”叶俊轩攥着拳，太阳穴旁边的青筋已经暴起，“你为什么要和吴冰走？回答我！”

苏涵瞥了吴冰一下，嘴角微扬：“就像他刚才说的，他会保护我，而且比你做得好。”

叶俊轩的心像是被铅锤击中了一般，瞬间支离破碎了。原来现在在苏涵心里，他还不如一个吴冰。

这就是她给他的最终回答。她恨他，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她甚至愿意和吴冰走，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说一句话。

吴冰像是得到了苏涵的肯定，他笑得更自信了。他缓步走到叶俊轩面前，凑得他很近：“你有这份执着，倒不如去走赶你爸派来的那些人，也算为苏涵做了些事。”

比起和叶俊轩废话，这些事显得更为重要一些，苏涵就这么被带走了，叶诚那边恐怕会发疯。不过吴冰也没考虑这么多，他会带她去一个安全的、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即便叶诚知道了也无所谓。

“不要说了，走吧。”苏涵的心情根本不怎么好，她不是想气叶俊轩的，也不是为了给他什么下马威，她之所以这样说话，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在两人转身离开后，叶俊轩竟然真的没有跟上来。

苏涵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她怕自己看到他专注的目光会情不自禁地落泪，最终还是没能让自己坚强一点，狠狠地离他而去。

她需要变得更坚强，需要独立。从今以后，好好过她自己的人生，不再和这个该死的男人有任何交集。他们两家的恩怨已经像乱麻一样了，她不希望和他再有什么纠葛。

就这样算了吧。一切都结束了。

***

吴冰开车载苏涵一路远行，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得阴沉了。不过是午后，却又一种临近傍晚的感觉，天空灰得发白，好像在酝酿一场雪。

车子停在了路边。街边有一家外观十分复古的小店，比起周边现代化的店铺，这家店的外围被刷成了红砖的样子，屋顶还有一个烟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圣诞屋。

圣诞节……苏涵突然想起，今天好像就是平安夜。吴冰是要陪她过圣诞节吗？

在吴冰的陪同下，苏涵走进了那间圣诞小屋。原来这里是一个水吧，店面很小，但布置得很温馨，昏黄的灯光下处处透着欧洲古典的韵味，很是引人眼球。

“这是什么地方？”苏涵抬起头来望了望，小店里圣诞节的氛围很浓厚，圣诞花圈，金铃铛，还有一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只见那树上挂着的彩灯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很可爱，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这间店铺的装修很精致，而且是她喜欢的风格。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吴冰得意地望着天花板，他似乎对今年这里的布置很是满意。

苏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他，还秘密基地……

“我是基督教会的成员。这家水吧是教堂承办的，每年圣诞节的时候成员们都会聚集到这里，喝喝饮料，聊聊天。”吴冰随意地坐到了靠窗的吧台上，还拍了拍旁边，“来，坐。”

这算是他对她的盛情邀请。

苏涵脸颊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随后走过去坐了下来。

窗外已经开始飘雪了，这一情景也吸引了店里不少来客的目光，两人周围渐渐变得喧闹了起来。平安夜下雪，总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Waiter，拿两杯热巧克力。”苏涵还在观望窗外雪景的时候，吴冰已经吩咐服务员去准备酒水了。

苏涵不解地看着吴冰：“你不喝酒吗？”

在苏涵的印象里，吴冰也是个酒量不菲的男人。再说，他们工作上经常有应酬，都把酒当白开水喝。

吴冰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每年的平安夜，我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喝上一杯热巧克力。”

烈酒伤身，比起酗酒，还是一杯暖暖的热巧克力更能安慰他疲惫的心。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温柔的方式。

苏涵打量了吴冰一会，之后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这个家伙还是个圣诞小清新。

“不过今年不同了。”吴冰接过服务员端来的两杯热巧克力，很有礼貌地将其中一杯推到苏涵面前，“幸好有你陪着我。”

“幸好”一词，苏涵虽然不解其意，但她总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微妙。这么说，她算是他今晚的特殊来宾吗？

雪夜无声，美好的平安夜，两个人内心世界的宁静。

“圣诞快乐，亲爱的。”吴冰用自己的杯子和苏涵的轻碰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希望今后的圣诞节，每年都能和你一起度过。”

他的笑容总是那么邪魅，那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