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站在墓前很久才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心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向温沫道歉,为她的幼稚、任性而道歉,为那些伤人的话道歉。可是现在才来道歉有什么用呢?其实温心是一个严格的无神论着,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让她相信科学,反对迷信。而如今的她,竟然觉得对一块墓碑道歉是有意义的事情,放在以前,温心只会觉得荒谬至极。
其实现在才来思考道歉已经毫无意义了,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形成的后果不可逆转,纵使是天王老子发话也不会管用了,而这些还活着的人们道歉,或许不是想要一个原谅,只是渴望得到救赎,可以从漫长的内疚不安中解脱出来。这些未亡人中,有一些彻底解脱了有一些却一辈子也得不到救赎。
再往后的活着的漫长岁月,才是救赎,是折磨,是惩罚,也是解脱。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活着的孤独又漫长的路,笔直向前,却望不到终点。
除了那一句对不起,温心没有再开过口,她和厉泽都要回到生活中去。温心本来在放假之前做了许多计划,但是现在却都没有心情去完成,其中,有不少事情是她想和温沫一起完成的,如今也只能泡汤了。
而厉泽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把自己封闭在办公室,因为现在厉泽已经很少让王助理进入办公室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厉泽每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究竟做了什么。是工作吗?可是目前厉氏需要总裁亲自处理的工作也并不多,说是精神失常吧,但是总裁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啊,出了变成工作狂以外。因此,厉氏上上下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被总裁亲自抓到小辫子。
温心倒是有些奇怪,厉泽这些天都没有回家,但是厉泽明明表示过没有找小三的,难道……厉泽在她面前说是一套,但在她背后做,又是另一套?
温心马上拨通了厉泽的电话,但是没有被接通,温心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厉泽有可能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她打算等一会儿在打电话给厉泽。半个小时过去了,温心越等越心慌,平时她不是那么没有耐心的人,但是现在她竟然觉得再多等一秒都不行。
温心不安的拨通了王助理的电话,“王叔叔吗,我爸这几天都没有回家,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厉总这几天都在办公室里。”王助理如实回答厉家的小姐。
“只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过?”温心有些难以置信,她爸从来就不是会工作到废寝忘食的人,难道,她爸打算用忙碌忘记忧伤这种笨方法忘记痛苦?不会吧……
“今天我给厉总送吃的时候,厉总没有开门。”
因为总裁办公室里有浴室和休息室,所以连上厕所都不需要离开办公室。可是,只待在一个封闭空间内,心理上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这样下去厉泽也会出问题的,温心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想要马上联系厉泽的冲动,再怎么痛恨厉泽,厉泽也是她的爸爸,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管,虽然温心口口声声说让他去死,让他偿命,但是,如果连厉泽也都走了的话,她真的就是一个孤儿了。
温心等不及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她了,她风一般的叫好车,飞一般的离开家。她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说是心灵感应也好,还是她想太多也罢,她都急着去确认厉泽现在的状况,她不想这个时候,连厉泽也出事。
一路上温心不停焦急的催促着司机,师傅也能感觉出这个小妹妹真的着急,好在现在并不是这座城市的交通高峰期,一路上都很顺利。厉氏集团的前台是认识温心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厉总有个在国外上学的孩子,只是外界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温心很快就来到了厉泽办公室的门口,她用力的拍着门,但是里面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带着不好的预感推门进去,办公桌前没人,她又急匆匆的走到了里间的休息室,看到睡在床上的厉泽,地面上是散落的一大瓶药。
温心被这个场面吓傻了,她跑出办公室找到了王助理,王助理看到慌张的温心还带着满脸急出来的眼泪,就明白这是出事了。
王助理看到休息室里的这一个场面,哼,马上打了急救电话,还好这里有沉着冷静的大人,如果是在家里,不知道温心一个小孩能怎么处理。
厉泽是因为吞食了过多的安眠药,造成了休克,在医院里洗了胃,还好距离他吃药时间不久,也是因为温心来得够巧,王助理和于洋都被厉泽吓得不轻。
厉泽现在竟然已经有了轻生的行为了,这是他们最关注的事情。于洋联系了一直帮厉泽看心理疾病的医生,才知道厉泽一直都没有从幻觉中挣脱出来。但是厉泽瞒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其实他们都知道,产生幻觉,只是厉泽的寄托。这是他抒发思念的一种方式,但是没想到竟然变成如此严重的心里疾病。厉泽曾经是最讨厌这些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东西了,他向来是不屑于相信迷信的,而如今幻觉竟然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的寄托。
心理医生对于洋说,虽然他表面上积极配合治疗,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抗拒的,他潜意识里不想失去这些寄托。所以就算他定时来医院看病,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他能在朋友面前掩饰的这么好,心理医生也是没有想到的。事到如今,厉泽已经在这些幻觉中挣扎了半年了。
没有一个人是不对这件事感到震惊的,但是最难过的一个人,应该就是温心了。
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现在父亲也因为精神疾病住院,对温心来说,这是一个残忍的现实,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温心,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她现在已经不怨恨厉泽了,她甚至有一些厉泽,也有些同情。他们两个都遭受了一样的打击,所以她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