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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来到杨生并不陌生的社区中心楼下,他终于显得紧张起来。我们也开始紧张起来,成败与否关係着我们的结局,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二楼四座,就是她工作的地方了。」他指着唐楼不高的某处,在整幢大厦中能算是比较乾净的窗户,上面贴着几张大卡通贴纸,他接着说:「文诗她很喜欢那卡通人物,她真的很善良很可爱。」

「你上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好消息。」我对楼上的办公室没兴趣,我看着已经换了一个打扮的杨生,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出社会工作一样,心里激动得很。

杨生知道,丑妇终须见家翁,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他转身走进大厦大堂,三次回头看我们,一次比一次显得紧张。我们也为他紧张,可是孩子长大了,当父母的也不能不放手。

「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去找老婆。」阿俊笑说,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这让大家都感动地笑了起来。

大约过了十五分鐘吧,杨生从电梯走出,缓缓走到我们面前,脸上的表情像是甚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怎么样了杨生,成功了吗?」我急不及待衝上就问,身后的四人也一涌而上。

「呵呵,文诗她不在,她同事说她今天休息,我都差点忘了她逢星期三就放假。」杨生自觉大意,便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在一阵粗言秽语下结束了我们第一次尝试进攻。

往后几天,我们一直催促杨生赶快再去找文诗表白,可他一再推辞说文诗跟他提起过这两个星期会直接休大假去旅行,他们也只好放过杨生。

但我看杨生每一次推搪的样子,都表现得十分鬼祟。一开始我是觉得,杨生的样子一向都那么鬼鬼祟祟,也没甚么特别。当我把事情一整个串联起来,回想起杨生那天在大楼下的表情,也是心有于愧的样子,这就足够让我怀疑起来,杨生到底是怎么了。

我在晚上趁大家都睡了就找来了杨生问一下确实情况,是不是有甚么难啟齿的话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说。

「你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兄弟似的了,我没甚么好隐瞒的。」杨兄在露台上吹着风喝着酒,笑瞇瞇地红着脸。

我望望在客厅里头睡得打成一片的他们,在过去这些日子里我们的确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寒暄慰问,早晚相随,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可是,我觉得你怪怪的。」我直言:「你一定有话没说。」

「没有,我能有甚么不敢说的。」杨生也毫不囉嗦。

「是不是被文诗拒绝了。」我直截了当。

杨生出奇不意地大笑了几下,再喝下一口酒后说:「你还不信她真去放假了?好吧,我发誓,我真没有被她拒绝!我在等她回来而已!」

「好吧,既然是我多心了,我为我对你的猜疑道歉。」我举瓶。

「不用,你也是关心我而已,我反而觉得开心。」杨生接着说:「老土和囉嗦我也要再说一次,有你们这群兄弟关心我,我此生已无悔了。」

杨生把酒喝完后,杨生说要下楼去再添购啤酒就出去了。没睡意的我还是留在露台上,独自个喝着还没喝完的酒,冬天慢慢地也走远了,冷风没那天在天台上吹得那么刺骨,而是有点紓缓心灵的轻凉快意。

「你和杨生聊得怎么样?」背后传来了文君彦的声音。

「喔?你还没睡?」我差点吓到,毕竟已经夜深,我接着说:「刚啤酒被生喝光了,他买去了,抱歉没酒给你喝,呵。」

「我在想些事睡不着,刚好转身时睇睨到你们在看月亮,就偷听了一下你们聊的事。」文君彦抬头,她说的看月亮,也不是真的有月亮。

「我直接跟你说吧,我怀疑杨生要么就是没有上去找文诗,要么就是被文诗拒绝了。」我也抬头,只有微微月光透过厚厚云层,在城市的夜灯下比较难辨。

「嗯?你怎么猜的?」文君彦看似有兴趣,但我没兴趣再解释我的胡思乱想。

「没有,我只是感觉而已。」我顺着月光的光线,寻找月亮躲在哪块云后面。

「真巧,我也是觉得杨生在隐瞒我们。」她说,这次换我有兴趣了,她继续道:「别问我怎么感觉出来的,我的答案也和你一样,就纯粹感觉而已。」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吧?」我看着她。

「不知道,只是看得出他回来后神情变了,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也总是若有所思似的。」她看着天空。

我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每当大家都有事在忙的时候,他总是躲在露台前看风景,心情是喜是悲我不太清楚,但看他落寞的身影,和厅内热烈场景作反衬,他看起来应该是悲的。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她用手指指向厅内某处,我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在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提电话。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说:「之前杨生跟我说过他有写个人网上日记的习惯,我们看一下就是了。」

「这样不太好吧?」我皱眉道:「这可是他的私隐。」

「你想想,你看了,他没事,那就没事;你看了,他有事,那还能帮他。」她雄辩滔滔,害我在脑海中反覆思索了许多篇是看还是不看,她接着说:「既然我们都担心他会把事藏在心中,那就必须要看。要是我们没这么做而杨生出事了,那就后悔莫及了。」

我个人是绝对尊重个人私隐的,但想了想文君彦的意见,心想可能事情的严重性或许没我想的那么严重,但或许跟我想的结果一样的机会更大。就算怕侵犯私隐,不尝试一下,就不知道结果,两害取其轻,我只好选择看。

每条路都是不知前方是生是死的人走出来的,怕了难道就不走了吗?

「好吧,你看还是我看。」我拿起杨生的电话:「一个人看就好,看了有事的话就自己私下帮生解决问题,愈少人偷看愈好。」

「你看吧,你们男人的心事你们男人最清楚。」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打开电话,没有上锁,按下瀏览器,网上日记的帐号也没有登出,我按下去找文诗那天的写的网志。

「怎么样了?」文君彦急不及待地问。

「没事,还好,他说的是真的。」我说。

我背着文君彦放下手机,全身的皮肤开始绷紧,因为我尝试撒谎,却害怕被文君彦察觉到。

假装没事是世界上最难假装的事,如强忍眼泪,也是世界上最难忍的眼泪。

电话萤幕里,清楚的写下了几行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文诗姑娘原来早已经有男朋友了。在她的办公室大门的缝隙里,我看到她和男朋友在里头亲热,这让我不知所措,我既感到愤怒,也感到非常悲伤。我应该跟大伙说清楚吗?我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没想到那么容易呀。我不能跟他们说真相,这会让大家会陷入绝望之中,我不能这么做。我最后选择了欺骗大家,但是我不知道可以瞒到甚么时候。我决定再等几天,和大家相处多几天,就去自杀,我会跟他们说,我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先走一步了。」

这杨生,真够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