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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那夜过后,天气愈来愈接近春天了。

寒冬悄悄地走远了,大地迎来了愈来愈暖和的氛围。墙上的结露在一夜之间集腋成裘,把家里四面墙舖得满满一层水膜,水汽在温暖的天气下变黏身,教人讨厌。

「春天真的来了!」刚起床的我伸了一下懒腰,打了几下大大的呵欠。

客厅只有阿离坐在沙发上咬着肉乾看电视,他回头看一看我,笑着说:「对啊,春天初到,过几天可能山上就已经开满花了吧。」

「哇,那天去找肥芬妈妈时只开了半山花已经那么漂亮了,满山花应该很壮观吧?」我充满朝气地说。

「我知道有一个看花的好地方,我们一起去吧!」阿离整个人转身跪在沙发上期待地看着我。

「阿飞和文君彦呢?」我问,可能想找多几个人一起去吧。我最少数很爱看花的男人,可两个男的去看花,毕竟还真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不知道,他们一大早就不见了。」他说:「我睡醒了也没见到他们。」

我犹豫了一下,就问:「那先等等他们吧,他们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吧?」

「你看看桌子上那张便条吧,是他们留下的。」他指着饭桌上那张小小的用旧信封随手写的便条说。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阿华阿离,我和文君彦有事要先去办一下,这一个星期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将会告诉你们我和她完成最后愿望的计划,你们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用担心我们。」

想不到阿飞身为杀手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字体整洁看起来还是挺秀美且遒劲的。便条的口吻像极了爸爸写给孩子似的,还好好照顾自己,我差点没看得笑出来。

「阿飞说他们两个去计划完成愿望的方法,也不告诉我们让我们参与一下。」我说。

「可能是怕我们妨碍到他们吧?」他一脸不在乎,坐下继续看电视。

「对了,那你的愿望要甚么时候实行?」我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坐在他身旁开了就喝。

「看完满山春花就会做了。」他愣一下后,答话时也没有看着我,只是继续看着电视。

「你是在哭吧?」

「没有。」

电视节目的声音正好盖过了他啜泣的声音,可节目主持人夸张的动作没有帮他掩饰掉擦眼泪的动作。

「昨天晚上说了阿俊的事,你是不是怕你完成了你的愿望后也会像他一样不想死了吧?」我问。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还是没动,然后说:「我知道我完成最后愿望一定会死的,只是我也会捨不得而已。」

「哈,捨不得满山春色吧!」我乐开怀说,希望他能被我感染也不会伤心。其实说我不捨得这世界也不是,可能我和萧离一样吧,是捨不得这世界的美景,可这世界丑恶的那一面会摧毁美丽、侵蚀上善,捨不得还得捨得,看着良辰美景被破坏也不是一件乐事。

「遍山芳华,是怀春的时节吶。」他望着窗外的天空说。

「别怀不怀春的了,我们明天就去看花吧。」我说,听他的低落的陈白,让我都忘记了刚才的介怀,愿意陪他在完成最后愿望前看一次春色。

「明天不行,花还没开。」他离座走向他房间里,拿出一个满满的背包说:「这两天我会进医院去做喉结整形手术,回来的时候,你可能就听到我用女人的声音跟你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你确定你回来时花都开好了吧?」我打量着他的背包,应该够他住两天医院要用的东西吧。

「我确定。」他揹起背包,穿好鞋子就准备出门了。临出门前回头说:「花会开得非常灿烂。」

「那我等你回来囉。」我摆摆手向他作别。

他没再说甚么了,就这样走了。

本来热闹的大本营,就剩我一个人了。文君彦的家这里不算大,也并不小,有两间睡房,一间本来是给文君彦、肥芬和阿离睡的,另一间是我们另外四个男生睡的。现在人去楼空,一片冷冷清清。

不知道阿飞和文君彦哪里去了,打他们电话也没人听,只好在家好好等待他们回来吧。

等了不够三个小时,就开始坐立不安了。我对着空屋大嚷:「好想找点事做啊!」

我好似失去了方向似的,只好重新整理头绪,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想起了街尾那老伯的小舖,这几天好似都没走过那里看看,应该清空后留着待租吧。

「下去看看吧。」我自言自语道。

走过长长的楼梯,楼下的街道还是不出奇地多人,我看看电话,原来今天是星期六,可是不论是平日还是间日,这里都一如以常地多人。看着眼前外人都认为是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我,才能明白其苦处。

不单是街尾那老伯,还有早就结业的卖运动用品的李杰大哥、卖文具的王志两夫妇、爱唱歌的唱片店罗英两夫妇、卖零食的肥雕肥鸣两兄弟,都早已结业。他们的名字已经成为了我的回忆,回忆的声音,也已成为了时代的绝响。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走到老伯那小舖前,才发现那舖位不消一个月早已经被他的店顶替了。那又是一间卖金器的连锁店,也已经是这条长不到两百米大街的第十七间金舖了,剩下的舖位也十有七八都是药房和国际名牌店。

可笑的是,我想吃碗沙嗲牛肉麵,还要走个十五分鐘去人流较少的地方去。

这里到底是我的家,还是你们购物中心?

我也分不清了,也再没能耐去分了。去上次那家不起眼的冰室吧,我还可以把上次吃麵欠的钱一併还给那金发老闆娘。

正当我转身啟程往冰室,我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是没见过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说:「你……是阿华吗?我是夜来香清吧的职员,有一个叫欧阳俊的留了这个号码叫我打给你,他留下了一封信叫你过来拿。」

「欧阳俊吗?」我疑信参半。

「没错,他叫我一定要把信交给你。」

「好,我现在就来。」

欧阳俊,你又想搞甚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