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确实没弄错，这件衬衫上，充斥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他从来不用香水，因此也形容不太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有一点他应该可以肯定。

这绝对不是一个男士会用的香水。

禹文睿记得，虽然曾宁很少有说过关于他工作方面的内容，但他也不止一次听对方吐槽过他们公司别说是女人了，就连母苍蝇都少见到。

那么，他今天是跟一个女同事在外吃的饭吗？

抿了抿唇，禹文睿将手中的衬衫放回去，洗了把手，直到鼻尖闻到的都是洗手液那好闻的味道之后，他才又回到餐桌旁。

桌上放着两碗排骨汤，禹文睿先将自己的那碗解决了，盐放的有点淡，不过味道很好，想了想，他干脆把另一个碗又拿回了厨房，直接连汤带肉全部都倒回了锅里，然后盖上锅盖。

曾宁出来的时候，禹文睿正在洗碗，见状他立马凑了过去，就吃完了吗？我汤还没喝呢。

禹文睿并不搭理他，只低头洗碗，将碗上的泡沫冲干净，又放到沥水架上。

曾宁直觉觉得对方在生气，他想到也许是今天没能回来一起吃饭惹恼了他，便又靠近了些，想要将头搭在对方肩上。

往日曾宁很喜欢这样的动作，禹文睿比他矮上几公分，其实有些不太喜欢这种提醒自己比对方矮的动作，但几次下来也都依他去了，最后倒是成了曾宁朝他撒娇的一个小方法。

不过这次禹文睿并没有如他的愿，借着伸手的动作直接避了开，倒叫曾宁伸着脖子杵在那，显得有些滑稽。

我知道你不太高兴，但是这也没办法，曾宁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最近公司事多，我也忙得连轴转，等这次项目完了，咱们再一起找个空出去玩？

禹文睿的视线定格在曾宁的唇上，稍后他又撇了开，无所谓了，今天累了吧，明天还要忙，也该早点休息。

还行，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曾宁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往外走，你今天在家干了什么？别又在那一坐就是半天，待会我再给你把脖子捏捏，现在不注意，以后小心出问题。

禹文睿跟着他进了卧室，大概是曾宁提到，他觉得之前没什么感觉了的脖子又酸痛起来。

扭了扭脖子，转眼就看见曾宁拿出了吹风机，头顶上的毛巾被拿下搭在了椅背上，湿发被他搓的乱七八糟，一撮一撮向各个方向支棱着。

帮我吹吹？曾宁坐到禹文睿平时睡的一边，插上吹风机的插头，用眼神示意他，语气放软了很多，带着几分撒娇，今天累着了，我怕待会吹不动了。

禹文睿没说什么，接过了吹风机，打开开关，轰轰的声音顿时将接下来的话盖的严严实实。

曾宁的发质很硬，所以摸上去手感的并不是很好，禹文睿张开五指，伸手从他湿漉漉的发间穿过，水汽蒸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洗发露的香味。

洗发露是清新的柠檬味，禹文睿买的，味道他很喜欢。

曾宁的头发不长，吹风机吹了几下之后就慢慢变得蓬松，禹文睿的指腹轻轻拂过头皮，换来对方小小的轻哼声。

手下用力，原本还规整的头发顿时被胡乱搓成一团，曾宁一看镜子，立马伸手去挡，你现在剃了头发，也没必要折腾我的吧！

禹文睿的动作被拦，干脆也不吹了，插头一拔，整个室内都安静的过分，倒显得曾宁那句话的尾音格外刺耳。

头发也快干了，曾宁胡乱扒拉了一下，试图将它弄回之前的模样，又忍不住去瞥禹文睿的动作。

禹文睿将吹风机收好，又将卧室的窗子关了一些，最近晚上风大，睡到后半夜总会觉得冷。

关完窗子，他便什么也没做，径直走到床边，将整个身体倒在柔软的床垫上，然后手臂一拉，将整床的薄被都扯了过去包在了自己身上。

看来确实是耍小脾气了，曾宁无声笑了笑，他放轻动作，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然后朝着禹文睿的方向侧躺，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禹文睿被他戳的一机灵，很快又蜷紧了些。

还生气呢？曾宁笑着去掰他的肩膀。

禹文睿不太想理他。

他觉得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消化一些事情，有些东西其实在生活中只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些许，但把这些细节连到一起，可能连真相就不远了。

要直接问吗？

说不定只是个意外。

脑子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小声说。

可是他说谎了，又什么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呢？

禹文睿摆掰着手指，思绪逐渐飘远，其实......

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

有一只手慢慢搭上了自己的腰侧，然后找到被单没有覆盖住的地方直接伸了过来。

腰侧是很敏感的地方，禹文睿下意识就要去捉这只作乱的手，只是他扑了个空。

那只手刺溜一下从他的腰间蹭过去，然后又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边。

禹文睿：！！！

第3章 分手

3.

曾宁的手一点也不柔软，掌中和指腹都有些薄茧，他的动作太快，叫禹文睿压根没能拦住。

禹文睿平日里穿的衣服并不紧绷，但强行插进来一只手，还是让里边的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禹文睿撑着身体，伸手去抓曾宁的手，别......

没想到竟是给了对方机会，手掌边缘沿着皮肤将衣服蹭开，有了活动空间，曾宁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彼此知道对方的弱点，禹文睿很快便败下阵来，但身体的妥协并不代表他会就此认输，伸腿一踹，趁着曾宁愣神的时候，他便从对方的掌控中挣脱了出来，顺便翻了个身，支起了身体。

这样的动作很显然被曾宁误会，看到禹文睿如此主动，曾宁便也伸出双臂揽住了对方，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禹文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拉的手臂不稳，直接扑到了对方的胸口，倒像是他要投怀送抱一般。

得到了这样的回应，曾宁反倒轻笑出来，低头看向正趴在他身上的禹文睿，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又想去拔萝卜。

禹文睿再次撑起身，和曾宁的目光相交，他腾出手再次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在曾宁的眼中却成为了对方着急的表现。

别急，曾宁意味深长地笑笑，语气却逐渐放软，舌尖舔了舔下唇，颇有几分勾人的味道，明天还要上班，就不到最后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抬起头凑到禹文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一点点钻进耳朵，惹的人浑身发痒。

好久没见这样的曾宁了。

禹文睿低垂下眉眼，一边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从趴在对方的身上改为跪坐在他身体的两侧，一手按在曾宁的胸口，用力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暧昧的气氛瞬间瓦解，曾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抽身，只觉得在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禹文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禹文睿的眼神放空，回想起来，他们好像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做过那种事了。

昨天他也是被曾宁勾着来了一次，当时对方是怎么说的？

明天还要加班，就不做了？

禹文睿自然不会强求，事实上他跟曾宁做到最后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摸摸蹭蹭，再加上曾宁这两个月肉眼可见的忙碌，他们甚至连互相解决都少有。

禹文睿昨天已经被勾着来了一次，今天本就兴致不高，但曾宁这么干又是为了什么呢？

禹文睿低垂下眼眸，掩盖住那些纷乱的情绪。

瞧见禹文睿这副模样，曾宁一时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是在想什么，眼睛一转，就撑着胳膊想要滑下去。

禹文睿看破了他的想法，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圆领t恤的开口有些大，禹文睿的手一推，就把肩头的衣服给蹭开了不少，在那块平直的锁骨上，赫然是一枚新鲜的吻痕。

为什么说是新鲜呢，因为昨天他还没看到这个痕迹。

你们公司最近这么忙吗？禹文睿的语气跟他的头颅一起微微垂下，我们好久没好好一起待过了。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微微上移，直到了对方的双眼才停了下来，他的那双眼睛里有着几分较真，像是不小心勘破了什么隐秘的事情。

曾宁的表情一僵，不觉有些口干舌燥，舌尖在嘴唇上迅速划过，是啊，最近的任务很重，所以没法好好陪你，等再过阵子......

曾宁，禹文睿直立起身子来，翻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侧头过去看他，你知道吗？

那节细长的脖颈从头顶越过，曾宁的呼吸忍不住停滞了一瞬，转又意识到禹文睿在连名带姓地叫他。

众所周知，当爸妈喊你全名的时候，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定律很显然也适用于情侣之间。

像是在迎来一场判决，曾宁的呼吸放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禹文睿。

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舔嘴唇。

成功收获对方诧异中带着些许了然的眼神，禹文睿笑笑，不再看他，你每次说加班都是去找那个人？

曾宁想要反驳，但看到禹文睿那似乎已经看破一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沉默了一阵之后，有了回答，嗯。

得到了肯定，禹文睿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原本觉得自己会很难过，但出乎意料的，除了心里有些许抽痛，更多的却是轻松。

他和曾宁是两年前认识的，最早只是那种撞到一起弄脏衣服的小意外，等到半年后再次遇见，才意外发现两人的学校就在隔壁，之后曾宁时常来找他玩，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再然后曾宁表白，他也顺其自然地就接受了。

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呢？

禹文睿努力去想，却感觉已经想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他们也和普通的情侣一样，有空一起出去玩一玩，没空也能待在一起各干各的，之后就很自然地同居了。

再到后边就是曾宁找到新工作，因为新工作太忙，他们慢慢地开始疏远，虽然每天还住在同一间屋子，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感觉他们隔了很远。

分手吧，禹文睿听到自己这么说。

好，曾宁应的爽快，等过了一会，他又开口问，你不问问？

禹文睿只觉得好笑，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会出轨吗？

听到禹文睿真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曾宁反倒觉得自己像是松了口气，她爸挺看重我的。

禹文睿很快就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就因为这个？

也不光是这个，曾宁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和禹文睿并列坐在床上，你知道的，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

所以看到个合适的就上了？禹文睿笑笑，他们好想也确实没怎么规划过未来，但他也曾经想过，如果他们能够一直这么过下去的话，没什么不好的。

曾宁笑得有些尴尬，我本来打算过阵子就跟你提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发现了？禹文睿哂笑，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曾宁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打算跟她处的稳了再跟我提？

这我确实做的不对，曾宁反过来劝他，可是这条路也不能这么走下去，你以后迟早也是要结婚生孩子的，不是吗？

不他不会。

对于孩子，禹文睿从来没有想过，事实上在曾宁追求他之前，他也没考虑过喜欢男人这种选择。

为什么曾宁能够一边跟他在一起，一边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将来会去找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呢？

禹文睿一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往日曾宁那张好看的脸，也带上几分面目可憎的模样了。

禹文睿的沉默似乎给了曾宁很大的认同感，原本还有的几分愧疚之情顿时化为飞灰。

要我说，按照你的容貌，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了，曾宁将手支起来，看着禹文睿那张精致的脸庞，现在很多女孩都很喜欢这种样貌。

禹文睿没有理他，将头靠在膝盖上，两眼放空。

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吧，你得改改这闷性子，以后很难找对象的，曾宁瞧见对方被剃的几乎能看到头皮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再去摸了两下，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后脑勺被碰，禹文睿顿时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目光陌生的可怕。

为什么他觉得都这样了，他们之后还能当朋友？

出去，禹文睿捂住自己翻腾的胃部。

什么？曾宁没能听清楚，甚至把身子往这边凑了凑。

我说出去，禹文睿的眼神冷凝，伸手指向门口。

曾宁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禹文睿见他不动，干脆自己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被单床罩，就往门口走。

文睿，曾宁被他的这番操作弄的有些慌乱。

禹文睿果然停了下来，就在曾宁以为他要放弃离开的时候，就见对方又说，这房子是我的，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一天时间从这里搬出去，这房子我会租掉，到时候我不希望还会看到你的东西。

啊，曾宁被这话弄的措手不及，他刚刚虽然承认的很干脆，却没想过他会被立马扫地出门。

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禹文睿已经抱着床单离开了。

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一间主卧用来睡觉，次卧被改作了书房，也是禹文睿平时用来画画的地方，还有一间小的，虽然放了张床，但里边更多的是堆一些杂物，好在平日里打扫的也勤快，撤下用来防尘的布罩，禹文睿简单地将床铺好，睡了上去。

被单散发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终于让禹文睿翻涌的胃部平歇了下来。

心里想的东西有不少，他却很难将它们完全理清楚，那些纷杂的思绪，就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球，叫人心烦不已。

乱七八糟想了许久，禹文睿才盯着天花板放空思绪，睡意也像潮水一般直接将他淹没。

在睡着前的一刻，他只记得自己脑袋里想着的是。

也只不过是分了个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第4章 嘟嘟

4.

翠海明城。

这里是a市有名的高档小区之一，在来之前，禹文睿也没想到他父亲当年给他的房子竟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