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末路英雄
天启大陆绿疆地带外围，潇江江畔。
江水潺潺，激溅的水花奏起轻快的乐章，令江畔的气氛显得格外轻松。
这一带盛产鱼类，每天都有很多渔民带着工具出去捕鱼。
尤其是近些年，从事这一行业的人突然暴涨，因为绿疆地带的神话，欧阳啸天到了这里。
当年，欧阳啸天于玉衡城发迹，将其手下的铁血佣兵团发展成绿疆第一佣兵团，后来更是横扫佣兵界，成为佣兵之王，成为当之无愧的佣兵界神话。
但是，在几年前欧阳啸天却突然回到了这贫穷之地，每日织网打鱼，过起了清贫的日子。
此时，欧阳啸天正踏在一叶扁舟之上，手中牢牢地抓着渔网，双臂肌肉隆起，将满满一网的鱼提起来。
鲜活的肥鱼在网中乱跳，妄图挣脱，但被欧阳啸天轻易地拉上小舟之中。
此时，欧阳啸天正将满船的鱼装进桶中，突觉四周一阵魔力波动，然后便见潇江停止了流动，凭空生出了无数的漩涡。
片刻之后，便是有无数的鲜鱼从潇江之中凭空飞起，跃入他的小舟之中。
欧阳啸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叹息一声，抬头朝着天空看去，只见三道身影并肩而立，正朝着下方缓缓降下。
“老三？”
欧阳啸天眼中一喜，等待了这么多年，龙昊辰终于脱困归来了。
但是，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欧阳啸天的眼中闪过一道落寞，便收起了神色，静静地看着他们落下。
三人稳稳地站立在潇江之上，龙昊辰咧嘴一笑：“大哥，这么大的本事用来捕鱼，太浪费了吧？”
王小韦嘻嘻一笑：“大哥，臭贼刚刚回来，就让我们带路来接你了。”
“是啊。”唐凡也站到前面，笑道，“大哥，跟我们回去吧。”
看着昔日的三兄妹，欧阳啸天百感交集。
当年，他们四兄妹永远并肩而立，但是如今，三兄妹在对面，他在另一边。
“大哥不欢迎吗？”见欧阳啸天一语不发，龙昊辰调笑道。
“当然不是。”
欧阳啸天猛然一震，连忙露出笑容，想要上前与他们抱在一起，结果差点落入水中。
尴尬一下，欧阳啸天一边撑起竹竿将船划向岸边，一边热络地招呼着他们三个。
“老三，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老二小韦每次来都要说你，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走，咱们回家。”
今天的欧阳啸天给人的感觉很别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平日里唐凡和王小韦也偶尔来看他，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神情，今日看到龙昊辰，却仿佛无颜面对一般。
或许，是因为两人争斗多年，而结果天差地远的原因吧。
很快，欧阳啸天便提着两桶鱼，带着龙昊辰三人来到了一间竹屋之中。
刚刚进入竹屋，便闻到了一个沁人心脾的香气，令得众人口水横流。
“天哥，你回来啦，你先休息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一间小屋中传来，龙昊辰顺着门缝看去，只见一道柔弱的身影在厨房之中忙碌着。
“这是大嫂。”
欧阳啸天竟然成亲了，还娶了个渔家女？
听到王小韦的提醒，龙昊辰顿时大为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女子相貌清秀，身材柔顺，给人一种很文弱的感觉，倒是颇有水乡女子的秀美气质。
这样的气质，自然与欧阳啸天大相径庭，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片刻之后，女子端着各种各样的饭菜走了出来。
看到王小韦和唐凡的时候，女子显得极为热情，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但是看见龙昊辰时，则显得有些紧张，看起来是个很怕生的女子。
“我不知道有客人要来，你们先吃，我再去做一些饭菜。”
龙昊辰本想阻拦，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宜将普通人卷进来，便作罢。
朝着王小韦使了个眼色，王小韦心领神会，立刻嘻嘻一笑：“大嫂，我来帮你。”
王小韦刚刚走进厨房不久，便听到了噼里啪啦碗筷落地的声音，这哪里是去帮忙，根本就是去添乱的。
三兄弟相视一笑，欧阳啸天为两兄弟夹了口菜：“来尝尝小芸炖的鱼，这可是我亲手打回来的。”
说完，欧阳啸天又倒了两碗水递了过来。
微微低头看着碗中的茶水，龙昊辰挑起眉头看着他：“喝水吗？”
以前，欧阳啸天可是无酒不欢的，至少龙昊辰和他相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喝过水。
欧阳啸天闻言强笑一声：“戒了。”
说完，欧阳啸天便如心虚了一般低下头，不看龙昊辰的双眼。
自从重新见到龙昊辰以来，欧阳啸天看似热情，其实一直在回避他。
龙昊辰自然知道他在逃避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他终究都要面对的。
深深地看了欧阳啸天一眼，龙昊辰开门见山道：“大哥，休息够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令得欧阳啸天瞬间便愣在了那里。
良久，见他不说话，龙昊辰继续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
见他仍然不为所动，龙昊辰朝着唐凡使了个眼色。
唐凡点了点头，抓住欧阳啸天的手臂道：“大哥，现在小龙回来了，咱们四个又在一起了。”
“只要你振作起来，铁血佣兵团的仇，我们一起报。”
听他提到铁血佣兵团，欧阳啸天的眼圈逐渐发红。
片刻之后，欧阳啸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苦笑道：“报仇？怎么报仇？”
“当年的情景你看到了，我们在墨日老人面前，如蝼蚁一般，就算我们拼尽了全力，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与其拼得你死我活，何不像现在这样。我现在每天织网打鱼，小芸每天等着我回来一起吃饭，虽然不像以前一样风光，但也没有危险。”
“墨日老人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没必要因为一个人的恩怨，害得所有人承担危险。”
当年的绝望画面仍然历历在目，每次想起来欧阳啸天都会心如刀绞。
他不愿，也不敢再反抗了，他害怕当年的一幕再次重演，让他最后剩下的几个朋友也失去。
看着心灰意冷毫无斗志的欧阳啸天，龙昊辰眉头微皱：“佣兵之王的梦想呢，全都放弃了吗？”
“哈。”
欧阳啸天摇了摇头：“放弃了，我以后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
这次不等龙昊辰说话，连唐凡都忍不住发火了。
当年他们四兄妹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因为彼此有着各自的梦想，而且愿意为了梦想付出一切努力，所以才会彼此吸引，彼此敬佩。
但是现在，欧阳啸天却放弃了梦想，让人接受不了。
唐凡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哥，你以前的骨气到哪去了，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经历了一次失败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没有实力，你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只需要一点勇气，你就可以找回尊严。”
“难道你被打败了一次，就不敢再反抗了吗？”
唐凡声嘶力竭地喊着，恨不得将欧阳啸天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以激起他的怒火，让他拾起尊严。
但是，欧阳啸天却没有像他们预想之中的暴走，反而是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钢铁般的汉子，留下了滚烫的热泪。
“什么反抗，什么勇气，当年我没有反抗吗，可是你看见了，反抗的结果是什么？”
“我努力是二十多年才一统佣兵界，但墨日老人只用了一天，只一天便毁了全部，杀光了铁血佣兵团的所有人，只剩下我苟延残喘地活着。”
“当时的我，连自杀都做不到，我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被杀却无能为力，你知道这种绝望的感觉吗？”
“我是人，他是神，人是斗不过神的，我现在只想和小芸在这里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再过问江湖纷争了。”
“欧阳啸天。”唐凡拍案而起，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
“二哥。”
不等他有所动作，龙昊辰立刻出声制止。
哀莫大于心死，欧阳啸天当年被废掉了力量，也被击垮了斗志，没有了自信，没有了勇气。
一个失去了自信和勇气的战士，即便实力再强，也发挥不出他的作用。
龙昊辰难以接受欧阳啸天的做法，但是却理解他的想法，因为即便是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退隐江湖。
只是江湖中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躲是躲不掉的。
龙昊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冷静，正色道：“大哥，墨日老人的野心绝对不浅，恐怕用不了多久，大陆上就会又有一场劫难。”
“你决心退出江湖，我不会阻拦，做兄弟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一边说着，龙昊辰手中光芒一闪，取出了斩梦刀摆在桌上。
龙昊辰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墨日老人已经盯上我了，很快就会对龙家下手。我现在已经没有神境的力量了，对于这一战，我没有一点把握。”
“所以，如果我能挺过这一关，一定会来看你的。但如果……如果输了，这把刀就留个纪念吧。”
说完，龙昊辰猛然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止步。
猛然一挥手，一道流光朝着欧阳啸天的面门射去，在距离他的面门十厘米处戛然而止，化作一块黑色的令牌，咣当一声落在桌子上。
龙昊辰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大哥，有一件事你说错了，铁血佣兵团的人，还没死光。”
“我们是你的兄弟，也是你的手下的佣兵。”
欧阳啸天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没有阻止，当持起桌上令牌的一刹那，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滚落。
当年他们四兄妹结拜的时候，他们三个便做了铁血佣兵团的副团长，当时他们都很穷，实力也差，便用普通的金属打造了三块令牌。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龙昊辰早已经名震天下，却还保存着这块简陋的令牌。
欧阳啸天握着令牌，陷入深思之中。
但是最终，随着他突然用力，简陋的令牌瞬间化作齑粉，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