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身体一僵，陷入了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你怎么还敢来？”沉吟半晌，夏侯羿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问道，她不知她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会有危险吗？可是，她不来，他难过，她来，他担心。当得知她身份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存过侥幸，他希望自己猜错了，然而偏偏这是真的。

海葵这个角度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不过听语气也能猜到他已经褪去刚才逗趣她的表情，她能想象得出他表情严峻起来的样子。

“我答应过你要来这里，就不会食言。”她也问过好几次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她来是为了给他还有自己一个交代。“何况，你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晚了。”夏侯羿转过身来，盯着她的双眼，目光如炬，已经陷入得太深了，无可救药，“从第一次相见就已经晚了。”

天下之大，他们为什么会相遇呢？既然相遇了，老天爷又为何要如此捉弄他们？两个皇朝之间有太多的积怨，有些恐怕要经过很长的历史才可翻篇，而他们的生命长度恐怕都跨越不了这个壕沟。两人面对着面都没有再说话，任凭着飘零的雨花飘打在脸上。

“海葵姑娘！”

海葵正想着事情呢，忽听见身后有人在远处叫唤，好像是从竹林里传过来的，回过神后，就悄声对夏侯羿说：“快帮我解穴，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夏侯羿三二两下就帮她解了穴，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问出口，便盯着她眼睛说道：“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但是不能在这里问，晚一点我去找你，你可别忘了你曾折箭为誓的。”

“我没忘。”这回海葵没有躲闪，她也笃定地说道。

“海葵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沈哲澈从竹林里一路寻来，这时，已经走到了海葵身边，爽朗地与她打招呼，见到夏侯羿也在，便拱手行礼道：“参见四皇子。”

“嗯。”夏侯羿鼻子里嗯哼了一声，脚也没挪动，目光还是留在她的身上。

她为什么会和夏侯羿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像她这么美丽的姑娘，没有追求者才是不正常的吧，沈哲澈把这些问题放下，转过身来对海葵说道：“海葵姑娘，我可找了你好久啊，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马厩里。”

“沈大哥找我有事？”海葵口气有点冷冷的。

沈哲澈怀里揣着一本珍贵的棋谱，本想拿给海葵看博美人一笑的，但见这里气氛有些凝重，拿出来似乎不太应景，先支开她再说吧，便改口说道：“海葵姑娘，玥王和夫人找你有事，让你到他们那去一趟。”

“哦，知道了，马上去。”

海葵抬头望了夏侯羿一眼，和他那炽热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海葵见沈哲澈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便赶快把眼光收回来，逃似的往翠竹楼方向走去，她知道他还在后面望过来，即使走远了，那目光她依然能感受得到。

“海葵姑娘！等等我。”沈哲澈快步追上海葵，犹豫再三，他用忐忑的语气问道，“你跟四皇子很熟吗？”

什么意思？海葵不知他是何用意，只随意回了一句：“不算很熟。”但是又想弄清楚他的意图，便放慢了脚步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沈哲澈试探地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海葵姑娘，你才十几岁，又在无忧谷里长大，接触的人实在太少，不懂世间险恶，对人对事太过心善。姑娘家的，凡事要留点心眼，特别是对男人对情事更要谨小慎微才对。”

“沈大哥，这话中好像有话呀。”海葵微微一笑，问道，“海葵资历尚浅，不知沈大哥是指何事？”

“四皇子是人中龙凤，将来必定要继承大统，青洛国多少女子对他趋之若鹜。可我听说，青帝有意让锦缕国公主当太子妃，这次他一回去，想必就要成亲了吧，据说锦缕国国王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青帝承诺要把他们的婚礼办成隆重的举国庆典。”说完，他还特意留意了海葵的反应，不过，海葵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她看上去很平静。

她只是淡定地笑笑，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这桩联姻门当户对的，有何不妥？”

“我说的自然不是锦缕国公主……”他们刚才含情脉脉对望的神态落入他的眼中，没有点事谁信呢，沈哲澈干脆直接问道，“难道你愿意当他的妾，以后也并入到那后宫三千佳丽中去，与其他女子争宠吗？你这样洒脱的女子，不应该做金丝雀，而更应该找一位侠客，陪你去浪迹天涯。”

“沈大哥，谢谢你。”他的意思，海葵大概也明白了，“我确不愿活在深宫之中，与人争宠。可是我认为，不管是做金丝雀，还是浪迹天涯，最重要的是那个陪你看风景的人，如果两人志同道合，不管是在哪里看风景，天地都是辽阔的。”说这番话之时，海葵脑中全是满天的繁星，辽阔的大漠。只是，等他成亲之后，就算只是远远地看着他都是奢望了吧。

晚上海葵挑灯夜读，她知道夏侯羿今晚一定会来，因为他的船明天就要走了，他一定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等着等着，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书上睡着了。后来在朦朦胧胧中，她好像感觉被人亲了一下鬓角，便立刻从迷糊中清醒了一半，她反应极快，头还没抬起，“唰”的一下手中的暗器就已经向对方的心脏刺去，不料对方更快，就一瞬间，只手捉住了她刺来的手。

“是我。”夏侯羿顺带一拉就把她搂在怀中，狐疑地看着她，说道，“睡迷糊了？”

海葵已经完全清醒了，定睛一看，果真是夏侯羿，这家伙不正经起来的时候就是一副登徒子模样。她恼羞成怒，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趁他没有防备再猛地给了他一肘子，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只听到他“哎呀”一声，回头一看，他弯腰捂住心口窝，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海葵担心了，顾不上许多，就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了，哪里疼？”

“心口很疼。”夏侯羿蹙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