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万山。可惜好景不长,红日渐渐下落直至完全不见了踪影,只有风还在互相诉说着日落的美景。黑夜也开始笼罩着江面,影影绰绰的群山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横卧在江边。
用完晚膳后出来甲板上,叶莺看见满月在云中穿行,渐渐地,云层散开,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边,圆圆的,似玉盘,月光如水,从九天倾泻下来,淡淡的月光洒向甲板,投入江面上,水光潋滟。
叶莺凝眸不语地望着月亮,忽然想起带在身上的阴阳戒,便拿出捧在手里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揣摩着其中的玄机。正想着,肩膀冷不防就被上官子宸拍了一下,把正在思考的她吓得不轻。
叶莺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胸脯说道:“你想吓死我呀?”
上官子宸见她魂不守舍的,江面上的风又有些大,便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还说呢,我正跟厨子交代两句,你就自个跑出来吹风,也不等我一下。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子宸,”叶莺望着水和天朦胧在一起前路未明的江面,问道,“你相信宿命吗?”
宿命?她又想到了什么?上官子宸知道她是不会随便问出这种问题,便思虑了一会,才郑重地回道:“怎么说呢,如果它跟我希望的一样,我就信;如果它跟我希望的不一样,我就不信。”
“投机取巧。”叶莺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就直接说不信好了。”
“也不能说完全不信……”上官子宸坦言说道,“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抗争也是宿命的一部分,那就是信。”
“抗争?”今晚天上星光黯淡,叶莺的心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人如何与天抗争?”
上官子宸将她揽入怀里,说道:“莺儿,你问的这个问题,千百年来人们都在寻找答案,自古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圣人有说,天人合一。所以就我而言,与天抗争就是同自己抗争。”
不知怎的,叶莺听了他这番话后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悲观了,便在他怀中抬头冲他嫣然一笑,说道:“你这话甚合我意。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大道理?”
“这是褒还是贬?”不过她开心就好了,上官子宸揉了揉她的发髻,宠溺说道,“除了你,大概没有人跟我说过。”
叶莺心情大好,搂过他的腰回道:“我发现你还挺适合当教书先生的,如果以后你远离了朝政,不如我们去开书院吧。”
“好。”
“那一言为定。”
两人正在腻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提醒:“咳咳——”
他们转身一看,原是沈哲铭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正要往膳房里去。
已经被沈哲铭撞见过几次,一回生二回熟,叶莺倒比往日坦荡一些,还主动给他打招呼道:“沈大人,你们夫妻现在才吃饭呢?青馨怎么样了,没有晕船吧?”
沈哲铭微微一笑回道:“多谢夫人关心,她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就是想吃酸的,所以我就到膳房去看看。”
倒是上官子宸看出一些端倪来,问道:“哲铭,是不是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沈哲铭想了想说道,“大后天不就是除夕了吗?不知玥王你们想在哪里过?就是不嫌弃寒舍,也可以到我们那里去吃年夜饭。”
上官子宸看了叶莺一眼,回道:“你们一家人团圆,这怎好打扰?我们夫妻就回骆州的玥王府简单吃一顿年夜饭就行了。”
“这……”沈哲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不知怎样开口,“其实……”
倒是上官子宸受不了他这般欲说还休的样子,忍不住说他道:“你几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有话就直说,跟我你还需吞吞吐吐吗?”
这家伙也真是够没耐心的,叶莺悄悄扯了扯上官子宸的衣袖,让他态度好点,便开口问道:“玥王心直口快,你别怪他。沈大人要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直说就是了。”
“夫人多虑了,沈某怎会怪玥王?”沈哲铭对他们躬身作揖,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邀请你们二位去我家吃年夜饭,除了是诚心邀请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我弟弟。父母双亲年岁已高,弟弟又常年不在家,往年还有家书,今年是连封家书都没有。请你们去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弟弟在为玥王做事,要是他们问起,玥王只需跟他们说,哲澈在执行任务走不开便好。”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上官子宸想到没想当即拒绝道,“我怎么忍心骗伯父伯母呢?哲澈下落不明我有责任,可是这种谎话我对着老人家实在说不出来。”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听到这话沈哲铭也大为不悦,只拱了拱手,一拂袖就走了。
叶莺看着沈哲铭走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便对同样板着脸的上官子宸说道:“有事好商量吗,你们俩怎么像孩子一样。”
上官子宸侧过脸问道:“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做错了?”
“嗯……”说他幼稚吧也不是,叶莺就挑了句不轻不重的话说道,“这事也不用纠结谁对谁错吧,我就觉得其实你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就是撒个美丽的谎言吗?”
话音刚落,上官子宸愣了一下,犀利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盯了叶莺半晌,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叶莺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眨了眨眼,与他对视道,“多大点事呀,他们两兄弟不都是你的朋友吗?先让他们父母安心过个好年,然后再想办法找到沈哲澈的下落,这也不矛盾吧。”
“还是夫人英明。”说着,上官子宸拖起叶莺的手,疾步向沈哲铭房间的方向走去,“走,我们去跟他说,到他们家去过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