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宁已经从桌案上取来茭杯,向祖师爷祷告。
这才一个金身而已,哪儿到哪儿啊。您老大方点儿,我努力打工,保准给您把道观发展的风风光光
三次茭杯掷下去,全是哭杯。
谢不宁:
既然祖师爷不答应,你就算了吧。师父谢卜山更懂得不能强求的道理,心说徒弟这回该死心了,却见谢不宁又捡起茭杯,双手合握身前。
司桷羽目视着,神色微微变化。底下的手被他握的很紧,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其实结果已然分明,他却还坚持再试一遍,明知是做无用功罢了。
谢不宁不管是不是无用功,一招死缠烂打,祖师爷不答应,他就一直掷,掷出圣杯为止。
要说他流氓,其实也不是,民间人们掷茭杯,大多也是这样。掷不到就一直掷,直至求到满意的结果。
精诚所至,精石为开么。
主殿里劈里啪啦,茭杯落地的声音持续不断。外头的保镖们远远听见,还纳闷:谁啊,真是够皮的,道观里头点炮仗?还没完没了了。
啪
茭杯落地,却没有立刻倒下,而是一弹之后,两头尖尖地立起来了。
谢不宁喜出望外,盯着立起的茭杯充满期待。祖师爷是不是被他的诚心打动,要给圣杯了?
啪!
两块月牙茭杯用力往地面一盖,背面隆起,又是哭杯!这回连个晃儿都没打,声音巨清脆。
谢不宁先是瞪眼,再是纠结:祖师爷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求的还不够,他老人家犹豫了,但没答应
师父从他手里把茭杯拿走:不,是嫌你烦,不想听了。
谢不宁:
祖师爷忒不厚道。
眼看谢不宁都要疯球了,司桷羽拉着他去吃早餐。
路上,桃木牌里的狐精发出放浪形骸的嘲笑,看谢不宁吃瘪,她可不就高兴。
姓谢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胡毛三得意极了,仿佛自己胜利似的,出了一大口恶气,看把你能耐的,你家祖师爷对你,也就这样。
没了你祖师爷的灵验,你算老几?下次遇着姓白的,你就赶紧逃命吧,小心被人家养的恶鬼撕碎!哈哈哈
胡毛三幸灾乐祸,如果尾巴能动,这会儿都翘上天了。
见谢不宁不言不语,似是被戳中痛处,胡毛三更兴奋,狂笑不止。
吵。
司桷羽掀唇,眼神淡淡瞥了它一眼,轻描淡写:烧了吧。
胡毛三笑声一滞,而后,空气中无比安静
它假装自己只是木牌上的一朵花,嘴紧紧闭着。纵使心里暗骂,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装死?谢不宁拎起小牌子,眼神似笑非笑。小司这一招,可把她七寸拿捏得死死的。
那你想怎样?胡毛三暴躁地冒头,少侮辱人了,你逼我也没用,我死也不会向你道歉。
谢不宁挑挑眉毛:谁说要你道歉。
这狐精,好像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但是没关系,她会知道识时务三个字怎么写。
胡毛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话没说完,眼前一晃,两只脚突兀地踩到坚实的地面。
狂喜涌上心头,她高兴疯了:我出来了!我自由了哈哈哈!
但她却忽略了,谢不宁怎么会轻易放她自由。
于是下一秒,天旋地转,胡毛三又回到桃木牌上,浮现的狐狸小像清晰地保留住她惊愕的表情。
一次,又一次,胡毛三只觉得自己像个球一样,被不停地吸进来,甩出去。每当她想跑,谢不宁一块牌子扔过来,咻
她根本跑不掉!
当狐这么多年,胡毛三头回被玩得毫无还手余力,依稀听见什么精灵球真好玩,动物太单一,多收集几只一起玩,惊恐的不得了。
都把我当精灵球了,你还想怎么玩!
等一等,你别,你别再放我出去了胡毛三快晕吐了,木牌传来细小的哽咽,我就待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她甚至觉得,木牌里多好啊,像洞洞一样安全,不比出去被玩好多了。
你说停就停。谢不宁手还拿着木牌,故意问她,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胡毛三咬牙切齿,却还不得不放低姿态,求他放自己一马:我知道姓白的为什么要抓他。我告诉你,求求你别折腾我。真的不行了,呜
这倒是意外收获,谢不宁也没想到,就这样把狐精的嘴撬开了。
和司桷羽对视一眼,他哦一声,并未如胡毛三所想的那般,表现出急切。淡定道: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得到。
胡毛三将信将疑,这个臭道士特别狡猾,是不是又在诈她啊。但是谢不宁不上钩,她也没辙,只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祭炼人魂,取阴煞气修炼。谢不宁眉头蹙起,这种阴邪的修炼方式,从来没听过说。
正经人谁去打听禁术邪法。
听到狐精透露后,谢不宁向师父说起白先生这人,我看他作法行事,有点像是道门中人。
不过自古以来道士们修炼时取天地灵气,不像他这法子,一听就不是好东西。
听你形容,我年轻时似乎遇见过这样一位前辈。师父头发都白了,他年轻时,早过去三十多年。
谢卜山捋着拂尘,奇怪道:这样说来,他的样貌好似一点没变。
这就怪了,如果师父年轻见到他时,已经这副须发皆白的模样,白先生至少有七十岁高龄。
七十岁的人,容貌却是三四十的样子,而且多年不变太不正常。
谢不宁把从白先生身上捡到的那面小旗子拿出来。当日看他挥动令旗,立刻有一队兵马来听令,私底下似乎还养了不少阴兵。
不知道通过这旗子,能不能查出他的身份。各法师所用的令旗各有不同,这一面,谢不宁就没见过。
上面绣着龙争虎斗,颜色鲜艳,非常华美。少有令旗做的这么花里胡哨。
谢卜山却一下子睁开眼,接过令旗端详:这这像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龙虎五色旗!
祖师爷传下来的?这令旗岂不是古董!一时间,谢不宁眼睛都直了,满脑子无价之宝,这怎么也得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吧!
奇怪的是,这旗子颜色鲜艳完好,看起来结实耐用得很,不然白先生也不会拿它作法。
谢不宁激动好一会儿,才有空想到:祖师爷的令旗,怎么会到他手上。
龙虎五色旗原由龙虎山保管,三十多年前失窃,后来再也没找回来了。谢卜山摩挲旗身,看到上面的绣字,越发肯定。
那看来,龙虎山那边可能知道他的身份。谢不宁猜测。
他和龙虎山那边没有交情,贸然去打听,人家还不一定理会。毕竟龙虎山是御封道场,道宗绝圣,全国知名的名山宫观,相比之下青崖观籍籍无名,根本不够看。
不过,既然祖师爷的令旗找到,肯定得还回去,这不就正好来了机会
第70章 慈善晚宴
从白先生身上掉落的五色旗, 真正的主人居然是殿里的祖师爷,如今又到了自己手里,仿佛冥冥中的天意
谢不宁收好令旗,权当祖师爷信任自己。
就是不知为何不肯给圣杯。总不可能, 连祖师爷也罩不了小司?
当然, 他只是脑洞大开一下子。连祖师爷都罩不住的命格,那得是什么来头。还不如猜测, 司桷羽是西方净土来的和尚转世, 不归祖师爷管。
反正他比风纪雪像和尚得多。
不过也不成立, 前世如果沾了佛缘,谢不宁早从他的八字算出来了。
疑问抛诸脑后, 谢不宁心里早有答案。既然别人不罩, 他亲自上。
逃走的白先生始终是个隐患,吃过一次大亏,以他狡猾的性子,肯定不会再轻易露身了。
谢不宁迫切想得到他的消息,通过道协, 联系上龙虎山的道友。
据说当年祖师爷在此山炼丹, 丹成而龙虎现, 山因此得名。
龙虎山是公认的正一道祖庭,张家历代天师居住山上,传承有千余年, 江湖地位自然不用说。
谢不宁把名字报出去, 人家压根没听过。
祖师爷的令旗丢失已久,时隔多年终于被找到。听到消息,电话那头的道士都惊得说不出话,再三确认, 生怕闹场乌龙,白开心一场。
结果还真没错,确确实实就是天师府三十多年前失窃的令旗。
事关重大,确认了消息的弟子又惊又喜,手忙脚乱,立即联系上当家人。
不巧的是,由全国道协前线拉桥,当家的掌门人不在观里,带领交流团去了国外传扬文化。
谢不宁只听出来天师府那边对令旗十分重视,张道长请求提前结束长达一个月的交流之旅,带领一众道士,决定亲自迎回令旗。
当然,扫尾工作仍需要完成,估计到京市还得过个几天。
这期间,令旗继续由谢不宁保管。
青崖观的事宜一半交给王正青,一半委托司桷羽派来的下属,交代完,也就到了销假的时候。
临走之前,把福生和福珠留下来。他们还住在院中的大樟树上,要是想回水景房也行,水缸从京市带了过来。
如今两个小鬼改过自新,离开柳四,他们再也没做害人的事。留在观里受香火熏陶,沐浴经声,比跟着谢不宁奔波好得多。
要是能够投胎,说不准能重新投生成人。
谢不宁挨个摸摸头顶,低下身温声道:我和司叔叔要走了。你们要听师父的话,乖乖念经。
两只小鬼并排站着,仰头渴慕地望他。福生小声问:主人会回来看我们吗?
你可以给我打视频啊。谢不宁被他可爱到,哈哈笑,还可以顺着网线来找我。
主人真爱开玩笑,现在大家都用无线的
福生郁闷地嘟嘴。跟在谢不宁身边一段时间,他们学了不少新东西,也没那么好骗了。
王正青恰好经过,看到谢不宁两人,乐滋滋地过来打招呼:谢老师,司总,准备回去了啊。一走近,才注意到树下有两个小孩儿,面白如纸,后脚跟是踮着的
两小孩儿齐刷刷地看过来,长得挺可爱,但仍然浑身阴森森的,乌黑的眼珠沉不透光。
王正青背后一激灵,通电似的麻到头顶,走路都同手同脚了。有心掉头想跑,想起昨天也撞见谢老师牵着他们进房间,应该是家养的小鬼,硬生生压住颤抖的脚尖。
哦,我跟司总看风景呢。谢不宁随便扯个借口。
王正青抹着汗,干笑:您跟司总感情真好,哈哈
司桷羽站在树下,这时才给他个眼神。
再去看谢不宁,似乎完全没听出来,还颇认同地笑着点点头:我们关系是不错的。
被两只小鬼直勾勾盯着,王正青简直没法忽略,又不想在两个老板面前表现得太怂,只好装作淡定地开口:这是您的两位小朋友么。
谢不宁诧异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王正青这段日子火气弱,能见鬼也不稀奇,难怪见他腿有点哆嗦。
看都看见了,也没藏着的必要。发现他害怕,谢不宁出言安慰:没事的,福生和福珠早弃暗投明了,现在也是咱们道观一员。对了,你们都住观里,以后有个照应。
王正青擦擦汗,让他照应个鬼,谢老师也真想的出来。不过两个小孩而已,自己好歹经历过生死一线,不能认怂啊。
再说了,有谢老师保证,还有什么可怕的。王正青便点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我
那边谢不宁正和两只小鬼说话:这位哥哥是咱们道观的员工,你们要看好他,别让他被外头的鬼欺负啊。
福生点头,小声音细细的说:知道了,我会替主人看好哥哥的。
福珠抿着嘴挪到王正青身边,用行动表示会完成他留下的任务。
王正青:
被照应的人居然是他?这就离谱。
但是,似乎又没错的样子对方是鬼,怎么看都是他的处境更危险吧?不过从此以后有两只小鬼护身,什么替死鬼完全不用再担心。
不愧是谢老师,太让他有安全感了!
尽管不舍,福生和福珠还是目送载着谢不宁的车队下了山。
好想主人哦踮着脚尖,福生扒在门框上望着下山的方向。
福珠便小声地叹了口气,难得说了句长话:都住到对方家里了,可长点心吧。
回到京市,谢不宁工作变忙起来,主要是陪姜山参加电影的宣传。
马上到新年,离《流沙》的上映不远了。
对这部延续传统武侠,又从故事节奏和拍摄手法上创新的新电影,姜山和制片人寄予厚望。
不仅是票房,还期望能靠它拿奖。成片已经送去评委组参加评比,按照姜山的想法,应该要拿两个奖回来。
最近他频繁带谢不宁参加聚会活动,明显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同层级的演员里,没有哪个比他运气更好,自从进入娱乐圈后一帆风顺,几次三番有贵人提携,话题热度只升不降。
比如这次安家举办的慈善晚宴,受邀者全是京市的富豪和名流,多少人连邀请函都摸不着,谢不宁就凭着姜山的关系混进去了。
不过是个男二,待遇却不比成名已久的男一裴白扬差,怎么不叫人心理不平衡。
他还只不过是个没作品的新人呢,不是跟着姜导,哪能进得去呀。
晚宴规模极大,在一座庄园别墅举行,来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