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顺对于这种事看得很开，在京城败家子见的太多了，卖了买电视机还算好的，以前卖田卖屋捧戏子抽大烟一晚上花几千上万大洋的主多了去了。

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在以前至少是小富之家，新社会以后这种事才慢慢绝迹。

张卫东邀请他说：“郁爷，过年这阵子我们都住这，你老就别开火了，来家吃吧。”

郁顺说：“我可没钱。”

老汉笑说：“老哥，这是什么话。”

张卫东又问起和乐在哪，郁顺说：“他不用担心，现在是故宫的古建筑修复专家，常驻那里也不出来了。”

听到这里很为他高兴，和乐一辈子没成亲，无儿无女，一心扑在古建筑上，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郁顺见他们家都是女孩子，笑他说：“好家伙，一屋子姐妹，以后你可不就是个贾宝玉。”

“我可没有人家贾宝玉的好命，我的姐姐妹妹将来一定也会比红楼梦里的女孩过的好。”

“有你这样的兄弟，是这些女孩子有福。”郁顺很赞成，他招手要姗姗和张琳他们过来，打量了一番忽然指着彩霞对老汉说：“老哥，你家这么多女孩子，最有福的就是她了。”

这个结论让张卫东爷孙俩很差异，彩霞在家不争不抢，性情温和，怎么会是最有福的？

他指着姗姗问说：“郁爷，我大姐呢，她是北大的大学生，将来毕业以后，一定能分到不错的单位，她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

“人的福气不是这样的说法，你大姐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挣，但是你三姐不用，她想要的一切，时间都会给她。”

张卫东不信这些玄妙的玄学就说：“不说了，我姐姐们的命一定都会好的。”

郁顺却又盯着他看了一回说：“哦，我说他们原本都是福薄的人，原来最大的变故就是你。”

老汉说：“老哥，你喝醉了。”

张卫东的诡异，老汉心里最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家里的好日子都是张卫东挣过来的，他不能让有人破坏眼前大好的局面。

张卫东页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心说：“郁爷，装深沉可以，倚老卖老不行，我的姐姐谁都没资格评价。”

张琳对李秀兰的蛋糕店很有兴趣，吃完了饭就带着彩霞一起看。张卫东鬼鬼祟祟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姗姗看见了问他说：“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大姐你去忙吧。”

姗姗说：“不知道你搞什么鬼。”说着也就走了。

张卫东打开张琳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带锁的笔记本。

那个年代的少女，好像都喜欢写日记，怕被偷看还得上锁，关月玲说张琳的成绩一直不好，他要看看张琳平时干了什么，所以目标就是张琳的日记。

看到日记本，张卫东嘿嘿笑了，拿出来一把钥匙，这是他偷偷用泥膜按好拿去钥匙匠那里偷偷配的，张琳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偷看她的日子，亲弟弟能下这么多功夫。

又出来确定张琳不会回来，他才翻开了日记。

张琳的字惨不忍睹，但是日记里的文字还是能认得出来的，十七岁的少女日记，能让人酸掉牙。

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记录着张琳当时的心情：“最近总是很惶恐，总觉得生命所剩无几。时间好快，还有几个多月我就十八岁了吧。不知不觉间，成人的压力已经落在了我的肩上。不能再用小孩子的语气说话，不能再用小孩子的身份处事，甚至不能用小孩子的方式思考！！！！！！！！！！！”

后面一大串的感叹号，让张卫东严重怀疑，张琳在凑字数，而不是什么抒发心情。

十八岁就觉得生命没有所剩无几，你可真够矫情的，话说回来也能理解，谁又没从那时候过来呢。

这段没什么问题，他又继续翻了一页：“我真的很孤独，在我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沙漠，没有人与我共鸣，聊写此语，以解寂寞。”

看到这段，张卫东很想笑，很想问她：“你睡着了吗？做梦的时候走了一片荒漠，腿走肿了吧，起来的时候腰疼吗？”

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周嫂今天做了一大碗把子肉，应该每人吃两块的，但是我妈让任可欣吃了三块，我就吃一块她都没看见，我妈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觉得这个家只有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的亲妈不是符离炸油条的，可能是京城那个卖豆腐脑的，他们两口子每次看见我，都笑得让我心慌。”

不知道这句话，关月玲看见了会不会暴跳如雷，一块肉没让你吃你就讨厌我，我要你这样的闺女干什么，滚去找你卖豆腐脑的妈吧。

日记里没有张卫东担心的情爱部分，张琳在日记里，就是个伤感、脆弱、娇滴滴的病恹恹的女孩子，大部分的日记记录的都是吃的。

实际的她，因为一中男孩的事，性格从开朗活泼一下变得沉默，她可能一直在克制自己。

姗姗听他在屋里面怪笑，走进来见他正在偷看张琳的日记就说：“你二姐要看见了，非找你拼命不可。”

“她看不见，我就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才偷看的。你瞧瞧这些，笑死人。”

姗姗看了几篇要笑的不行，张琳平时装得稳重到不行，想不到内心竟然是这么傻，偷看别人的秘密原来那么快乐。

两人取笑了通篇的日记，然后张卫东又把日记复原放回去，告诉关月玲说：“妈，以后多给二姐弄点好吃的，她就喜欢你了。”

关月玲莫名其妙说：“吃什么吃，馋死她。”

张琳回家以后，直奔她的房间，张卫东装作不经意路过的她的窗前，见她又把日记放了回去，一脸平静心说：“没被发现，我过关了。”

他故意在外面问张琳说：“二姐，三婶给你蛋糕吃了吗？”

张琳说：“吃了，三婶做的蛋糕真好吃，哎呀，以后回皖北吃不上可怎么办呀？”

“那你就努力考上京城的大学不就行了。”嘴里回答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个吃货。”

张琳的成绩平平，在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她的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