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回头看去,从夸张的身形上认出了是司徒震撼,怀里抱着小山一样的卷宗,摞起来比脑袋还高,遥遥还开口道:
“左公子,你要查的事情,我……我们皇太妃娘娘,帮你找到了些线索。”
左凌泉闻声自然惊喜,连忙走到跟前,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卷宗接过来:
“辛苦震撼兄了。”
司徒震撼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辛苦的是皇太妃娘娘。”
上官灵烨带着姜怡从画舫上飘了下来,落在两人跟前,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卷宗:
“找到线索直说即可,何必全搬出来?”
司徒震撼面容严肃,认真道:
“我不搬出来,左公子怎么知道太妃娘娘废了多大精力?为了找这些卷宗,娘娘安排手下在卷宗库里呆了近一个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翻了二十余万卷卷宗,一个名一个名字地核对……”
上官灵烨眼神意外,忽然发现这师侄长脑子了,看来‘读书使人明智’不是一句虚话。
她扫了眼比左凌泉还高的卷宗,询问道;
“找到了什么线索?”
姜怡对小姨的事儿自然关心,自己从卷宗上面拿了一本下来翻看。
司徒震撼认真道:“线索不多。最早一次是三十年前九宗会盟,老祖莅临皇城上空,吴尊义和同伙……友人邓玉封,在地文坊集市抬头打量时,没有行礼,被出身铁镞府的巡捕,找理由抓进牢里蹲了七天,留了案底……”
??
左凌泉一愣。
姜怡眼神也是如此——她在栖凰谷,听四师伯牛吹得震天响,可从来没听过被巡捕抓去蹲牢房的事儿。
上官灵烨则听的有点不耐:
“直接说去向,这些琐碎事说了没意义。”
司徒震撼好不容易把消息翻出来,岂能直接略过去,哪怕师叔开口催促,还是一字不漏的把吴尊义在京城周边的动向说完了,然后才道:
“……九宗会盟开始后,吴尊义未能入九宗,不过其在炼器师的切磋中,表现不错,材料被做手脚的情况下,临阵磨枪自行修改炼器法子,成功炼制出了一件儿勉强能用的法器;虽然水平不高,但此举难度极大,所以被记录了下来。”
吴尊义本就是栖凰谷丹器房的弟子,但听说其真的会炼器,左凌泉和姜怡都有点意外。
上官灵烨轻轻颔首:“临阵修改炼器之法,若不是早有准备,就是天赋极高,被什么宗门挑走了?”
司徒震撼摇了摇头:“九宗会盟人太多,没入九宗内门的不会记录,不过后来几年,临渊港发生了一次纠纷——铺子售卖的法器出现纰漏,被修士找上门闹事儿。缉妖司去处理,法器产地是灼烟城,炼器师署名为雷弘量,实则为学徒代工,经查验,学徒名字就叫吴尊义,以先前的记录来看,不像是重名。”
“灼烟城……雷弘量……”
上官灵烨听到这里,眸子微微眯了下。
左凌泉询问道:“灼烟城是什么地方?九宗里面好像没这家。”
司徒震撼解释道:“灼烟城是天帝城下宗,位置在大燕朝境外,山上山下都管不了那边,所以没有任何记录。”
左凌泉还想再问,旁边的上官灵烨,先开口道: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我去查下卷宗,给你灼烟城确切的消息。”
左凌泉的情报能力,自然没有大燕皇太妃强,见此也不瞎问了,拱手告辞。
姜怡把蹲在白猫背上的团子接回来,团子还有点不想走,蹲在姜怡的肩膀上,冲着上官灵烨“叽叽~”了两声。
上官灵烨挺喜欢团子,抬手抛出了一盒出自望海楼的深海小鱼干,然后抱着白猫走向了天玑殿。
左凌泉对蹭吃蹭喝的团子有点无奈,捧过来想训了两句,哪想到团子入手,竟然还带着点淡淡的女儿香。香味不是姜怡的,他蹙眉道:
“你不会又往人家怀里钻了吧?”
“叽~”
团子点头,还张开小翅膀比划了下。
左凌泉起初还不明白意思,瞧见团子示意姜怡的胸脯,才明白应该在说:‘这么大,比小怡软和多了’。
?!
左凌泉趔趄了下,连忙松开了手;团子自由落体,差点摔在地上。
姜怡不明所以:“你把它丢了作甚?摔了怎么办?”
团子飞起来落在姜怡的肩膀上,歪着头,也不明白左凌泉怎么‘嫌弃’它了,委屈巴巴地‘叽~’了一声。
左凌泉哪里好意思解释,笑着打了个哈哈,就带着姜怡快步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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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
上官灵烨走上宫殿的台阶,澄澈双眸有点出神,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司徒震撼目送少府主离开后,小跑着跟在了后面,询问道:
“师叔,灼烟城有问题?”
上官灵烨回忆了下,才轻声道:
“多年前缉妖司清剿了一名野修,得到一件法宝,属于‘邪器’,上面没有标注出处。”
司徒震撼微微皱眉。
‘邪器’的意思,是炼制方法伤天害理、或者作用伤天害理的法器,就比如吞噬凡人魂魄的‘聚魂幡’,和散播瘟疫的‘千虫蛊’等等,动辄祸及数十上百万凡人,在整个玉瑶洲都是禁绝之物。
“能在明处缴获一件儿,暗中流传的肯定不下百件儿,这种‘邪器’,莫非是灼烟城炼制的?”
“我本以为是从九宗之外流传进来,但邪器中的精金,产自铁镞洞天,只可能是九宗内的炼器宗门……
……你方才提到雷弘量,我才想起雷弘量的师祖,是百年前天帝城的一个炼器鬼才,本来名声挺大,最后忽然销声匿迹,甚至被天帝城除名……
……九宗除名,不是驱逐就是处死,宗内能用这种刑罚,必然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而炼制邪器会动摇天帝城三元老的地位,是有可能被处以此刑的。”
司徒震撼琢磨了下,轻轻点头:“那师叔的意思,是让少府主顺便去查这事儿?”
“九宗只有我铁镞府敢去查天帝城下宗,灼烟城若是有鬼,必然防着入境的铁镞府修士。”
上官灵烨回头看了眼左凌泉远去的背影:
“九宗境内,除你、我、老祖之外,连左凌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铁镞府的人,帝诏尊主来了都看不出破绽,是完美的探子。”
“还真是……不对,许墨知道少府主的身份,若是走漏了消息。”
“许墨还在泽州游山玩水。听说许墨对云水剑潭的一个女修有兴趣,你编个假消息,以那女修的口气,约许墨去海外孤岛上看日出。这样事后伏龙山问起来,许墨会自己找借口解释为什么失踪,不会牵扯到我们。”
司徒震撼浑身一震:“师叔,这不太好吧?”
“那你想办法让许墨自愿消失几个月?”
“呃……许墨可是伏龙山青魁,脑子肯定不傻,要是不信怎么办?”
“先就联系那个女修,说许墨在海外孤岛等她,碍于许墨的身份,人家肯定会去见一面。这样消息就是真的了。”
司徒震撼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惊为天人,想赞叹几句,肚子里却没啥墨水,只能认真道:
“师叔,我铁镞脑子共一石,老祖独占八斗,您占两斗。”
??
趴在上官灵烨怀里的碧眼狸奴,抬起脑袋,满头问号。
上官灵烨也是眉头一皱:
“你是说,其他师兄弟都没脑子?”
“什么叫其他师兄弟没脑子?说的我有一样!”
司徒震撼一拍大脑袋:
“有老祖和师叔在,有脑子我们都不用……”
“滚!”
“诺!”
第五十三章 争风吃醋
夜风撩拨街边枝叶,围墙后飘来的桂花香气传入鼻尖,才让人惊觉已经入了秋。
汤静煣抱着小酒坛走出西厢房的屋檐,站在月色下,抬眼看向了遥远的南方。
离开自幼生长的临河坊,转眼已经快小半年了。
从小没有出过远门,忽然一趟跑这么远,再回头望去,有一种隔世之感。
记得以前每年秋天,都是一个人待在酒肆里,等铺子打烊后,就把新酿的酒埋在老桂树下;等到了来年,再把酒挖出来,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喝着小酒看星星。
那样的日子看起来好悠闲,不过想想又觉得好孤单。
所以站在这万里之外的他乡,也没有太多思念,就是去年埋下的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挖出来。
汤静煣回忆片刻后,收回了目光,抱着酒坛走到围墙边的桂树旁,埋进挖好的小坑里,其间偏头看了看对面的东厢。
东厢的窗户开着,里面并没有灯火,不过能瞧见吴清婉盘坐在茶榻上。
冷竹则拿了一个蒲团放在屋檐下,也在打坐。
已经跻身修行很久了,汤静煣依旧觉得修行没什么意思;把酒坛埋好后,她回到了房间里,团子不在,连个伴儿都没有,只能把妆台上的胭脂盒拿过来,靠在枕头上,轻轻摩挲着。
胭脂盒是左凌泉送她的‘红花蜜’,带了这么久,一直没舍得用。
以前瞧见胭脂盒,总是会想起左凌泉每次来酒肆时的模样;不过自从去了趟地底下后,再看到胭脂盒,回忆就变成了两人在地底相拥的场面了。
毕竟胭脂点在唇上,还是给左凌泉吃的嘛。
汤静煣抿了抿嘴唇,心里怪怪的,觉得回想这些东西有点不知羞;但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想着被左凌泉摁在墙上亲的模样。
可惜,那次亲密接触并不完美,最后被人给打断了。
汤静煣想着想着,自然就想起被人接盘的事情。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死婆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