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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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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房。”面色冷峻的男人把房卡扔在前台。

前台小姐看了看这位年轻英俊的客人,语带疑惑:“您在两小时前才入住的,是不是对酒店房间不满意?我们可以帮您更换其他房型……”

“退房。”季凡泽只重复。

对方清冷犀利的眼神里蕴着一层火烧似的愠怒,顷刻间令前台小姐有一种强冷空气拂面而来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麻溜地办理退房手续,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季凡泽拨通了mark的电话,“你帮我改签一下机票。”

mark向来琢磨不透老板的心思,又隔着电波,他完全脑补错误,还以为季总跟钟医生玩嗨了,乐不思蜀呢。于是,他乐颠颠地问:“您要延期到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最近一班飞机。”季凡泽幽幽道。

“……啊?”老板又精分了!

挂上电话,季凡泽的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垂眸看了眼发件人的名字,他直接按下删除,但到底慢了半拍,一行字就这么撞进他偏冷的眸光中。

钟艾:你今天过得好吗?

季凡泽:不好。

他本来不想回复的,但手指的动作竟快过大脑思考的速度,季凡泽秒回了。

钟艾:(⊙_⊙)

季凡泽扯了扯嘴角,她还好意思问。心里憋得那团火压不下去,也发不出来,他这次真的不回了,攥着手机离开前台。

不料,他刚刚转过身,一道人影便迎面撞过来。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揉了揉脑袋,连声道歉。

季凡泽的胸口被撞了一下,只觉心更疼了。他的视线低着,落在手机屏幕上,此时稍一偏移,就看到对方手里提着个摄影机,专业用的大机器,上面带着b市电视台的logo。

拜沈北所赐,季凡泽现在对这个符号很敏感。猛地抬头,他的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就看见大堂一隅站着几个人,地上放着脚架、灯箱等摄影器材。而沈北,也在其中。

季凡泽当场被钉在原地,难道他误会钟艾了?

她和沈北只是意外在这里碰到的?

季凡泽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发紧,不自觉地把手机拿到眼皮底下。翻出钟艾最后发过来的那条信息,他动了动手指头,明明只是句回复而已,他却改了删,删了改。那种犹豫不决的感觉太陌生,连他自己都惊诧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新信息冲了进来。

钟艾:我突然想你了……

她想他了。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一瞬间,季凡泽却觉得自己眼花了。

耳畔明明人声不绝,他却觉得自己失聪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下来了。

脑子足足空白了两秒,季凡泽仰头瞅了瞅房顶,眼神慢慢的定焦。

数十米之上,即是钟艾的房间。

隔着这段垂直距离,季凡泽感觉到系在彼此心头的那根绳索好似被拉扯到极限,他的心脏沉着地跳动着,不受控地向她靠近,速度很快。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他拉着行李箱,疾步走向电梯。

他也想她。

比任何一个瞬间都更想她。

☆、蜜方三十三

下雨了。

雨珠绵密,淅淅沥沥地敲打在酒店的玻璃窗上,仿佛老天爷轻拨琴弦,即兴演奏出一首婉转含蓄的乐曲。钟艾这间房的视野很好,临窗眺望依稀可以看见巍峨的狮子山,山峦层叠虚笼在迷蒙的雨幕中,多了一丝空谷幽兰的味道。

大概是心境的缘故,钟艾莫名觉得有点伤感。

白天动了气,本来吃过晚饭她是想在沙田四处转转放松一下的,但一场恼人的夏雨阻了行程,她只能待在酒店。暖黄色的灯光铺满整个房间,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像是窗外的浓雾涌进室内,渐渐变得浓稠,不停地挤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她。

如果搁在以前,她可能洗个澡闷头大睡,或者干脆跑出去淋场雨以消解心头的烦闷。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再次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

短短的几分钟,钟艾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了。

季凡泽一直没有回复她的短信。

孤独,催生了思念。

又或者是思念催生了孤独。

两者交替,像甜蜜和青涩的藤蔓,在心中缠绕蔓延。心念微颤,钟艾扯了扯嘴角,大概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吧——在每一个落单的瞬间,会因为想他,而感觉到加倍的寂寞。

他在做什么?

他那里是不是也能看见一样的雨?

他是否也一样惦记着她?

要是他在身边该有多好。

不等钟艾把这份想念压下去,一阵清脆的门铃声蓦然扯断她的神思。

没有多想,她赶紧趿拉着酒店的毛巾拖鞋走去玄关,“谁呀?”握住门把的同一时间,她探头往猫眼里看了一眼。

好像知道她会看似的,猫眼被门外的人用手遮住了。不会是抢劫吧?钟艾当即警觉,可门把手已经松动,想要合上根本来不及。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迅猛,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懵了。

大门被一股强势的力道从外面顶开,一抹黑影挤入玄关,钟艾双肩一沉,猛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了肩膀。不给她惊呼的机会,她已被这股靠向她的力道带着,连连后退几步,直到后背紧紧地贴在墙上,再无路可退。

混乱中,钟艾的毛巾拖鞋掉了,光着脚丫站稳的一刹那,她惊诧得瞪圆眼睛,心脏怦怦狂跳,“季凡泽,你——”

刚发出几个音,她的惊讶一下子全被他吞进嘴里。

季凡泽吻得很急切,很用力,带着某种进攻式的霸道,舌尖一抵就撬开她的唇,几乎是疯狂地追逐着她的舌,吮`吸着、缠绕着,不留给她一丁点喘息的余地。

钟艾在彼此唇舌相触的那一刹那就僵住了,就算不低头看,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柔软是如何紧紧地挤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她的脸颊顷刻间羞得通红一片,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撼动不了,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亲得更用力。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但此刻的唇齿厮磨跟上次的偷吻截然不同。季凡泽不带丝毫试探的意味,绝然的,执拗的,不容回旋的,他几乎是亲得蛮横了。上一秒的怨念和思念化作这一秒的冲动和热血,一瞬间,他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绪统统加诸在这个吻上,饶是怎么深入的占有她,他都觉得不够,不够……

原来,爱情那么深邃,却又有着如此简单又直白的表达方式。

他抬手,就可以抱到她;

他启唇,就可以吻到她。

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拥有感,令人别无他求。

季凡泽反脚踢上了门,竖在脚边的拉杆箱也倒了。可这些细节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钟艾只感觉到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她却全身隐隐发烫,像是有把火在舌尖点燃,一直烧到心尖,生生烧断了她所有用来思考的理智神经。就连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都无法深究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直冲血脉,钟艾恍然地微张着嘴巴,脚趾头因紧张而蜷缩起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季凡泽,却只看见他那双黝黑深湛的眼眸里,蕴藏着一丝动人的光。这光,看似平静地直触她的眼底,可目光深处,却有令人恐慌的潮汐在暗涌——那么灼人,又那么摄人心魄。

钟艾羞涩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都静了,老天爷的琴瑟鸣声似乎也停歇了片刻。

只有两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混合着双唇被吮`吸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彼此耳畔交错回响,好似一道超强的电流划过耳膜,清晰得震耳欲聋。在钟艾心底积郁了一天的酸气,渐渐分裂成一个个细微的黑色小气泡,连带那些苦涩的、无奈的、委屈的情绪,一起被这道电流狠狠劈开,然后破掉了。

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温暖。

稍一控制不住,她的眼眶就湿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心变得那么柔软,如同吸足水的海绵,一丁点感动都能挤出水来。

蓦然间,钟艾感觉到唇上的柔软触感顿了一下,唇齿相缠旋即陡然撤下。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季凡泽已经僵僵地压下身体里那股明明灭灭的欲`望,轻轻捧起她的脸。

“你怎么哭了?”他的嗓音和眸光一样轻柔,又藏着一丝内疚,软软的很是撩人:“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以为她是被他“欺负”哭了么?

季凡泽这副体贴温柔的绅士模样,倒是与他一贯高贵冷艳的气场不大相配了,尤其是跟他方才的强取豪夺简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钟艾突然有点忍俊不禁,眼睛里明明噙着泪,看起来雾蒙蒙的,琥珀色的瞳仁却是清澈透亮。

她朝季凡泽狡黠地眨眨眼,“笨蛋。”

这男人真是一点不懂女人心啊!

动手动脚只被骂了个“笨蛋”,真是这个好兆头,季凡泽嘴角的笑容愈加迷人,一时间只顾垂眸看着她。

钟艾的双颊白里透红,仿佛是晕染在雪白绢纸上的两团胭红,眼睛里氤氲的潮气折射着暖黄的光线,似洗净的珍珠一般晶莹剔透。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双眸划过,轻轻一抹,就把那湿意带走了。

他的指腹柔软又带着一点点粗糙的触感,钟艾被晕得耳根阵阵发热,头一低就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怎么会来香港?”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离不开她了。

季凡泽原本不是粘人的人,可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对极了他的胃口,对到明明只分开几天,他却非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她;对到明明上一刻还在生她的气,下一刻却因为她一句话而轻易地说服自己原谅她……那么,他是否可以为她放下自己的骄傲?又是否会为她变成连自己都陌生的样子?

答案,是肯定的。

可话到嘴边,季凡泽又咽了回去。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伸到钟艾眼皮底下,“你看,你都说想我了,我当然得过来。”他的口吻轻佻,透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好讨厌!

不是自己的房间,季凡泽却一点不见外,直接拿起桌上已经开封、而且只剩下一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他往沙发里一坐,两脚长腿交叠,目光悠然,落在钟艾身上。

在他进屋之前,她就换上了睡裙,看似规矩的半袖款式,但因为料子是丝绸的,贴在身上不经意间勾勒出女人玲珑有致的线条。

喉结隐隐耸动了一下,季凡泽说:“我饿了。”

“你没吃饭么?”钟艾探头看了眼窗外,雨停了,“不如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吧。”正好她也想去外面走走。

可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季凡泽悠悠说道:“叫客房服务好了。”

平时季凡泽出差的机会很多,每次都是一个人住酒店,豪华套房、总统套房,住来住去也不过如此。再奢华的房间,一个人,都是清冷。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香港的地价寸土寸金,酒店标间普遍偏小,却因为融合了两个人的气息而令气氛变得温暖起来。

他舍不得离开。

钟艾不谙他的心思,权当季凡泽旅途劳顿懒得出门了。她打电话帮他叫了餐,香煎龙利鱼柳和两杯港式奶茶。房间里没有餐桌,只有一个茶几隔在两个圆沙发中间。两人一边坐一个,季凡泽闷头吃饭,她随手拿起研讨会的论文集翻看,一派闲适安逸。

本来只是一目十行地浏览专业论文,钟艾的眸光却在翻到某篇文章时猛地顿住。她还在疑惑这篇文章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视线已凝固在作者的名字上——孟晴。

难不成是抄袭?

钟艾刚被自己脑中遽然闪出的念头吓了一跳,眼前便伸过来一只叉子,叉子上扎着一块鱼柳,皮滑肉嫩的样子,“你也吃点。”季凡泽勾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