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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因为徐念迟了半个多月才报到,所以各种流程都走得比较复杂,走到申请宿舍入住那一步的时候导员找了半天没找到申请表:“我发给你那些表是不是没打全,好像还缺一张。”

徐念看了看流程进展:“宿舍不用,我男朋友那边情况比较特殊,他家里没什么人陪护,他出院之前我晚上都得回医院,不然把他一个人扔在那边我不放心。等到能出院了,这个伤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商量过了,到时候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省得我担心他胳膊腿都伤着一个人回上海不方便,他也怕我上两天学又不想读了。”

听她把理说通了,导员倒没有强制她住校,只帮她把其他流程走完,然后和她说既然宿舍不打算住了,可以近期抽个空去还钥匙顺便收拾收拾东西,不然就算她和宿舍同学关系好,到时候谁丢了什么没丢什么也说不清。

“行。”徐念应承下来,看了课表今天下午没课,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给林婉瑶她们发了微信,让她们今天下午没事就先别走,帮她收拾收拾东西,顺便好歹一起住了一年,现在她要搬出去了,怎么着也得和大家正式道个别。

林婉瑶她们之前都被她说要退学的事吓得够呛,现在只搬出宿舍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下午她去拿东西的时候她们三个都在,听她说起这两个月的种种也特别唏嘘。

“周队长人真的很好啊!”孟鑫托腮感慨,“我要是能给我妈找到这样的女婿,我妈肯定早早把人请到家里来当亲儿子疼。”

“我家听说当兵的倒可能会稍微反对一下。”林婉瑶摇摇头,“毕竟当军嫂挺辛苦的,不过认真了解之后大概就不会了,我爸我妈我外婆都觉得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担当,跟着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不带受委屈的。”

她们一个个说得跟真事一样,郝佳雯在一旁给她们泼冷水:“行了,说得好像还有第二个周队长能让你们找似的,虽然我也觉得周队长摊上念念家挺倒霉的,但唯一一个就栽这儿抢救不回来了,这玩意儿没地儿说理去。”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念念,我们之前看你一直忙就没和你说,那个网店……我们三个不打算做了。”四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白,孟鑫突然话音一转,很抱歉地对她说。

“不做了?为什么?我不是说我就算退学也不耽误继续和你们开店吗?现在我都回来了为什么又不做了?”徐念十分震惊,少顷反应过来,“我爸和大哥找过你们了?”

“嗯……我们毕竟还是学生,而且和你家相比真没什么势力。”孟鑫她们被找过之后特意去百度了徐父和徐明的名字,她们之前只知道徐念家有钱,但万万没想到,她家的来头会那么大。

徐明至今还是美国国籍,他和他的团队一度在华尔街缔造过操盘神话,可这些和徐父相比又好像不值一提,徐家的产业方向集中在航空和地产,这样的背景根本就不是她们家惹得起的。

徐念明白她们的苦衷,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事牵扯到其他人,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不做就不做了吧,我想想办法自己做,等什么时候我比他们更厉害了,再把你们招募回来。”

她努力笑得甜甜的:“好了,别难过了,又不是你们的错。”

虽然她这么说,但做出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还是让几个女孩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给钱资助怕被发现就往她箱子里塞了好多零食,郝佳雯老家在东北,顺便把家里带来的木耳蘑菇山参小米什么的给她一并塞进去,美其名曰“给你家周队长补身体的”。

徐念刚才还是笑的,这会儿快让她们弄哭了:“医院又没有锅,你让我去哪做啊……”

“也是。”郝佳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把她们上学期买的变压器和小锅给她带上:“你就当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仨这儿还有什么东西你缺的随便拿,你爸和你哥要是问,我们就一口咬定本来就是你买的,我不信他还能查到我们之前买东西的付款记录。”

“就这些足够了!”徐念看着孟鑫和林婉瑶真跑去翻东西急忙把自己已经快要超过负载的箱子堵住:“再多箱子不够装了。”

林婉瑶她们看看箱子又看看徐念,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当即决定把自己的箱子一并贡献出来:“没事,箱子一起拿走!”

四个女孩儿最终装了八个行李箱那么多的东西,但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这些东西恨不得囊括了徐念以后租房子的一切生活用品,现在都搬到医院的话不但大多用不到,医院也没地方放她这些东西。

“要是能找个地方先放一下东西就好了,反正你们过段时间也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也省得搬来搬去了。”林婉瑶说,“可惜宿舍不行,你走了没准过段时间还会住进来别人,塞不下这么多东西。”

郝佳雯想了想:“对了念念,你不是认识严筝吗?他这学期刚当选的校学生会会长,他们学生会有不少空的教室活动室,你问问他能不能帮你存一下呗。”

这……

即使这个主意听起来行得通,徐念也有点犹豫,因为严筝的哥哥和夏初一样,当年都受过她爸的恩,她怕求严筝帮忙反而会给他惹麻烦。

就因为这个,她联系严筝的时候特意重申了好几遍,如果有困难千万不用,她再想别的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万一再影响到他哥背个知恩不图报的名就不好了。

她这副生怕连累别人的模样给严筝逗笑了,少年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在电话里同她说:“没关系的,帮你存存东西而已,我连我哥都不告诉,你爸和你哥肯定不会知道。”

“那……谢谢你了。”徐念是真心感谢,她自觉和严筝不是特别熟的关系,他现在还愿意帮她确实很够意思了。

“不用谢,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严筝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和她约好了时间地点,带着几个男生直接去把她的箱子拎过来,告诉她只要找好了房子,告诉他地址,他随时送过去。

由于医院和学校的距离比较远,徐念这样两边跑每天基本有三个小时都要浪费在路上,所以周晨骁真的是医生稍微一松口说他能出院就立刻办了手续,反正只要出不了事,在哪里养都是养。

而严筝来给徐念送箱子正是她和周晨骁搬进出租屋的第二天,门铃响的时候徐念在厨房,听说她同学会过来送东西的周晨骁撑着拐杖去开门,猝不及防就迎上了门外青春俊逸的少年。

周晨骁上次同严筝见面是三个月前,好像只有三个月,少年就出落得更加沉稳了,不再是故作成熟,明明人情世故都一知半解却非把自己当大人看那般人憎狗厌的模样,就是淡然地立在那里,像个男孩儿,也像个男人,有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神采飞扬。

周晨骁怎么也没想到,徐念说的,帮她保存东西的同学会是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严筝却对他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很久不见了,周队长。”

第46章

十九岁的男孩子真的有着无限的可能, 曾经的严筝,会用带着明显敌意的目光注视他,哪怕外表再谦和, 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办法针对他, 但这些经过了三个月的沉淀打磨,都好像不复存在了。

他不再刻意做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 而是毫不吝啬地将青春的一面展露出来, 青涩和成熟融合得恰到好处,能够无形地带给人压迫感。

“周队长……好像行动不太方便, 要帮忙吗?”他在打量严筝的时候, 严筝也在打量他, 周晨骁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淡漠地说了句“不用”。

这要放在过去, 严筝肯定会别管真心还是假意地提出扶他到沙发那边的建议, 不会放过这个既能刷徐念好感度又能在他面前秀优越感的机会。

可今天却很顾虑到他尊严似的, 被拒绝之后便自顾自地把徐念的箱子搬进来,甚至考虑他大概不是很想被更多人看到如今这副模样, 并没有让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其他人进来。

此时的周晨骁, 左腿骨折还打着石膏, 右腿也有枪伤, 站太久的话根本站不住, 就趁着严筝搬东西的时候慢慢撑着拐杖挪到客厅里沙发的位置坐下, 自始至终, 严筝都没拿什么异样的目光看他,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也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放心,我知道你怎么伤的,挺英勇的,我不至于干出现在趁人之危的缺德事,上次之后夏初哥和我谈过,别管做什么干什么,都别丧良心。”严筝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一样,搬完了东西直起腰来,“东西我都放这里了,念念待会儿出来让她自己点,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为我说出的话负责,至少今天,我不是来和你抢念念的,帮她放东西算我还你上次没揭发我的人情,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严重都没有等着和徐念见一面,看出周晨骁以这副姿态同他共处一室会尴尬,识趣地带上门走了。

好像敛去了锋芒,却仿佛幼芽修剪掉了歪枝茁壮成长,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长成属于他们那个阶层的精英,而且还把宣战说得明明白白,他说今天不抢,意思就是今天过后,他一样会想办法,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把徐念从他手里夺回来。

徐念端着做好的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客厅里摆放整齐的箱子,以及客厅沙发上,她那好像在发呆的男朋友。

“过来吃饭啦!”她把粥放在餐桌上,身上的围裙也不摘,浅笑吟吟地来到他跟前,他别的地方有伤不能碰,就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把下巴颏垫在他肩膀上,格外亲密地同他说话,“严筝同学刚才来送东西了呀!”

她还是对严筝的感情无知无觉,周晨骁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右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依旧那么可爱那么乖,像只小兔子一样给他揉,还会蹭着他的手指撒娇,可在严筝来过一遭之后,他对这种让人迷醉眷恋的温柔真的有了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你怎么会找到严筝帮你保存东西?”他好似不经意地问。

徐念没能勘破他真正想问的东西,只当他是好奇严筝那么乖的孩子怎么敢在她被她爸她大哥制裁的时候施以援手,眨眨眼睛地回答:“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电话去问问,没想到严筝同学和我一样,也是蔫坏,好像夏初哥哥和他哥把他揉圆搓扁都不还手,实际上特讲义气也特有主意,我问他能不能帮个忙,他直接给我打包票说没问题,别说我爸和我大哥,就连他哥和夏初哥哥都帮我瞒得死死的。”

她夸严筝,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又不能强硬地打断,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走吧,吃饭去。”

周晨骁两条腿都有伤,按理说这样走来走去不太合适,徐念之前也想过给他弄个轮椅什么的,可他好像特别不习惯所有行动都要别人帮忙。

那时他还在医院,徐念有一天晚上回到医院突然就发现他能站起来了,男人挺直着背,立在病房窗边的夕阳余晖里,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漠然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然后他察觉到徐念推开了病房的门,居然都没叫她帮忙,拿唯一完好的右手扶着墙,试图一步一步再挪回病床。

从窗边到病房不过五六步路,但那真的是徐念有生之年看人走过最惊悚的五六步路了,一下子连过去扶他都忘了,直到他步履蹒跚地栽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扑过去检查他的伤口。

徐念问:“你左腿骨折,右腿也是贯穿伤,动起来碰到伤口你不疼吗?”

周晨骁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安抚道:“还好,有点喘不上气,我去窗口见见风。”

但凡自己能勉强做的,他甚至连医务人员都不想麻烦。

而在这之后他更好像默认了自己已经可以走路了一样,包括这次出院他们搬进出租屋,除了那几阶外楼梯,他全程没叫她扶一下。

发展到现在,徐念也不会主动去帮忙,只能在不远处握紧拳头随时做好准备,万一他要是磕了碰了好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好歹有个缓冲,别让他再把自己摔到。

今天也是如此,周晨骁在徐念紧张的目光下挪到了餐桌前,而徐念直到他坐稳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拉开自己的椅子。

“在医院里煮不熟应该是锅和火的问题,这次你再尝尝。”徐念先给周晨骁盛了一碗粥摆在他面前,太复杂的菜式她还没学会,这次就试着在粥里加了山药和莲子,看着周晨骁喝了一勺,期待地问,“怎么样?”

周晨骁没太走心也没太走舌头地咽下去:“挺好的。”

徐念这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满心欢喜地吃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她就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在了桌子上。

“米我好像没洗干净,有沙子啊!”

她又舀了一勺山药,再次吐出来。

“呸,山药没熟!”

最后轮到莲子,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轻轻舔了一下,但只这一下也苦得她差点哭出来。

这味道,真的跟同仁堂冬季限量款中药一样。

她再抬头看周晨骁,发现她家特别好看的男朋友已经吃没了小半碗,表情一点异样都没有。

“别吃了!”徐念抢过周晨骁手里的勺子,“你怎么了,这么难吃你尝不出来吗,怎么……都吃了?”

周晨骁……还真的没尝出来,至少刚刚没尝出来,被徐念一提醒舌尖的味蕾才仿佛突然复苏,咬开的莲子溢了满嘴又苦又涩的味道。

喉咙被这股味道呛得难受,他忍不住咳,咳到整片胸口都隐隐疼了起来。

徐念急忙去给他顺气,生怕他咳得太厉害再震裂胸前的伤口。

“对不起,我没想凶你,我就是没想到这么难吃……”徐念快后悔死了,本来把粥做成这样就是她的错,她怎么还能凶周晨骁呢。

她拿手擦去周晨骁额头上泌出的冷汗:“下次做了什么一定我先尝我先吃,我会尽快学会做饭的,我们今晚先点外卖行吗,你想吃什么?”

她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给他,但周晨骁实在没什么胃口,看了一眼还给她:“什么都行,挑你喜欢的点就可以。”

徐念喜欢炸鸡和汉堡,不过她想到周晨骁现在的情况还是吃点清淡的好,便挑了家粥铺,点了几份看起来比较营养的粥,反正她饭量大不会剩,想让周晨骁尝尝哪种好喝然后她学着做。

可惜等外卖送到,徐念悲哀地发现他吃这些的反应和一开始吃到她那碗都不能称之为粥的东西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徐念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果然应该听杜医生的话,再让你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晨骁总不能和她说他不舒服的原因是严筝,只能岔开话题:“没有,有点累了,洗个澡今晚好好睡一下就没事了。”

他就像第一次在她面前站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地撑着拐杖往浴室走,一点都不知道徐念在他身后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住院这一个多月,因为他身上的伤太严重,徐念只敢给他没伤的地方擦一擦,现在出院第二天,他突然就说要洗澡,还要……自己洗?

他伤口要是沾到水怎么办,不对,他就一只手能动,要怎么洗?

没待徐念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到浴室里传来“咚”地一声,这下她连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了,急吼吼地拉开浴室的门,入目的是浴室地面上的水渍,而那个好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男人栽在浴缸里,头上身上全是水。

徐念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又气又心疼:“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想干什么倒是叫我一声啊,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说着,踏过浴室地面的水,来到周晨骁身边,他这回应该是真的疼了,不得不用大口的呼吸来缓解身上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积攒够了力气,慢慢抬起眼看她。

迎上他目光的一瞬,徐念突然舍不得怪他了,因为他没被纱布盖住的右眼里有着一种很复杂的沉痛和纠结,混杂着极为浓烈占有欲,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

“是不是摔得很疼,有没有哪里伤口沾水了?”徐念最怕的还是他身上的伤出问题,急忙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想先把他从浴缸里拉出来,“我们先出来好不好,到外面去,我帮你擦头发。”

周晨骁从善如流地抓住她的手,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反而右手发力,将她一并扯进了浴缸里,受伤的左手死死卡在她脖子上,让她只要还怕他疼,就挣不脱也动不了。

“周晨骁,你干什么……”

徐念彻底懵了,她看到周晨骁的脸越凑越近,他的呼吸越发近在咫尺,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直接用行动给了她最直白的答案。

他把舌尖探进她的牙齿,这是第一次,他粗暴地搅动起她的唇舌,搅动得她口腔里的每一处都成为了他的阵地。

干什么?

除了吻她,他还能干什么。

伤口疼不疼?

疼,可她在身边,就是他最好的药。